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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知己 ...

  •   老鸨喜冲冲的跑向后苑,上了小楼,这回她直奔楼梯右边房间去。

      房间门开的,一个丫鬟守在门口。老鸨正要进去,被那丫鬟拦住:“妈妈,小姐在读书,不让人打扰的。”

      老鸨冷着脸看她,“有贵客来,还看什么书啊!”

      那丫鬟却不松口,笑脸对她,“小姐吩咐,不让人打扰。”

      “你这个贱蹄子,是谁把你买来的,反了你!”老鸨指着丫鬟骂道。

      她的声音尖厉,房内的菡娘自然也听到了,放下书,“行了,别吵了。翠儿,让妈妈进来吧!”

      那叫翠儿的丫鬟才收回手请她进去,老鸨尤不解恨,嘴里碎碎骂道:“小贱蹄子。”

      翠儿只当没听见,菡娘却皱起了眉头,“妈妈,翠儿既已拨给我做丫鬟,旁人可不能随意打骂她。”

      老鸨抿抿嘴,有些不高兴,但想到来的目的,不禁又笑起来,“菡娘,有贵客呀!是浮元县的县令大人。”

      菡娘一惊,看向老鸨。

      “县长大人仰慕你才名已久,想邀你一见。”老鸨得意说道,那位县长大人可真是阔绰,给了好些银子。

      菡娘低头,沉凝一阵方问道:“不知那位县长大人贵姓?”

      “是林县长林大人。”看她似乎有意,老鸨放下心来,“菡娘快快梳妆,好去接客。”

      姓林么?菡娘仍坐着不动,朝老鸨温和笑道:“妈妈,想必那位林县长大概已是花甲之年了吧!”

      老鸨自然知道,却故意压着不对她说,就是怕她不肯去,此刻见她这样说明了,也不再隐瞒:“菡娘真是聪明,这位大人可是贵客,菡娘还是快快换衣去。”

      “呵呵!”菡娘站起身朝她屈膝施礼,“菡娘不才,也是怡兰馆的头牌,既是头牌,哪有想见就见的道理,除非菡娘愿意接的客,其他,就算砸再多的钱,也只能恕菡娘无礼了。”

      “你……”

      老鸨气急。她故作清高,只肯接书生才子们的客,偏许多被拒之门外的客人又愿意捧着她,如今她名声渐大,越发奈何不了她,只得干瞪眼。

      “妈妈,菡娘今日身子不爽,就不留您多坐了。翠儿,你送送妈妈。”菡娘对翠儿吩咐。

      “是。”翠儿大声应道,走到老鸨前做出“请”的姿势。

      老鸨气急,甩袖就走。脚刚出房门,就听“啪”的一声门被关上。老鸨咬牙切齿边走边骂:“小娼妇,千人枕万人骑,拿什么腔作什么调……”

      “妈妈在说什么?”楼梯左边,柳依依倚着栏杆看着她。

      老鸨连忙将后面的话吞进去肚子去,笑着走到柳依依身边,“自然是骂那边那个了,依依可不能往心里去。”

      柳依依疑惑的看着她,懵懂问道:“妈妈骂什么了?”

      没听见?老鸨又笑了,“没有没有,不过就抱怨几句。”

      柳依依神色淡淡,问老鸨:“菡娘惹您生气了?”老鸨于是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了一番,柳依依笑着道:“妈妈,您也真是,菡娘那样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哪里愿意去伺候老头子嘛!”

      “能有人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何况那位大人出手大方得很。

      “别生气了,妈妈。过两日太子要宴请,这阵子自然不好接客。若能被太子看上那才是天大的福气,到时能少得了您的好处吗?莫在生气了。”柳依依安抚她。

      这几句可说到老鸨心坎上去了,刚才在菡娘那里受的气便消失无踪,她拍拍柳依依的手,咧嘴笑,脸上的褶子叠成一道一道的痕迹。“还是依依懂事。这里风大,快进屋去,别给吹寒了。”

      柳依依点头,等到老鸨离开正要回房时,那边菡娘房间的门开了,“我看鸨母被你收拾得极为服帖。”

      她正欲进房,闻言靠着门框回道:“可别这么说,身为她的干女儿,自然和她好说话了。”

      菡娘笑笑,想起方才柳依依同鸨母之间的谈话不由蹙眉,“太子宴请……”

      “这可由不得你不去。”柳依依抢白,见她神色不豫,正色道:“那日你只管按平日装扮出现就好。”剩下的该由她来。

      菡娘一愣,望向她,看着她一脸志在必得的神情,又想到那位潇洒公子,不由说道:“梁公子怎么办?”

      柳依依听着却不耐烦起来,“什么他怎么办?他关我何事?”菡娘在那头笑吟吟:“你这番话若是被梁公子听过,可要伤透他的心了。”

      柳依依没有再说话,进了房间,菡娘对着她的方向叹了口气,郎有情妾无意……

      第二日午后,从前门里进来一位年轻公子,老鸨迎上去招呼:“哎呀,梁公子可好久没来了,您不来依依可是茶不思饭不想,瘦了好些啦!”梁子瑜笑笑,他自然是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听听就过,并不放在心上。

      老鸨唤来一个小婢,让其去传话柳依依,叫她赶紧梳妆打扮。

      因柳依依与菡娘是头牌姑娘,所以特地将后苑的小楼给她们住,当闺女养着,若是她们要接待寻常客人,只在前院房间里陪客就行,但向梁子瑜这样的与之交好的熟客,通常都是直接被请到后苑去。

      一会儿,小婢回来了,偷觑梁子瑜一眼,为难道:“妈妈,依依小姐她……她,她不舒服。”

      老鸨是何等人物,自然懂得其中之意,赔着笑道:“是,是,你看我都糊涂了,昨日里依依就有些不舒服。”

      梁子瑜哦了一声,突然大步往前走着,“依依姑娘病了,梁某可更要去看望看望她。”

      “诶!梁公子……”老鸨跟在梁子瑜身后,企图拦住他。

      梁子瑜停下,将一锭银子放在老鸨手里,“依依姑娘视梁某为知己,不会怪罪的。”

      老鸨将银子收入囊中果然任梁子瑜往后苑去了,她叫住刚才那个小婢,沉着脸问道:“依依怎么了?”

