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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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仙姑回了房间，将方才和东华谈话时听到的几个人名又想了一遍，移了几步在书桌旁坐下，开始磨墨，她打算将自己现在所知道的信息都写出来，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东华说李玄成仙后就叫铁拐李，是以她先把李玄的名字写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美”字，看这人平时那般爱惜容颜的模样，真不知道这一劫他要如何渡，而且听他得道之后的名号，似乎并不是什么雅号，除了姓没变，这铁拐二字要是在当下，她真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和李玄联系在一起的。
想不通，便先搁置，她提笔写下第二个人的名字——汉钟离，后面跟着的是一个“赌”字。虽然到现在她也不知道东华到底和他打了什么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是这人的原因，她本来是可以和东华呆在何家每日安心抚琴练剑的，目前也只知道这人好赌，是个男子，至于长相人品身高脾性，一概不知，比她对李玄的了解还要少。
略一蹙眉，她已经继续写了下去，第三个人是张果老，后面跟着的是个“吃”字，这人名字和外貌倒很符合，是一位爱吃的老者，而且看他那日身法，似乎和李玄一样，都已经有了不错的修为，虽然现下还不曾位列仙班，但仙姑估摸着，他离白日飞升应该不会太远了。
第四位，蓝采和，只看名字辨不出男女，他要应的是“懒”字一劫。何仙姑揉揉额角，懒人世上似乎确实挺多的，这人要找起来怕不太容易。
跳过，接下来是第五个韩湘子，名字倒是一派书卷气，但偏偏这人应的是“杀”劫，修道之人第一条戒律就是不可杀生，他倒好，直接以杀为劫，难不成这人是个屠夫？何仙姑这时却是想到自己前两天还吃了半只烤兔，当真是有些无地自容，一面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待这边事情一了，回家之后当真应该开始茹素了，一面却是觉得这人怕是七人里最难度化的。
写到这里，六仙当中只剩下一个曹国舅，他要应的是“财”字一劫，单从名字来看一定是个男子无疑了，钱财这等黄白之物对仙家来说如粪土一般，世人皆追求长生不老，想来度化曹国舅应该不算太难，不过也说不准，有多少人一生都在追求功名利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能说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何仙姑想了一会儿，在最后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旁边是一个“妄”字。东华说她性子太急，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天经历过的事情，除了那次她让烨华带她去寻东华之外，她不觉得自己哪里冲动了，不过既然知道自己要渡的是“妄”字一劫，她打定主意，今后做事前一定要三思。
这一番推敲，看着窗外日色，差不多有午时了，何仙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坐了许久，也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刚好眼角瞥见对面墙上挂着一把剑，自己今天好像还未练剑，而且这段时间也没见东华从他房间出来过，也不知道这人在干嘛。这样想着，何仙姑取了剑，径直往天字一号房走去。
东华此时并不在天字一号房内，何仙姑方一离开，他就出了门，看他去的方向，似是偏殿。一路上他绕来绕去，毫无章法可言，一会儿从两株桃树中穿过，一会儿自假山上飞过，可偏偏这样乱走一气，等他停下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居然像拨开了迷雾般换了一番模样，如今在东华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玄天观，不过只有三间错落有致的竹屋罢了。
见一切都在自己意料之中，他微微勾了下唇角，最西边的竹屋已然出来了一个人，正是李玄的弟子。那道童见到东华站在不远处，忙躬身鞠了一礼，嘴里恭敬道：“弟子清和，拜见东华帝君。”
东华挥手让他起身，声音清冷：“你师尊的肉身呢？”
那叫清和的道童脸上并无一丝惊讶之情，顺从地答道：“师尊他老人家爱干净，每次元神出窍前都会沐浴焚香，走之前嘱咐弟子将他肉身放在中间的竹屋里了。”
东华颔首，“他有无交代你什么时候回来？”
清和低头恭敬道：“七天，师尊说至多七天，他元神必定会归来。”
东华“嗯”了一声，对他道：“你下去吧，这七天我来守。”
许是李玄走之前已将自己求东华照看肉身之事告诉了清和，是以清和并未有什么异议，越发恭敬的向东华行了一礼，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慢慢退了出去。
东华挑眉，李玄收的这个弟子倒是很守礼，不像自己那个徒弟，别说这般恭敬的退着出去了，就是在平时也没见她给自己行过什么礼，不过谁让自己本来对这些就不是很在意呢。他悠然的走到正当中那间竹屋前，只轻轻挥一挥手门便开了，榻上盘腿坐着的，正是李玄的肉身，东华抱臂倚在门外，声音淡淡：“想不到你居然在这观内设了奇门遁甲，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这没有了元神的躯壳，自然不能回应他什么，不过东华本来就不是来这儿和他聊天的，他看了下房间四周，熏了避蚊虫的熏香，而且此屋干燥透气，背阳而立，想来就是没人在此照看，李玄的肉身放在这里停个十天八天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此他倒不必天天都来，不过为防万一，他走的时候还是在门外设了个小小的禁术。来人若是没有他这般的修为，无论如何也是进不去的。
