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恰逢因果》意马

80、（章六十九）终局

　　（章六十九）
　　宋齐看到果然是李优孟，便欣喜地跑过去。只是来到她面前时，脸上的惊喜却也渐渐变成了顾虑：“暖暖，你怎么在这里？”

　　“宋齐……”李优孟心下也是说不出的感慨，“你回国了？”说这话的同时，心里还小心地怨念了一句，回国了却不来找我。

　　“其实……”宋齐挨着她坐下，眼睛若有若无往窗外瞟去，“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出国。”

　　“……怎么会？我不是还去机场送你了么？”李优孟意外道，“对了，说起来，那天机场发生了枪击案，后来我就联系不上你了。宋齐，那天你没事吧？”

　　“我没事。”宋齐说着，垂了垂眼，有些黯然。

　　“那就好。”

　　“可是，我父亲有事。”

　　“你父亲？”

　　“我父亲，就是枪击案的遇害人。”

　　李优孟说不出话来，看着宋齐脸上平白多出的锋芒沧桑，突然明白了什么。难怪那个死者也姓“宋”。宋齐的父亲，就是那个潜入贩毒团伙多年，并捕获毒枭杜某之子，最终被杜某复仇射杀的缉毒英雄。

　　那天机场一别，宋齐失去了至亲。她却一无所知。

　　“那后来呢？你去了哪里？”

　　“其实，当时突然要出国，就是因为父亲身份暴露了，局里担心我们一家的安危，怕那毒枭来寻仇，就安排我们到国外避难。只是没想到，防不胜防，临登机的一刻，父亲还是遭遇了毒手。那一刻，我就决定，不出国，不逃避，我要留下来，为父亲报仇。”

　　“报仇？”李优孟惊了一惊，觉得他的话里透着决绝狠历，“如何报？”

　　“暖暖，我现在，已经是一名缉毒警察了。”宋齐笑说，“虽然还只是编外的。这一年里，我学了很多擒拿格斗，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念书了么？”

　　“不了。等报仇雪恨，再念不迟。”宋齐又瞥了几眼窗外，不知在等什么，“暖暖，你在这里做什么？最近身体还好么？”

　　想起来宋齐并不知道自己将死的事情，所以李优孟选择忽略了他后半句问话：“我在这里等人。”

　　“等顾若吗？”

　　“嗯。”

　　宋齐点点头，突然说：“暖暖你听我的，现在离开这里，并且，打电话通知顾若，暂时不要过来。”

　　“……为什么？”

　　“局里得到线索，说今天会有人在这个茶馆里进行毒品交易，有可能是杜氏的人。现在外面已经埋伏了许多警力，只等可疑人员出现，就要收网一举抓获了。所以，暖暖，远离这里。”

　　李优孟暗暗吃惊，原来这里风雨欲来：“那你呢？”

　　“我留下，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李优孟顿觉不祥：“你是想……”

　　“你不用担心，他们会保护我。”宋齐说着便拉起李优孟出门，“乖，赶紧离开这里……这包是你的？”

　　“是我的。”李优孟接过宋齐手里捏着的提包，打开来摸索手机，想要通知顾若，摸了半天却发觉里面的东西不是自己的。撑开来一看，里面塞满了小袋子，袋子里装着白色面粉一样的东西……

　　“这包是你的？”宋齐又问了一遍，语气却变冷。

　　“好像……不是。”

　　“刚才有谁来过？”

　　“路遥。”李优孟回忆说，“她今天似乎跟我用一样的包，大概走时拿错了。”

　　“傻瓜！”宋齐低低骂了一句，就迅速捏住提包大开的口，将李优孟拥入怀中的同时，一手暗自夺过提包，在两人身体之间没有人能看见的空间里，迅速收手藏入自己的外衣内侧，并在她耳边说，“无论谁问起，你都说今天没有带包来。”

　　李优孟隐隐猜到什么，不知该不该答应。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抬眼看到了玻璃窗外的顾若。

