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的情人》玉箫

4、第三章

　　车库里，三个人静静地坐着。
　　娃娃脸和冰山男手里握着枪，戒备地盯着车库的大门。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突然响起了隐隐的警铃声！
　　铃声越来越大，划破了夜空的宁静。接着，只听得一大片杂乱的脚步声，渐渐往这个方向而来。
　　“该死！警察居然来得那么快！”娃娃脸低声诅咒着，闪身到车库门后，双手平稳地举起枪，时刻预备着给冲进来的人致命一击。
　　冰山男坐在原处没动，仍旧一脸沉稳，寒星似的双眼质询地望向“老大”。
　　那个男人缓缓摇了摇头，低沉地开口：“不要说话，见机行事。一旦被捕，千万不能透露真相。”
　　“该不会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报的警吧？”娃娃脸烦躁地甩着头发，借以赶走紧张感。
　　冰山男挑挑眉头，刚想答话，却立刻收声，因为这时外面的混乱中突然插进了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嗓音！
　　这个嗓音的主人正急匆匆地跟警察说着略显生硬的广东话：“我只是路过这里，我就住在山上面的学生宿舍……对对，我是个大陆学生，看，这是我的学生证……什么，这里刚发生了枪击案？不好意思，我没听到枪声，我什么都不知道……”
　　顿了一下，那个清脆的嗓音再次响起：“哦，我想想……好像刚才的确有几个男人往山下去了，可是我没看清……什么？附近有没有没隐蔽的地方？嗯，那边似乎是有个废弃的车库，我带你们去看看，跟我来吧……”
　　三个人屏住呼吸听着这些对话，随后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由远而进，他们不禁觉得冷汗渗透了衣服。
　　“该死，果然是她出卖我们！”娃娃脸满脸都是寒冷的杀意，“就算只剩下最后一颗子弹，也不能饶了这个女人！”
　　“好了，就是这里，你们进去看看吧……”那个清脆的声音听来是那么接近，仿佛就是在门口。听在三人耳中不啻为魔鬼的催命咒！
　　娃娃脸已经端起了枪，瞄准……
　　只听得一阵“嘎啦啦”的门被推开的响声……
　　呼吸在刹那间停顿！
　　三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车库门，它仍是好好地关着，甚至连光线也没有透进来一条！
　　警察搜查的吆喝声听来那么清晰，好像近在咫尺。不久，乱糟糟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那个清脆的声音再度响起，听来如天使的吟唱：“没找到吗，他们可能真的已经逃下山去了……没关系没关系，应该的……好，再见……”
　　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去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叩，叩……”轻微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低抑的声音：“是我，我要进去了哦。”话音刚落，只见门口微光一闪，一个小小的身影已经敏捷地钻了进来，门又被紧紧关上。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一定会短命！”杨筝筝大口喘着气坐到他们身边，用力抚着饱受惊吓的心脏。脱口而出的仍旧是普通话。
　　半天没听到回话，她抬眼看看，发现三个人正表情古怪地盯着她，尤其是那个娃娃脸，手中还平平地端着一把枪，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和紧张。
　　“怎么了？”她习惯性地皱起眉头问道，“警察都已经走了，你们干什么？”
　　“那……那个，刚才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娃娃脸不敢相信地开口，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枪，浑身聚集的杀气瞬间散去，他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啊。我平生第一次骗警察，真是吓死了。幸好我知道这个比较隐蔽的小车库，刚才直接带了警察去旁边那个大车库，真是怕他们无意间看到了这里。怎么样，我装得像不像？”杨筝筝心有余悸地说道。
　　“小姐，你演戏真是演得不错，但是拜托你下次事先通知一声好吗？再来几次，我的小命就要被你吓没了。”娃娃脸苦笑。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开了口，低沉暗哑的声音震得杨筝筝心跳漏了半拍。
　　“我这人胆小，怕死。要是我出卖你们，说不定会被你们杀人灭口。反正我已经被你们拖下水了，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天。”她随口胡扯，巧妙地隐去了最关键的原因：她一直觉得这三人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所以不希望他们被警察抓去。
