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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章七 十)穿回古代 ...

  •   (章七十)
      李优孟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

      脑中一片混沌,她其实不能确定自己现在是活着还是已死。稍微动一动手脚,却发觉身处一处狭窄空间内,左右不过一拳距离就是冰冷墙壁,试着坐起身却发觉高度根本不够,上方也是坚硬的墙壁。

      稍稍有些知觉后,感觉到环境寒冷刺骨,像是冰窖。

      第一直觉,这是棺椁内部。李优孟心底暗叹一声,谁这么心急,这就把她葬了?这下可好,没有死成,却也出不去了。

      苏轻暖啊苏轻暖,你还真是命大,病入膏肓,大限已至,却又一次起死回生。这一次醒来,又可以坚持多久呢?五脏六腑都坏透了,想也撑不了多久。

      顶上的板子被钉死了,推是推不开的。李优孟想在身上找个趁手的硬物去将它撬开,可是找来找去就手里攥着的小锦盒还比较硬,可是无用。

      于是无可奈何地继续躺着。就是实在冷得要命。

      定一定神,想起失去知觉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宋齐中枪身亡,顾若抱着自己……等等,为什么突然心痛不已,好像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那里灌满从未有过的难过?

      这难过似乎不再是“理解”,而是“真切”,不是为苏轻暖难过,而是切切实实从心底发出的难过,带着苦涩,和……强烈的思念?

      为什么……突然之间,稍稍一思考,脑中涌现的就是苏轻暖儿时的画面呢?就好像……好像一觉醒来,拥有了苏轻暖全部的记忆,从咿呀学语,到少年时光,到青涩年华,到……

      这是苏轻暖完整的记忆,不再是之前零碎的片段,而是连接起来的,从头到尾,完完整整的记忆。并且,这记忆并不像是在看发生在别人身上的过往,分明是自己一点一滴真实经历的过去,连细节,都清晰得难忘,几乎都记得自己在做每一件事时最细微的感受和心情。

      记忆深深浅浅,却无一不真实。若不是体内李优孟的记忆还深刻存在着,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其实就是苏轻暖。

      尽管如此,她也有一种自己确实曾是苏轻暖的感觉。应该这样说,她现在觉得,自己既是李优孟,又是苏轻暖。

      她终于意识到,两个人的记忆,共存了。这是多么让人惶恐的事情。就是说,一具身体,容纳了两个灵魂么?

      正惴惴不安间,却感觉身体一沉,竟然从身下破开的一个大洞里漏了出去。落在两丈以下的地面上,背脊摔得生疼生疼的。抬眼看到刚才自己容身的地方时,才忍不住赞叹,原来是座悬在半空的冰棺啊。

      冰棺好,若是人死,可以保尸身不腐;若是人活,即刻就可以拿体温烫出个大洞来,也不至于把活人再憋死。你看这不就救她一命么。李优孟一边揉着屁股起身,一边默默感谢那个决定用冰棺葬她的大好人。

      这仿佛是一处地下陵寝,洞口被堵死了,暗无天日,唯有壁上一盏昏黄的长明灯照亮方寸视线。哎?听说后世人都是火葬的,就算不火葬也决计不会为谁挖偌大一个陵墓的,怎么现在看来……却好像置身于一处规格很高的帝王陵中呢?

      李优孟动了动身子,不用看也能感觉出,自己身上褒衣博带,不是后世人的穿衣风格。

      难道……难道?!

      她想找一面镜子来看看自己现下的面孔,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只好先摸着甬道的墙壁找出口。出了椁室,便是彻底的漆黑。大概修建陵寝时并没想过里面的人会复活,所以也没给留个火把、暗道、路牌什么的。

      一条路走到头,都没有见到零星微光。但是身体往尽头的墙壁上一靠时,才发现巨石在微微晃动。

      这是两扇由整块山石做成的门,很沉重,严丝合缝,却并没有锁闭。

      李优孟有些意外,摸了摸石门,大概感觉了一下分量,觉得仅凭自己的力量未必推得动。但还是决定勉力一试。退开两步,挽起袖子蓄了蓄力,正准备撞上去,突然却见有刺目白光从一旁迸射进来。抬手挡了挡,好半天才能恢复视力。转眼去看时,只见侧面墙上开了一个小门,有一名十四五岁少年提着灯站在门口,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

