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的情人》玉箫

5、第四章

　　“筝筝，你没事吧？”吴娜伸手在杨筝筝眼前晃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唤回她的注意力。
　　“你有什么事……” 杨筝筝游魂般地回头，说话虚弱无力。她脸色有些发暗，眼睛下有深深的阴影，原本圆圆的脸蛋瘦了一大圈。
　　“有事的是你吧？”吴娜吓了一大跳，一副见鬼似的表情。
　　“我没事……”杨筝筝眼神恍惚地应了一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机械地收拾着课本，准备去上下一节课。
　　吴娜深思地打量了她许久，突然伸手拉住她，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脸前，“我说，筝筝，你不会是有意中人了吧？为相思所苦的女人，才会像你这样魂不守舍的。我说得没错吧？老实交待，你那天晚上……”
　　杨筝筝伸手撑住昏昏沉沉的头，“我说过了，那天晚上我被你们灌醉，然后在天桥底下随便找个地方睡了一觉，信不信由你。”
　　“那你怎么这样一天到晚恍恍惚惚跟个鬼似的？”吴娜不死心地追问。
　　“你忘了我被professor JK罚写论文的事情了？我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写完。不行了，我决定翘课回去补眠，否则我一定会困死。抄笔记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杨筝筝下了决定，回头就走。
　　距离那个“惊险之夜”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可是她仍是每晚恶梦联翩，那一双墨绿的魔鬼般的眼眸和那种寒冷的迫力好像缠上了她似的，每晚都不断地将她从梦中惊醒，逼着她一遍遍地回忆起那个三十岁的男人。然后，一夜无眠。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某人要翘课。” 一个优雅含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杨筝筝一惊之下猛然转身，一头撞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手里的书散了一地。
　　“小心点。”那人条件反射地扶住她，弯腰，捡起掉落的书本，冲着她微微地笑了笑。笑容温暖而优雅。
　　“Stephen学长……”吴娜的声音甜得要滴出蜜来，满脸都是迷恋和陶醉，仿佛立刻就要流出口水来。
　　正顾着揉鼻子的杨筝筝闻言连忙抬头，可不是那个“无比温柔无比帅气”的Stephen学长么？连忙从他手里接过书来，一把将正发花痴的娜娜拉到一边，这才微微鞠躬表示谢意：“学长，有事么？”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我刚才可是听到，法律系才女准备翘课……”他笑得有些过分地灿烂。吴娜双眼变成心形，口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嘘……”杨筝筝迅速跳起来捂住他的嘴，“我才第一次打算翘课而已，保密保密！有重酬。”
　　轻笑着拉住她的小手，Stephen将一个信封放到她手里，“这个你要怎么感谢我呢？”
　　“这是什么？”杨筝筝接过信封。封皮上空无一字，竖起来晃晃，一张大红色的卡片从没有封住的口里掉了出来。
　　“这是professor JK要我交给你的。据说是今天一大早，一个人送到法学系，指名要给你的。”Stephen耸耸肩膀。
　　“韩氏集团下属朝日企业，庆开业酒会邀请函……” 皱着眉头读出那张卡片上的字，杨筝筝一脸的迷茫。朝日企业？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看看时间，正是今天晚上七点整。
　　“韩氏企业的老总名叫韩旭，你认识他么？还是你认识韩氏集团的其他什么人？听说这次酒会非常高级，许多社会名流和明星都会到场。” Stephen挑眉看她，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之色。
　　“您真是抬举我了。小女子穷学生一个，在香港举目无亲，怎么会有机会认识这种名人。他们一定是搞错了。”杨筝筝意兴阑珊地摇摇头，随手准备把邀请函塞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我要回去睡觉。”
　　“等等！”吴娜高八度的尖叫声吓得杨筝筝缩回了手。
　　吴娜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卡片认真看了看：“上面明明写着杨筝筝小姐嘛。没错的！哇塞，好多明星到场哦！筝筝，这次你有机会吊到金龟婿了！”
　　“你要的话给你去好了。金龟婿什么的，我才没兴趣。”杨筝筝受不了地用力敲上她的头。
　　“嫁个有钱人，不是你们女孩子梦想的事么？”Stephen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话里带着一抹嘲讽。