　　冰山男一直审视地打量着她，脸上居然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你的头脑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谢谢。”杨筝筝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随手掏出带来的大包里的东西，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最后是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你们两个，自己包扎一下伤口。”她将纱布和药棉扔给娃娃脸和冰山男。
　　“你的伤比较重，我帮你包扎一下，只能暂时止血，回去后要记得看医生。”她回头，拿出一块干净的毛巾按在那个男人的伤口上，一边小心拉开他周围的衣服。
　　真是好身材……
　　杨筝筝偷偷咽了口口水。匀称标准的模特体形——宽肩窄臀，双腿修长，肌肉结实匀净……
　　看到这里，忍不住偷看他一眼，却发现他一直都在看着她。黑暗中他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他的双眸却如星辰般放出闪亮的光芒。这种光芒耀得她有些眼花，连忙低下头紧盯他的伤口。
　　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腹部，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出血虽多，但是幸好没有伤到大动脉。她只学过简单急救，所以包扎他伤口的时候有些笨手笨脚。她一圈圈地裹纱布，最后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他宽厚的胸膛上。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身体也开始有些发热。
　　终于包好伤口，杨筝筝松了一口气。在靠近这个男人时，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寒冷和压迫力。
　　“哇，你把我们老大绑成木乃伊了！”娃娃脸忍住笑看着她的“杰作”。
　　“废话，我又不是专业的。”杨筝筝有些脸红，心里却不得不承认——真的很难看。
　　看看表，她打开一个小小的应急灯，躲到最里面的角落去，开始做她的报告。
　　“犯罪行为的基本特征……”娃娃脸看着她手上书的题目，问道：“你是学法律的？”
　　“对啊。我明天有空要去查查，帮助藏匿□□，还有加上欺骗警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漫应着，飞快地写着什么，“你们三个去睡觉吧，我带了几件外套借你们盖一盖。我还带了点吃的，饿了就吃一点。离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你不想知道我们三个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吗？”冰山男冷冷地问着她，这个女人真是不一般！这个时候还能想着学习！
　　“知道，不就是□□嘛，我对这个没兴趣。今晚一过，我们明天就什么关系也没了。现在先别吵我，这个报告明天要交的……”她冲他们摆摆手。
　　哼了一声，拿了两件外套盖在那个男人身上，冰山男半躺半坐在他身边，闭上了眼睛。娃娃脸摸摸头，也找个地方躺了下来。
　　一切归于寂静。
　　杨筝筝抬头看看似乎已经睡着的三人，叹了口气，继续做她的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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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终于写完最后一个字，站起来伸伸懒腰时，门缝里已经透出了些黎明时的微光。
　　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正发着低烧，或许是伤口感染，也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好看的浓眉又纠结在了一起，浑身都颤抖着，仿佛不胜其寒。
　　此时的他，没有醒着时的那种天生的霸气，却像个生病的小孩般让人心疼。
　　犹豫了许久，杨筝筝还是在他身后坐了下来，将他发抖的身体搂在自己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帮他取暖。
　　“我这是在救人……在救人……”她自言自语着，一股强烈的疲惫感席卷了她，她也很快地坠入了梦乡。
　　梦里好像有人在抚摸着她的脸，那种冰凉的触感一直延伸到脖颈处。迷雾中，一双眼睛在深深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吸进去，让她万劫不复……好难受，不能呼吸了……
　　猛地从恶梦中醒来，杨筝筝满头都是冷汗，这个梦怎么感觉如此真实？那种恐惧感，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真切！
　　一定是遇到太多倒霉事，所以连做梦也奇怪。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去寺庙里求个护身符什么的回来。