从李玄的五行遁甲阵中出来后，东华打算去找仙姑。他今早本想将自己和汉钟离打赌之事告诉她，谁知话才说了一半，这丫头就急不可耐的要跑回去整理思路，想来现在她也应该理的差不多了。
他走入院子的一瞬，在树下舞剑的白衣女子正好收招，抬眸正对上他的目光，刹那间少女眼睛里绽出的光华灿若星辰，东华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就像，好多年前在九重天上，化成人形的冷荷回眸冲他笑时，他的心不受控制般越跳越快。红衣女子和白衣女子身影重叠，而后又分开，他的心剧痛，她不是那人，他深爱着的那个女子已经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了。
何仙姑早在看到东华的那一刻就收了剑，浅笑着向他快步走去，才走了几步，就发觉他脸色比以往更加的苍白，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她渐渐停下脚步，站在距他一步之遥处试探的问他：“师尊，你受伤了吗？”
东华神情悲痛，捂着胸口怔怔的看着她，她叫自己“师尊”，她不是，她不是阿荷，她怎会是阿荷，阿荷从来不叫自己师尊，除了那次——自己说了那些伤她的话，她惨笑着吐出一句“师父”。
东华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笑的悲凉：一切不过是自己奢望罢了，她早就不在了，自己留着这一点执念，又有什么用。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一双眸子漆黑如墨，脸上神色已恢复了平常的古井无波，他声音清冷：“无碍，为师有些事找你谈，你跟我来。”
何仙姑看着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关心的话在喉咙处转了几转，最终因着他这句话又咽回了肚子里，只安静的点头道：“好。”
还是早上时的位置，东华坐在她对面，他凉薄的声音传来，她听在耳中，显得那么不真实，“之前汉钟离用纸鸢传信符假借李玄的名号与我打赌，他说若是想要渡他成仙，就要答应他三件事。第一，找到李玄，且不能凭借法力”，何仙姑闻言一怔，怪不得昨天不曾见他用过半点仙术，“第二，和李玄一起去办一件事，事成之后，李玄会带我去见他，到时他会告诉我第三件事是什么。”
何仙姑看着一脸平静的东华，委实觉得这赌打的有些荒唐，她声音里满是不理解，“你一个天界的上仙，为何要和他一介凡人打赌？而且他假借李玄的名号，李玄居然没跟他翻脸，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
东华声音淡淡：“汉钟离好赌，若想让他心甘情愿的坐化成仙，就得如此，之后的五仙，也是一样。”他抬眸看着她，“至于假借名号一事，他和李玄本就是至交好友，想来他或许答应了李玄什么好处吧。”
何仙姑点点头，这个解释就能很好的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联系起来了，李玄最爱惜自己这幅皮囊，汉钟离定是许诺给他了什么美容养颜的灵药。注意到东华前半句话，她猛的抬头，看着他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要度化他们成仙，就要先满足他们的欲望？汉钟离好赌，就陪他赌？那张果老好吃，难道做一桌子菜给他吃吗？”
东华颔首，“不错，昨天你不就是这样和他说的，我以为你一早便知道。”
何仙姑哭笑不得：“我不过随口一说。”
他却一脸正经，“但是事实就是如此。”
想了一会儿，何仙姑不认为自己有拒绝的机会，只好打起精神，“那我们接下来呢？李玄元神出窍找你的好友太上老君去了，你答应帮他照看肉身，我们岂不是只能在这里干等？”
东华挑眉，“我何时说过要帮他照看肉身。”见她诧异，他轻笑，“我不过说会留心照顾一二，若是他的躯体这些天不小心被人偷去，或是被他弟子不小心烧了，而我又恰巧不在旁边，你说，这能怪我吗？”
这样也可以吗？何仙姑茫然了，不是说想要度化他们成仙，就要满足他们的要求，李玄最爱惜他这副容貌，如果回来发现自己肉身不见了，还不得急疯了，这样如何再度化他成仙。
东华却已经起身往门外走去，“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这是打开观内五行遁甲之阵的钥匙，你拿着它，就能找到李玄的肉身。”和这句话一同飘来的，是一个通体透亮的玉符，此时正规规矩矩的躺在桌子上。
何仙姑一愣：什么叫这件事就交给我了，难道要她去偷来李玄的肉身烧掉吗？这么无耻的事情他怎么不自己去做。
后知后觉的抬头，想要质问这个不靠谱的师父，却哪里还有东华的身影。她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他一番：亏他还是上仙呢，李玄和汉钟离不过是联手小小要挟他一下罢了，要报复也不至于这么狠吧，把人家的肉身都给烧掉，好像有些太过分了。埋怨归埋怨，玉符却还是要仔细收起来的。
何仙姑把玩着手里的玉符，一时有些发愣，原本她以为只要知道了答案，就不会再像之前一样两眼一抹黑了，谁想事实就这样被东华轻描淡写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修仙这条路，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