　　他正看到两人紧紧相拥的画面，却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话。

　　他没有表情，看了一阵，淡淡转开眼，退到一边去。

　　李优孟张了张口想解释，却想起他根本听不到。

　　宋齐也看到顾若走远，于是松开手，说：“去找他吧，跟他一起，离开这里。”

　　“你……”李优孟有些犹豫，“你要小心。”

　　“嗯。”宋齐笑着点点头。待到李优孟迈出去一步，他又追上来拥抱住她，这一次抱得那么紧，紧得李优孟都要喘不过气来。

　　“暖暖，”他轻声说，“暖暖，明天，一起吃个蛋糕吧。”

　　“好。”

　　“明天，是我们第一次坐同桌十一周年。”

　　“……好。”

　　李优孟出门时特地留意了一下四周，风平浪静，不起波澜。顾若正在朝一旁停车场走去。她快步追上去时，顾若正准备开车门。“顾若——”她唤住他。两人还未照面，只见一个人影从旁一闪而过，一把夺过顾若手里的车钥匙，迅速打开车门跳进去，发动了车子便疾驰而去。

　　是宋齐。

　　两人不约而同望着车子离去。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只听“砰——”一声清脆的巨响，那车子就开始失了方向，疯了一般东奔西窜，撞烂了路旁的垃圾桶，撞倒了一排自行车，直到撞到墙上，才轰轰烈烈地停下来。

　　车子前半部已经变形，机盖里冒着白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李优孟觉得驾驶室的玻璃被整个染成了红色。许是黄昏的光线照得它发红吧，李优孟这样想着，一步一步沉重地走过去。

　　应该是的，今天天边有晚霞，血红的一大片。

　　可是为什么，心里这么不安呢？

　　李优孟捂着发涩的心口，一步一步，沉重地走过去。

　　不知道是从几米外开始，可以看清楚那贴在车窗上的面孔。他额上有一个小小的圆孔，血肉外翻，鲜血如注，喷溅成红色的雨雾。

　　他手掌扒在红色的车窗，额头抵着窗框，眼睛凄厉地望着窗外，正是李优孟的方向。像是有什么，放心不下。

　　李优孟不知道，他的生命，还在不在。脚下仍是一步一步，胸中却翻江倒海。

　　走到车子旁边，好像花了一个世纪。耳边为什么嘈杂起来？那么多人声车声，还有混乱的枪声。这满世界的喧嚣，刚才都去哪里了呢？为什么让他独自一人，那么孤孤单单。

　　李优孟伸出手去，想要隔着玻璃握住宋齐的手，覆上车窗的一刹那，他的手却突然滑落，带出一道凄凉的颜色。

　　他的唇动了动。然后死寂。唯有目光，依依不舍。

　　李优孟却分明听到了他的声音，轻轻软软地在说：“暖暖，暖暖……明天，一起吃个蛋糕吧……明天，是我们第一次坐同桌十一周年……”

　　不知道是车窗染了血色，还是眼中起了雾气，视线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心里一直响着一个声音——宋齐死了。

　　宋齐死了，宋齐死了……

　　他怎么也会死呢？曾经以为哪里都有他，现在，哪里，都没有他了……

　　身边枪林弹雨，她却浑然不知。只觉得有人将她抱在怀里，用身体遮挡着什么。

　　眼泪开始失去控制般落下，她被抽空力气，瘫软在地。抱着她的人也就随她一起跌倒下去。口袋里的小锦盒弹了几下，滚落在脚边。映着血色，放出诡异的光芒。

　　泪眼朦胧中，看到顾若枯瘦的脸。脸上两道伤痕，被锦盒的光映成可怖的血红。

　　“顾若，我想离开这里了……”李优孟喃喃着，退到锦盒旁边，“我想离开这个世界，这里一点，都不好……”

　　“我承受不来了，真的，好累……”

　　“我承受不来……”她将那锦盒紧紧攥在手里，仿佛在等着什么力量带自己离开。

　　随后锦盒光芒大涨，耀得天色都恍如白昼。

　　一瞬的花白过后，顾若重新得以视物，却发现怀里的人已经没了气息，死去一般垂着头，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瓷娃娃，那样平静安详。只有眼角的泪痕栩栩如生。