　　低头看看怀中的人，她又忍不住吓了一跳，原来那个男人早已经醒了，一双墨绿的暗夜般的眸子正亮闪闪地看着她。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他的面容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如果不是那道刀疤，他原本该是一个很俊美的男人。
　　“呵呵……”突然觉得这么盯着人家看很不礼貌，连忙假笑两声，将他扶起来靠在旧轮胎上，她语无伦次地解释：“那个，你昨晚发烧，浑身发冷，所以我才……你放心，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的哦！”
　　话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样说不是很像欲盖弥彰嘛！
　　他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盯着她。
　　两个人默默无语地对视，杨筝筝首先忍不住开了口：“另外两个人呢？”现在车库里只有他们两人。
　　话音刚落，娃娃脸和冰山男就推门进来，恭敬地朝那个男人鞠躬：“老大，弟兄们都来了。”在他们身后，有一排穿黑西装，带黑眼镜的人，齐齐朝着他行礼。
　　“老大，对不起，弟兄们刚找到这里。”为首的一个人惭愧地再鞠一躬。
　　他威严地摇摇头：“不关你们的事，是我们太大意了。现在情况怎样？”
　　“警察抓不到凶手，于是就判断为是帮派内部火并。现在东区老大应该正在大发雷霆。”冰山男不知什么已经把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嗯。”那个男人点点头，两个西装男就上前来，小心地扶着他出去。
　　杨筝筝连忙收拾好书包跟在他们后面走出车库。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她从未觉得人生如此美好。
　　门外停着一辆超豪华的加长形凯迪拉克和几辆越野车，那个男人上车前，突然回过头来，深深地再看一眼站在一边的杨筝筝，那么深沉的目光看得她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老大，是不是要……”一个西装男会错了意，手里一道银光闪过，杨筝筝眼尖地认出那是一把手枪。
　　“喂，别说话不算话！我帮了你们那么多忙，现在才想要杀人灭口啊？”听到她流畅的普通话，其他的人都是一愣。
　　冷冷地看了西装男一眼，那个男人简短地下令：“放了她。”随后头也不回地上了凯迪拉克，车子很快就绝尘而去。
　　“再见！”杨筝筝愉快地冲着他的车子喊，“不对，我们最好还是永远不要见了！永别！”
　　“小姐，我们老大大概是看上你了。” 娃娃脸不可思议地走过来搭上她的肩膀。
　　这个女人是个大陆学生，身材还带着点婴儿肥，圆圆的脸蛋最多算得上是可爱。怎么看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老大刚才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她的头脑很好。”冰山男冷冷地插了一句，随后转身上了一辆越野车。娃娃脸连忙跟着也上去。
　　“没新意的男人，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句……”杨筝筝低声嘟囔着。
　　“再见，小姐。”娃娃脸冲她摆摆手。
　　“再见……不对，我们最好永远不见。那么，永别了。”她笑着一挥手，看着几辆越野车唰地在眼前迅速消失。
　　“我们老大大概是看上你了……”娃娃脸的话仍旧在她耳边回荡，久久不散。竟然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甜蜜和喜悦。
　　“妈的。我傻掉了，我不是不喜欢老男人的么？”她敲敲自己的头，想甩去那种奇怪的念头。“跟少女思春似的，丢人！我可能还是赶快找个男朋友比较好。”
　　低头看看表，她一愣，接着惨叫出声：“迟到了！”撒开腿向学校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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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野车上，冰山男手里握着一张卡片，指尖轻轻溜过上面那张灿烂的笑脸。这是她的学生证，是他趁着她睡着时“顺手”拿出来的。
　　“杨筝筝……老大一定感兴趣的……”他嘴角有一丝狡猾的笑。

　　这边厢，当杨筝筝头发散乱衣冠不整地冲进演讲厅时，自然引起了全班哗然。再加上她脸上两个大黑眼圈和衣服上点点血迹，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课间休息时，吴娜那个损友更是爆出昨晚杨筝筝夜不归宿的内幕，无数猜测顿时纷纷出炉，连professor JK嘶声怒吼也换不回众人的注意力。
　　杨筝筝苦笑，不得不感叹怪不得香港的狗仔队如此著名。
　　至此以后，“法律系才女的故事”成为了系里的一段传奇，经久不衰。
　　当然，杨筝筝的下场最惨：被JK教授臭骂一顿，然后罚写论文三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