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九重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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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何仙姑终于回过了神。
她看着前方那个清冷的身影，声音带了薄怒。
“为什么？”
短短地三个字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有迟疑、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的带她走，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解释，为什么……总是把话藏在心里，让人捉摸不透。
东华抿着唇，下颚处僵硬的线条显示着他内心的不悦。
“这话难道不该我来问么？”他扭过头看着何仙姑，“张大元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张大元……他怎么了？”何仙姑困惑道。
“他就是八仙里应着‘杀’字一劫之人，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东华的声音清冷，隐隐带着一丝怒气。
“什么！”何仙姑十分惊讶，“他居然是八仙之一！”
见她如此诧异，东华不禁皱了皱眉，“你真的感应不到吗？”
何仙姑肯定的点头，“这半月来我同他相处，连一丝熟悉的波动都未察觉到。”
东华脸色稍霁，心里却仍是疑惑。
要知道八仙乃是应劫而生，彼此之间有着特殊的联系。之前在长安的凤来仪，何仙姑没能认出蓝采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她自身的修为。修为太低是感应不到其余几仙的，可如今她的修为比起当时高了不少，为何却依旧觉察不出张大元就是八仙之一？
联想起这两日来何仙姑的异状，东华忽的心里一紧，难道……
“仙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何仙姑闻言面色一僵，“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东华看出了她的不自然，也不说破，只缓缓道：“你最近常常魂不守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晚上也睡得很不安稳，所以我有些担心。”
睡得……不安稳？
何仙姑一阵心虚——只怕是自己在梦里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正好被他听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偷眼去瞧东华，他仍是往日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何仙姑忽然有些烦躁：左不过是一句喜欢罢了，就算被他听到又能如何。喜欢一个人有错吗？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首畏尾了。
心一横，她问道：“我说梦话了？”
东华一怔，摇头道：“不曾。”
何仙姑松了口气，只觉得一颗心既庆幸又失落——为他不知道而庆幸，也为他不知道而失落。最后她不得不感叹：女人果然有够矛盾。
只是这一番心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于是她笑着回道：“既然没说梦话，那不就表示我睡的很安稳咯。”
东华闻言面上一僵，竟无言以对。难道要他告诉何仙姑，自己抱着浑身颤抖的她在怀里安慰了一整个晚上吗？这恐怕不太现实。
轻咳了一声，他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既然你没事，那我就不多问了。关于之前商议好的送张氏一家去长安一事，我觉得如今需要稍微变动一下。”
“正有此意。”何仙姑赞同的点头，“这事就算你不提，我也会说的。”
“哦？”东华挑眉，声音认真，“愿闻其详。”
何仙姑侃侃而谈，“张大元既是八仙之一，我们的身份就不必再对他隐瞒了，张氏一心向佛，小元又有着一颗赤子之心，就算被他们知道也没什么打紧。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一种更快的方式来报恩。”
“比如……”东华问道。
“你带着张氏一家直接飞到长安。”何仙姑觉得这个方法简单粗暴，省时又有效。
“仙姑，他们都是凡人，经不起这般折腾。”东华有些无奈。让他带着张氏一家飞并不是不行，可总要考虑一下他们的承受能力吧。
“抱歉，我把这茬给忘了。”何仙姑吐了吐舌头。
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她看向东华，“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需要回九重天一趟，把老君的万里如意梭借来一用。”东华胸有成竹道。
“万里如意梭？那是什么东西？”何仙姑奇道。
“一件法宝，和南极仙翁的天地乾坤袋齐名，不过天地乾坤袋只能用来装死物，而这万里如意梭更胜一筹，连活物也可以装。”东华向她耐心的解释。
