《就此别过》橘子没汁

12、他和她的不眠夜

　　机器的轰鸣声震的章晗脑袋有点发闷，她抱着安全帽默默的蹲在控制室门口。彭柏扬抓抓脑袋，走过来看着她默默出神的脸，伸手在她脑门上捅了捅。
　　“还行么？都困成这样了？”
　　“没困，想事儿呢。”
　　章晗揉揉脑门，站起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老板你还在这扛着呢我这小马仔就缩了是不是太不想混了？没事，精神大着呢，还能陪你蹲一宿。”
　　这晚轮到章晗和彭柏扬盯大夜班，学长学姐们都先回生活区休养已经在装置上折腾了一天的身体了。彭柏扬笑着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听咖啡扔给章晗“走去塔顶吹吹风吧，还能看看星星。”
　　坐在离地面二十多米的高台上，章晗默默的遥望着并不清澈的夜空中稀疏的几颗星辰，她喝了一口咖啡，慢慢体会着弥满口腔的苦涩。
　　“能喝的惯啊？前天给骆萌她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
　　“还好啊，我觉得这样的清咖味道还比较纯粹。”
　　一口接一口的吞掉易拉罐中的所有液体，眉头还是被太过浓郁的苦激的颤了起来。彭柏扬看着章晗有些纠结的表情，笑着打来了自己的罐子。
　　“晗子啊，知道我们为什么这么叫你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我名字里面有晗啊。”他转头看着有些不明所以的章晗，嘴角弯的有些狡黠“因为啊，叫起来很像‘汉子’啊。”
　　彭柏扬不去看章晗脑门上意料之中的黑线，仰头灌起咖啡来。
　　“你刚来的时候我那个寂寞的小博士还想过要追你，可你一说你在练散打他就吓的把情书撕了，哈哈，你还不知道这个茬吧。”他把空罐子放在腿边，认真的打量起沉默起来的章晗“当时我也有点惊讶啊，看起来挺乖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喜欢这么硬气的东西，看，追求者吓跑了吧？”
　　章晗的侧脸沁在深沉的夜色里，轮廓都有些模糊了“散打啊…”她望着脚下黑压压的没成一片的钢铁森林，思绪飘浮在若干年前的往事里，“那个时候，我刚和很喜欢的人断了来往，但心里还是一直忘不掉啊。那阵就老那么抓心挠肺的想他，后来不知不觉的，耳机里都变成了他爱的linken park，又开始神经病一样的背他背过的英语词典，散打，也是那个练起来的，因为他是从小就练散打的啊。”
　　焦距虚虚的散着，过了一阵，章晗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对上彭柏扬的目光“老师，我挺无聊的吧。”
　　微弱的月光从遥远的太空撒下来，她没带着安全帽，盘起来的长发有些散乱了，小小的脑袋看起来有点毛绒绒的。
　　“没有啊”彭柏扬装着漫不经心的撤回视线“那后来呢？”
　　“后来啊，就是我从大一连四级都考了两次到现在BEC都过了啊。”章晗咧开嘴来笑，比例意义上有些小的牙齿在面孔上闪着柔和的光。彭柏扬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终究是再没开口，他甩了一下手腕看了看表，突然开始高深莫测的念起倒计时来。
　　“五…四…三…二…一…零！”
　　刹那间，一片浓黑中的管道和装置同时亮起了排列整齐的萤火虫般的小灯，彭柏扬还没有收回他当作魔杖挥向前方的食指，星星点点的暖黄色灯光把他镜片后的眼睛映的孩童般明亮。
　　“没事的，他也许会再回到你的生活中来，或者，会有更好的人来代替他。”

　　“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大哥，你和晗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摸着被冰箱里的最后一只红烧肘子撑的滚圆的肚子，黑子四仰八叉的躺在谢燮床边的地铺上。
　　“她啊…”谢燮睁开眼睛，望着窗外白晃晃的月亮，思绪转了几个圈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就是，这样了。”
　　“什么啊…你俩这是在一起了？”
　　“没。”
　　“这么果断啊，为什么不在一起啊，我看晗姐她肯定对你有意思啊？”
　　黑子一个打挺从凉席上侧过身来，小小的绿豆眼睛盯着床上有些出神的谢燮射出八卦的光“她对人挺好对你也挺上心的，虽然身板小点但也算还行了，你俩又是旧识了知根知底的…大哥你要不就凑合凑合从了她？我还能常来蹭口饭…”
　　“臭小子一天就知道吃，别瞎想了，再不睡明天又得迟到。”
　　讪讪的吞下了后面的话，黑子有些不甘心的翻了个身，没过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谢燮安静的平躺在床上，几天没再上药，左肩上清苦的味道已经褪去，被趁自己睡着时偷偷剪掉的趾甲冒出了点点白边，冰箱慢慢的变空了，阳台外的花猫每天中午都要冲着厨房喵喵的叫几声，却在看到拎着骨头的黑子的时候扭头就走…莫名的一丝酸涩爬过心头，他扭头用下巴蹭蹭自己被人用来擦过眼泪的右肩。
　　为什么不在一起啊…
　　想想二十一岁之前的自己，除了背景和没来由的意气风发以外什么都没有，那时候的自己总是想着等到自己像爸爸一样什么都有的时候再把她找回来，牵住她的手就再也不放开，而现在的自己连健全的身体都失去了，却发现她一直都在。小晗，伤痕累累的我现在只想自私的贪恋你的温暖，但愿这迟来的接受不是罪孽而是对我的救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