      他青襕束发,是李朝男子装扮。

      李优孟心下的猜想又肯定几分。走过去想同他说话,他却表情呆滞一直傻看着她。李优孟在他面前顿了顿,决定还是先出去看看再说。

      “喂,你……你是人是鬼?”那少年自身后唤她。

      “当然是人。”李优孟淡淡回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不过也说不好,也可能是鬼。”

      然后看到那少年打了个激灵。

      不远处有一面碧湖,李优孟走过去,弯腰照了一照。果然,是李优孟的脸。既惊且喜。终于回来了么?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么?真的,还能回来么?看了看手里攥着的小锦盒,李优孟心想,原来“五年”之期,不是诳语。只是这一切,到底与这只鹰眼有无关系?

      或许真的只是一场梦吧。可是无端又觉得怅然。在另一时空里,那五年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历历在目,悲喜都那么真切,而且就在昨日。宋齐的死在昨日,顾若的泪在昨日。

      为什么五年里都没有能获得苏轻暖的记忆,一回来这个世界,却仿佛灵魂幡然苏醒一般,瞬间就拥有了苏轻暖全部的记忆,并且行思间,都带上了另一个人的习惯。

      李优孟对着湖面沉吟了半晌,又转回到少年面前:“小弟弟……”话一出口就是一惊,自己从前从不会如此亲昵地称呼陌生人为“小弟弟”。

      那小弟弟显然对面前这“鬼”有所忌惮,吓得连连后退。

      “小弟弟,敢问,现下何年何月?”

      “秋、秋元二十三年……”

      秋元?什么年号,没听过。“是谁做皇帝?”

      小弟弟又被李优孟的直言不讳吓得不轻,左右环顾一周,才遮着嘴小声说:“尹文庭。”

      尹文庭做皇帝已有二十三年?原来两世的时间不同步啊,自己才走了五年,这边就已经沧海桑田二十三年。

      二十三年?李优孟突然想起,曾在后世史书上看到过,尹文庭在位时间只有二十四年。也就是说,他明年会驾崩。想到这里,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有点怅然。

      “这是什么地方?”李优孟又问。

      “是陛下的陵寝。”

      把她葬在自己的帝陵中?看来尹文庭还是念及了当初的一纸婚书。又或者,是念念不忘?李优孟点点头,又问起长安在什么方向,塞外在什么方向。小弟弟一一指给她。

      临走时,小弟弟才怯怯地问了一句:“你是李娘娘吗?”

      “李娘娘?”

      “嗯。陛下的后妃中,只有李娘娘一人有陪葬帝陵的资格。听说她走得早,陛下思念太深,不忍她的尸身腐烂,就葬在了冰棺中。我是两年前才调来守陵的,是听以前建陵的老人们说的,冰棺中的李娘娘倾国倾城,容颜不老……”

      “哦,这样么?”李优孟垂垂眼,道了句“谢谢夸赞”,就转身离开了。

      他是在告诉她,尹文庭有多痴情吗?可是李优孟并不关心。尹文庭此人,与她实在无缘,他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她既不喜欢,也不厌恶,若是没有当初的交换条件,两人大概永远也不会有交集。

      后来他出卖了两人的约定,她就更是对他无感了。甚至有点怨恨。

      出了青山,卖了几件身上的陪葬饰品,买了马匹,直奔塞上。因为时光已经过去了二十三年,时过境迁,她早已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所以第一个念头想到去塞上,她便马不停蹄地去了。

      一千年后没能做到将龙尘伊厚葬,那现在回到一千年前,是否可以改变局势,弥补缺憾?反正当初考古发掘时已经知道了他的葬身之处。

      然而凭着记忆赶到阴山脚下,一千年后的“古战场遗址”时,却发现那里是一片沼泽,莫说挖掘,就是靠近,都没有办法。站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向前一步,就是泥足深陷,远比那次的流沙可怕得多。