　　“反正我不要去。你们让开。”懒得解释，剧烈的头痛开始侵蚀她的头脑，杨筝筝抬起脚就走。
　　“不许走！” 吴娜的尖叫声震得她头皮发麻，“你一定要去！帮我要明星签名！错过这次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那种地方我鬼都不认识一个，杀了我也不去！”杨筝筝凶巴巴地吼回去。
　　“筝筝，我好像也收到了这个酒会的邀请函，所以，你并不是‘鬼都不认识一个’。”Stephen抱着手，悠闲地说，嘴角的笑容让人看得有些刺眼。
　　“你也要去？……”杨筝筝有些混乱，依稀记起似乎娜娜在她耳边唠叨过，那个Stephen学长是某个大企业的少公子……不过现在问题好像不是这个，“你要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又没有那种正式的衣服。”她嘴硬地反抗，声音已经明显低了下去。
　　“什——么——！”又是吴娜阴魂不散的尖叫声，“有Stephen学长给你当护花使者，你还敢嫌弃？！衣服没有我借你！你一定要去！”
　　说完，吴娜一把拉着杨筝筝往宿舍走，“你现在就跟我回去换衣服！”顺便回头向着Stephen谄媚地笑：“对不起，学长，我们家筝筝比较笨。你等一下六点钟在宿舍门口接筝筝就可以了。”
　　得到Stephen肯定的一个微笑，吴娜士气高涨地拉着杨筝筝回宿舍去。一边自信满满地说：“筝筝，看我在几个小时之内帮你改头换面！”
　　杨筝筝欲哭无泪，怎么会这样？她要睡觉啦……
　　◎◎◎◎◎◎◎◎
　　三个小时后，面色铁青的杨筝筝被硬拉到了宿舍门口。
　　Stephen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优雅地半靠在一辆银色宝马跑车的车门上，不时潇洒地拨拨垂到额前的头发，成功地虏获了无数女孩的芳心。
　　“你，你有毛病吗？到这种地方来招蜂引蝶！”杨筝筝提起裙摆跑了两步发现不方便，于是毫不犹豫地脱下两只高跟鞋冲过去，顺便敲醒正在发花痴的吴娜。
　　Stephen眯起眼睛打量着像旋风般冲过来的女孩，此时的她就像一个火球，明亮而耀眼。她以往总是束成马尾的头发放了下来，柔柔亮亮的黑发长至肩头，随意地散在脸旁，显得活泼俏皮。一套简单大方的黑色露肩小礼服恰到好处地包裹住她小巧丰满的身材。她原本的身材有点婴儿肥，但是毫不显胖，反而显得圆润可爱。由于上了点淡妆，掩住了她的黑眼圈，她的气色也看来健康诱人。
　　看完了，他不禁吹了一声口哨：“筝筝，你变漂亮了喔！”
　　像受了蛊惑般，杨筝筝被他大胆的打量电得头晕晕的，面色绯红，大大的眼睛含羞带怒地瞪着他，“你是说我以前很丑？”
　　“不是很丑，是非常丑！”吴娜毫不客气地指出，一把将她推进车里，第一百零一次叮嘱她：“筝筝，记得帮我要签名啊！”
　　“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啊？” 杨筝筝哭丧着脸把住车门，她还是好想睡觉哦。
　　“不可以！你看看，我借你Chanel的礼服，Prada的包包，Gucci的鞋子，你还敢给我不去！快点，把鞋穿上，不要丢我的人！”吴娜恶狠狠地说道。
　　“筝筝，现在后悔已经晚了。”Stephen给了吴娜一个微笑，然后相当绅士地帮她关上车门，坐到架势座上，再顺手为她系上安全带。
　　直觉感到周围的女生向她投来羡慕加嫉妒的目光，如果目光可以杀人，她现在恐怕早已千疮百孔。叹了口气，她往后一靠，认命地说：“赶快走吧！”
　　宝马跑车开起来真的很拉风，但是杨筝筝却毫无心绪，只是一声接一声地长吁短叹。
　　“怎么了？这个机会可是很难得的，不知多少上流社会的大小姐们为了一张邀请函而打得头破血流呢。那个韩旭，可是出名的不近女色。”Stephen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不希罕。我连邀请我的人都不知道。最重要的是，那个人为什么邀请我呢？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穷学生而已。”越想越头痛，杨筝筝干脆地决定不想了。车子行驶得很平稳，她往后一倒，梦周公去也。
　　Stephen看了她像天使般纯净甜蜜的睡脸一眼，唇边扬起一个宠溺的笑容，贴心地拿过一件外套帮她盖上。
　　◎◎◎◎◎◎◎◎
　　港岛中环。香格里拉酒店。
　　Stephen停好车，叫醒睡得正香的杨筝筝，微笑地看着她迷糊地穿上鞋子，伸手帮她理顺飞散的头发，伸出手臂让她挽着，两个人相携着进入酒店大堂。
　　酒店装饰得金壁辉煌，连墙壁上镶嵌的壁灯也是一支支的水晶点缀而成，发出温馨而明亮的黄色灯光，晃得杨筝筝头晕目眩。侍者穿着整齐高雅的制服，脸上带着温和而专业的笑容。一个侍者带领着他们来到酒会所在的餐厅，接下Stephen给的小费后有礼貌地鞠躬离去。
　　“你给的小费，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杨筝筝小声哀叹，“我还不如来这里当侍者，比赚奖学金容易多了。”
　　“我们学校的法律系才女，来这里当侍者不是太屈才了吗？”Stephen摸了摸她的头发，失笑出声。