      小婢有些畏惧,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依依小姐说她不愿见梁公子。”老鸨摆摆手,小婢自去了。她阴着脸皱眉,一个两个都反了。

      梁子瑜走到柳依依房前,房门并未关。

      里面,她正拿着手帕擦拭琵琶,看到门口的梁子瑜时一愣,眼神有些微微闪烁后旋即镇定下来。

      梁子瑜跨步进屋,“依依病了,我怎好不来探望。”凝视着她的双眼,温和笑道:“不舒服怎么不好好休息?”

      柳依依将琵琶轻轻的放在桌面,一旁的丫鬟立即将它抱开,她又将手帕收好后方才不急不缓道:“你怎么来了?”

      梁子瑜眼中失落神色一闪而过,“你不想见我。”并非质问她,而是平静的说出事实。她总是对他若即若离,他们之间似隔着雾,让他总也不能看清她。

      “你想什么便是什么吧!”柳依依缓缓说道。

      “太子邀请……可是真的?”虽是坊间传闻,但不会空穴来风,所以他今日来要问清楚,“你……当真要去?”

      柳依依不去看他希冀的眼神,半晌,低声笑了,“梁公子未必太看得起依依了,我不过就是个风尘女子,莫说没有资格拒绝,就是有,又为何要拒绝,若得太子垂怜可谓是一步登天了。”

      梁子瑜突然紧紧握住她双肩,将她扭转过来面对自己,他仔细的盯着她眼睛,“我不信你这番说辞。”他不信,他不信她不明白他的心意,他更不信她是趋炎附势的女子。

      柳依依从他双手里挣脱开来,恼怒说道:“梁公子未免有些逾越了,这是我的私事,自然是我自己做主,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

      梁子瑜被她说得身子一僵,退后几步,忽然朗声笑了,神色恢复,对着她的方向拱拱手,“的确是梁某越矩了。”

      “依依不过就是一个风尘女子,爱慕虚荣,一直都是。”她转身不再看他,双手垂下隐在袖中,“公子请回吧!”

      梁子瑜对着她的背影沉凝许久,一言不发离去。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良久,自嘲一笑,抬手掠了掠鬓边秀发,柔嫩的掌心里赫然是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傅文成午后小憩,醒来无事,便去东边院子。一进院门就听到碗碟跌碎的声音,微微诧异,寻着声音过去。

      房间里丫鬟们正小心翼翼的收拾地上残渣碎片,梁子瑜捏着眉心似乎有些疲倦。“好难得看你发回脾气。”傅文成站在门外也不进来,笑着说。

      梁子瑜抬头见是他来,扯着嘴角笑笑,“哪是发脾气,不过就是不小心弄掉了。”

      等丫鬟们收拾干净,傅文成走进来,也不用梁子瑜招呼,找了靠椅坐下,自顾自的倒杯水饮了才慢悠悠说道:“你看看,自己不小心倒把丫头们吓成什么样了。”

      “你才来,倒让你见笑了。”

      傅文成前两日抵达泊州,他与梁子瑜是好友,这次来泊州就是应他之约,这几日一直住在梁府里。

      他也不同他客气,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想起来泊州途中听闻的种种传言,不由暧昧的朝他挤挤眼,“听说咱们的梁公子与泊州名妓依依姑娘……”传闻泊州青年富贾梁子瑜正苦苦追求名妓柳依依。

      梁子瑜苦笑摇头,“你也听说了?好事传千里啊。”

      “还真是?”傅文成立即坐正身子问他。

      梁子瑜笑笑,转移话题,“你这回是怎么出来的?”

      见他不愿多谈,傅文成也不好再问,嬉笑道:“先斩后奏,你知道的。”

      “堂堂傅府大公子,放着功名利禄不要,偏偏要去做游侠,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可惜,可惜呀!”梁子瑜揶揄道。

      傅文成笑着回敬他,“梁公子梁子瑜,你该好好担心自己吧!”

      梁子瑜本是泊州粮商梁程庶子,生母早逝,两年前梁程死后,他搬出府分家单过,早在本家时,他就暗中经营了几间绸缎铺子,所以分家后日子并不难过,反而很是富余。但不久后便有流言说他对长兄不敬、嫡母不孝,令得他在泊州城里一时“风头无俩”,至今媒婆都不愿替他保媒。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我还真是个不仁不孝的人,如今这样挺好。”又笑着指着傅文成:“你与我倒是狐朋狗友,物以类聚了。”

      庶子,生母早逝,傅文成虽是嫡子却也懂得后宅生存不易,自然不会如传言那般看他,他与他相识于江湖,虽经历不同,却同样放浪不羁,不愿随波逐流。他不以流言看他,他亦不对他用世俗价值衡量。

      人生短暂,能得一知己,足矣。

      他对着梁子瑜举起茶杯,二人很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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