      泥足深陷并不可怕,怕的是,还未找到他的尸首,她就已经泥足深陷。

      看着塞上无边的黄昏,沼泽上垂死的落日,李优孟心想,也是,若是现在有人找得到龙尘伊的遗骨,那一千年后又怎会有惊现世间的一幕?早已注定了的,他要过一千年,才会被世人发现。

      不知道在这片了无生机的沼泽前驻足了多久,只觉得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她一直没有离开,一是因为思念沼泽下埋葬的那人,二是因为无处可去。

      第三日的时候,终于疲惫饥饿到几乎虚脱,她才决定动一动身,找点事情去做。这一动却是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昏倒跌入沼泽。所幸被人扶住。

      那人扶起她时,眼中带着不确定的惊异光芒。“……优、优孟殿下?”那人仔细打量了半天,才试探唤出口。

      “你是……”李优孟蹙眉观察他,一张苍老平庸的面孔,眉宇间却掩着一抹岁月经久的英气,眼角一道深刻的疤痕,不见狰狞,反倒彰显着一种英勇的容光。

      “我是阿九。”那中年男人说。虽然面孔苍老,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分明还很有力,所以可以断定,不过四十岁左右。

      “阿九……”李优孟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了很久以前,“阿九?你是阿九?尘伊的副将,荆九?”

      “是我,殿下。”

      荆九,龙尘伊的副将,也是他最信任的亲随。两人相识于年少,结缘于军营,后来长大后,他便跟随龙尘伊,东征西战,出谋划策。真正的生死相交,忠心不二。就是当年龙尘伊带着李优孟“私奔”的那几个月,也只有他知道两人的下落,并从未阻拦。

      旧王朝已经覆灭多少年,到现在还叫她“殿下”的,恐怕也就他一个人了吧。李优孟心下颇有些感动。

      “殿下,您……您不是已经……”

      “死了,对没错。”李优孟说,“其实说起来很离奇,怕你不相信,就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反正就是……我的灵魂去另一世界游荡了多年,如今,又死而复生了。”

      荆九有些费解,不过也没多问,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可是您为什么……二十三年了,容貌一点都未改变……”

      “大概因为我缺失了二十三年的生命吧。”李优孟笑说,“阿九,给我讲讲,那一年,那一战,我所不知道的,尘伊的事情吧。”

      荆九陷入回忆,开始娓娓道来。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二十三个年头,自从龙尘伊战死。因为将军的遗骨在这里,而我又无法找到他,所以只好守在这里,保他死后安宁,他说。

      现在,将军为国捐躯,却背负了不该有的骂名,以至于整个龙家枉死的枉死,流放的流放。都怪那个该死的尹文庭!说到这句,荆九有些愤愤。

      关于“叛国变节”的骂名,李优孟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这事果然与尹文庭有关。

      荆九讲起当年。当年还是李朝天下,山河国破,龙尘伊却带着李优孟失踪了六个月。不是弃家国安危于不顾,而是因为替李优孟不平。

      那时,世人眼看着李优孟的父亲被篡权者四皇子李庸陷害至死,却都无动于衷,无非是为求自保。只有龙尘伊一人,在由长安返回塞外的途中,得知李优孟家破人亡后,立即带着三千随行兵马折返,长安城戒严,他就驻兵长安城外,只等李优孟说一句“报仇”,他就会冲进城去,任她差遣。手刃仇人也好,另立朝廷也好,只要李优孟吩咐,他一定肝脑涂地,生死相随。

      可惜李优孟并没有任何动作。龙尘伊却在驻兵三天后,引起了皇帝的忌惮,欲以“哗变”罪名惩处他。多亏龙老将军求情,皇帝念在龙家战功卓著,国家又在用兵之计,于是没有深究,只是将龙尘伊降职一等,并遣往边疆,三年不得回京。

      算算时间,荆九说的“龙尘伊由长安返回塞外”,应该是在目睹自己嫁与尹文庭之后。李优孟心里有些震惊,她一不知道原来是四叔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亲人,二不知道龙尘伊那次去而复返,竟曾为自己触怒君威。她当时正深居尹文庭府中,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看来是有人刻意掩她耳目。

      她一直以为那次他负气离开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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