　　韩氏企业不愧是大手笔，包下了整间临海的中餐厅，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尽收眼底。
　　说话间，两人已经步入餐厅中央。立刻有不少人围上来搭讪——目标，当然是Stephen大少爷。
　　“好久不见，令尊最近身体好吗？”一个尖嘴猴腮的人谄媚地大献殷勤，引来众多的附和者。
　　微笑，Stephen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形形色色的人中间，却没忘了抓紧不停地想要开溜的杨筝筝。
　　“这位是？”终于有人注意到渺小的她了，出于礼貌，出声询问。
　　“我的学妹。”Stephen将她拉到身前，简短地介绍。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立刻有女客娇呼出声：“Stephen，这是你的女朋友？你带她一起来的么？”
　　看着那些穿着华丽浓妆艳抹的千金大小姐们，杨筝筝暗地里不屑地撇撇嘴。真正想来吊金龟婿的，应该是这些女人才对吧？懒得开口解释，她开始悄悄甩着Stephen拉住他的手。
　　将她拉得更紧，Stephen笑得从容，“现在还不是，她也是韩氏企业请来的贵宾。”
　　这句话一语双关，不仅暗示她“将来有可能是女朋友”，还挑明了她的高贵身份，暗示那些女人不要找她的麻烦。
　　数十双眼睛齐齐地盯着杨筝筝，每个人的目的不同，但都在猜测着她的身份。
　　“众位不用费脑筋了，本人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一无钱二无势，只是个大陆穷学生。”她微微地笑，标准的普通话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着，笑容里带着一抹挑衅。
　　“原来是个大陆人……” 那些大小姐们一边讨论，一边失望地离去，杨筝筝回身对着Stephen讽刺地笑：“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拉我来了，是让我假扮你女朋友，来帮你打发那些狂蜂浪蝶吧？”
　　“筝筝，不是这样。我觉得，你是属于这里的，你的才华，你的气质，你的闪光点，配得上这里的一切。”Stephen没有笑，头一次严肃地对她说话。
　　“我们一共就说过三次话，你能了解我多少？”杨筝筝失笑道，“算了，就当你是带我来长见识，我原谅你。不过，我告诉你，等一下再有女人来搭讪，我可不要假扮你的女朋友了。” 被他闪亮的眸子盯得有些不自然，她连忙岔开话题。
　　“行啊。你想成为真的女朋友，我也不介意的。”Stephen半开玩笑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她还不想被那些大吃飞醋的女人们的口水淹死呢！挑挑眉，她刚想开口反驳，突然，整个大厅暗了下来，只有一束灯光打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伴随着司仪悦耳的声音：“朝日企业开业典礼，现在开始。”
　　喧闹的大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几个侍者端着盘子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人群里，为每个到场的人送上一杯香槟。
　　“下面，有请韩氏集团董事长——韩旭先生致开业贺辞！”
　　不感兴趣地低着头，杨筝筝小口小口品着口感醇厚的香槟，一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旁边的几个小姐们兴奋地低声议论，无非是韩氏老总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是全港为数不多的几个钻石单身汉等等。她不禁无聊地想，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们一天到晚想的就只是这些吗？
　　“很荣幸大家百忙中抽空来参加朝日企业的开业典礼。”一个深沉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想来那个什么老总已经登台亮相，引来周围的女人们一阵赞叹。
　　杨筝筝仍旧低着头，有些发愣，这个低沉的有些清冷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双绿色的眸子在脑海里飞快地闪过，惊得她抬起了头。
　　修长健壮的身材，好像混血儿般的俊美五官，半长的黑发，邪魅的绿眸……
　　“噗……”杨筝筝一口香槟差点喷出来，连忙硬吞下去，不禁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这小小的混乱引来会场里大部分人的注目，包括台上人两道灼热的目光。
　　韩旭盯着那个手忙脚乱的有些狼狈的身影，冷酷的嘴角向上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为焦点的杨筝筝只顾着低头安抚受惊的心。老天，为什么她这么倒霉，又要跟这些□□的扯上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