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别过》橘子没汁

20、老谢

　　章晗觉得时间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自从自己沉浸在恋爱的粉红色泡泡中后，它就如同草原上的野马一般跑的飞快，还没等自己补完期待多年的腻歪，转眼间一个学期就这样过去了。将至的年关将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章晗面前：这个寒假，自己将何去何从。
　　按道理说自己是肯定要回家陪爸爸过年的，但一想到要把谢燮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也肯定不忍心。眼看着订火车票的日子都快到了，章晗不由自主的陷入了焦虑状态。
　　“小晗”在观察到章晗一天中第二十七次元神出窍后，谢燮伸胳膊推了推她正叠着衣服突然停下的手“你怎么了？”
　　混乱的思绪被突然的触觉信号打断，章晗居然被吓到抖了一下，才又开始整理腿上的衣物“没怎么啊。”谢燮深灰色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把自己挪的离章晗近一些“有心事？”章晗停下手上的动作，伸出手指轻轻抚平谢燮的眉头“我说，你这几年春节都是怎么过的？”谢燮翻了个身，仰面望着天花板。
　　“略过。”

　　“对了，你回家的票订了么？”“没啊…”章晗抱着叠好的衣服走向床尾的立柜“别开那个。”谢燮的反应依旧慢了半拍，章晗移开衣柜的滑动门，两截逼真的手臂连着白色的系带挂在不到十厘米的眼前几乎晃到她身上，一条套着牛仔裤的腿站在一侧，中空的接收腔里搭着些质地各异的袜套。章晗惊乎一声，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看清柜中物品的真实面目，谢燮抻长了想拉住她的残臂落回床单上“吓着你了。”
　　“我昨天在实验室看了一天的《嗜血法医》…你这柜子太像碎尸现场了。”章晗放好手中的衣物，回头认真的研究着柜中的假肢“你没这么黑啊。”她轻轻拨弄着假手唯一能动的拇指。
　　“原来是差不多的，后来不怎么出门，捂白了。”
　　“我怎么觉得你就没出过门…”章晗扑回床上，谢燮侧了脸看着她“偶尔也去存个网银交个水电费什么的，那时候你基本都在学校。”章晗的手指在谢燮的鼻梁上滑动着，她深褐色的眸子一转“要不哪天，咱们去约会吧。”
　　谢燮看着章晗朝自己轻眨着猫一样圆滚滚的眼睛，“我出门不方便。”
　　“没关系，我陪着你嘛…”声音为了撒娇刻意柔软下来，章晗甚至开始轻轻拽着谢燮瘫软在床单上的衣袖。
　　“那等年后你回来，路也没那么滑了。”
　　“好吧…”章晗有些泄气的在谢燮身边躺下，谢燮侧躺过来，看着她几乎近过焦距的压抑下失落的脸，忍不住用残臂拨开那些散落在她脸颊上的黑发。章晗凝望着谢燮越发沉静的眼睛，那仿佛是能把自己吸入的深潭。二氧化碳裹携着对方的温度和气味随呼吸进入自己的鼻腔，费洛蒙和荷尔蒙在四通八达的血管内飞奔，不知是谁鬼使神差的凑近了脸，章晗只感觉到睫毛扫过了眼角，鼻尖划戳过脸颊；一片炽热的羽毛落在嘴唇上，突然间，周遭的一切轮廓声音全与自己无关，甚至连心跳和呼吸都疑似暂停，只感觉到四肢百骸如幼蚁爬过般微酸的酥软。视觉信号重新连接上大脑，谢燮注视着章晗通红脸庞上如同受惊的小鹿般水气波澜的眼睛，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突然间翻身下床拔腿就跑。心脏激烈的撞击着胸腔，身体几乎都被辐射震动，章晗的大脑断片般的持续空白，她打开门想冲回自己的房间，却注意到走廊中间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背影。
　　“请问，您找谁？”
　　面前的中年人转过身来，他的身材不甚高大，已经发福的肚子隐藏在考究的羊绒大衣里，章晗看着他平淡到只能被夸赞为齐全的五官，却觉得那浮出的沧桑世故之中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请问，你知道一个叫谢燮的小伙子住在哪个房间么？”大叔露出一个温和慈祥的微笑，章晗刚想说话，就听到身后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爸？”

　　谢燮用手肘夹了罐可乐放在父亲面前的茶几上，自己跳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谢华勇看着和自己隔着一张茶几长度，低头不语的儿子，叹了口气。
　　“这几年，过的还好吗？”
　　“还好。”谢燮盯着地板上一根微微弯曲的长头发。
　　“哦。”望着谢燮平静的脸庞，自己唯一孩子的疏离让谢华勇心头涌起酸涩“爸爸对不起你。”
　　“没有。”谢燮摇摇头，直视父亲又苍老了些许的面庞。“你妈她，成熟了很多。”
　　“妈妈，还好么？”
　　“挺好的，还是像过去一样。”
　　“你过来她知道么？”
　　“知道，她去看姥姥姥爷了。”
　　“哦。”谢燮停下节奏滞缓的对答“挺好。”
　　空气陷入沉默，两个男人以相同的姿势静坐在房间的两端，谢华勇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却不知该说写什么，喉头滚动了许久。
　　“刚才开门那个女孩，叫章晗”谢燮的嘴角柔软下来“爸，我找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