　　她手里的小锦盒，也消失不见。

　　顾若身体突然冷了半截。

　　看了怀中人很久很久，连呼吸都忘记。“暖暖？”他轻声唤她，像是试探。

　　然而身边天崩地裂一般，实在是太吵了。大概是怕她听不清，他抚着她冰冷的脸，加大了一点声音：“暖暖……”

　　她紧闭双眼，没有反应。

　　顾若眉头深深蹙起，小心翼翼将冰冷的人抱在胸口，一点一点收紧手臂，像是孩童紧紧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具。“暖暖……”他用脸颊蹭着她的额头，没有眨眼，一滴泪就已经滚落，“怎么突然，就冷成这样……”

　　暖暖，你终于，还是离我而去了。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的。可是我，做不到。

　　就算分担了你的痛，也没有办法，阻止死神将你带走。

　　暖暖，暖暖……

　　一枚失了方向的子弹，不声不响钉入了顾若的肩胛。

　　到此为止了吧。所有的恩恩怨怨，终于，要落幕了。低头看到，自己的血，染红了她的眼睫，颤着手拭去，发现她还是那样好看，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

　　只是这双好看的眼睛，为什么要紧紧闭着？为什么不睁开来看着自己，就好像十年前那样，看着他，满眼都是他不知所措还故作镇定的倒影。

　　小小的少年，小小的少女。那时候的他们，有没有想过，长大以后，会是彼此一生的痴缠，永远解不开的情结，躲不过的情劫？

　　那样鲜活的记忆啊，仿佛都是昨日。

　　暖暖又长大了。过去的每一个夏天，他都会远远看着她，心想，我的暖暖，又长大一点。等到她再长大一点，我就能向她表白；等到她再长大一点，我就能向她求婚；等到她再长大一点，我们会有一个孩子，长得像她，也像我，性格像她，也像我……如果能与她一起老去，老得白发苍苍，那就更好。

　　又是一个夏天，我却失去了她。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紧紧抱着她，直到自己也失去知觉。

　　那天早些时候，缉毒队得到一条线索，说是杜某的人傍晚会在那个茶馆里进行大宗毒品交易。不知道是真实的计划，还是故意放出消息。

　　如果是真实计划，那么杜某极有可能会露面，是一个“擒王”的绝好机会；如果是故意放出消息，那可以推断，杜某是冲宋齐来的。此时宋齐已经在父亲原先战斗过的队伍里待了大半年。他执意要继续做父亲生前的工作，又不要身份，父亲的老战友们劝说不动，只好默许。

　　于他而言，是杀父之仇，于杜某来说，是杀子之恨。杜某只有一子，必然不会轻易罢休。

　　所以宋齐自告奋勇，要做诱饵，来引蛇出洞。

　　那天茶馆外埋伏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同时，市井里隐藏了好多辆汽车，上面载着毒枭和他的手下。

　　路遥的靠山是大毒枭杜某，这是顾若一直猜测却找不到证据的。所以，路遥早就知道杜某这一日的计划。他们放出要进行交易的消息，是为了引宋齐前来，并将他杀死，报仇雪恨。杜某手段狠辣，睚眦必报，别人杀了他的儿子，他是不会杀了那人就了事的，一定要一报还一报，把他的儿子也杀死。

　　半年前听闻这小子进了缉毒队，并叫嚣要为父报仇。奈何被众人保护，找不到机会下手。于是只好来一次破釜沉舟。

　　至于嫁祸顾若和苏轻暖，实在是一场临时起意。那天顾若犯了毒瘾，昏死在家门口。路遥掐准了时间“及时”赶到，“救”了他不说，还在他昏睡期间，替他收了苏轻暖约他见面的短信。看完短信，她并没有删除，也没有修改内容，而是把手机摆在了显眼的位置，自己先去见了苏轻暖。

　　于是这一天，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成了每一个人的终局。

　　当日晚间各大媒体曝出一条轰动全国的消息，经过一场枪战，大毒枭杜某被抓获于某市闹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