“哦……我懂了，你要用它把张氏一家带到长安去。”何仙姑转念一想便已明白，当下称赞道：“真是个好法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东华轻勾唇角，“现在。”
他话音刚落，何仙姑便觉得自己被一阵柔和的风包裹，慢慢向下落去。
放眼望去，小楼镇近在咫尺。原来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到了白芷山境内。
“你先回去等着，最多一日我便会回来。”东华留下一句话便已走远。
“恩，好。”明知道他听不见了，何仙姑仍是认真点头应道。
然后她转身快步朝小楼镇走去。离开了这么多天，爹和娘肯定急坏了。
东华在确定她安全落地后便不再停留，全力御着却邪向南飞去。他此次上天，不仅是为了借法宝，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得去见一见冷香。
有些事情，他需要找个人一起商量一下。
看着越来越近的南天门，东华清冷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自从他请旨说要下界后，这南天门便换了二郎神君来守。好久都没见到这三个大字了，一时间竟有些怀念。
两人一照面，自然便寒暄了两句。
“帝君难得回来一趟，怎么行色这般匆忙，可是有什么麻烦？”杨戬十分热心的问道。
“无妨”，东华摆了摆手，“我上来找老君有些事。”
杨戬闻言皱眉道：“那可真不巧，太上老君昨日受命下界去了，怕是要到明日才能回来，帝君找他可是有急事？”
东华听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也太不凑巧了，这老头什么时候下界不好，偏生要在这个节骨眼儿，等他回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确实有些急……”他看向二郎神，“你可知他去哪儿了？”
“这个小神就不知道了。”杨戬觉得很愧疚，难得东华帝君有麻烦，自己竟然一点儿忙也帮不到，真是太伤感了。
想了想，他有些迟疑的开口：“不过今日我倒是在百花阁看见了冷香，或许她知道老君的去处也说不定，帝君不妨去找她问问。”
“百花阁吗？”东华挑眉，冲他拱了拱手，“多谢。”
“不必……”杨戬忙冲他做了个揖，等他抬起头时身前哪还有东华的人影，他默默将嘴里未说完的话咽下了肚。帝君他果然是来无影去无踪，就像一阵风啊。
此时的东华已经站在了百花阁门前，正打算进去时，他忽然想起自己和百花仙子没什么交情，这样贸然拜访似乎有些唐突。想了想他掐诀送了张传讯纸鹤进去，然后便站着不动了。
很快门就开了，百花仙子一马当先的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群莺莺燕燕。
“小神参见东华帝君……”
“小仙参见东华帝君……”
放眼望去，五颜六色的仙裙似百花盛开，铺了满地。不管是有职位的还是没职位的，全都呼啦啦拜了下去，齐齐向着东华行礼。一时间莺歌燕语，直叫人骨头都酥了，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花团锦簇，大有不把他的眼亮花不罢休的架势。
东华额头青筋直跳：赏花什么的，他果然不喜欢。
挥手让众仙女起来，他仔细扫了一圈，并未见到冷香，东华不由皱了皱眉。
一个身穿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梳飞仙髻[1]的仙子走上前来，对着东华恭敬道：“小仙百花仙子，敢问帝君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百花仙子面上平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东华帝君在这九重天上甚少露面，用一句‘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天界仰慕他的女仙不知几何，却从未见他对谁青眼有加。哪想今日他居然主动上门拜访，她险些激动地有些不能自已。
“我来找人。”
找人？众女仙闻言齐刷刷的看向了东华。
之前她们因为害羞，都是偷偷瞄个两眼，并不似现在这般大胆。此时却是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了，她们脸上有诧异、有震惊、有疑惑，甚至还有着一丝丝的憧憬。
如果……帝君要找的人是我……
这个念头滋长起来简直一发不可收拾，她们看向东华的目光越发炽热，简直恨不得在他身上戳个洞出来。
百花仙子咬着唇，紧张而又期待的问道：“不知帝君要找哪位姐妹？”
这话问的十分讨巧，既拉近了她与众仙子之间的关系，也没有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你们有谁知道冷香在哪儿？”东华神色淡漠疏离，对她们热切的目光视若无睹。
帝君他是专门来找冷香的？众人转念一想便已明白：是了，冷香是太上老君的徒弟，帝君又和老君交好，两人关系亲近也无可厚非。
百花仙子的目光在四下里一扫，不由一怔，“诶？她方才还在啊，怎么转眼就没了人影？”她一面高声问了下去，“你们有谁知道冷香去哪儿了吗？”
众女仙七嘴八舌的嚷了起来。
“我看到她回兜率宫去了……”
“才不是呢，我看她离开时的方向似是要去瑶池……”
“你们两个说的都不准，冷香明明是下界去找她师父太上老君去了，我看到她收了个传讯符就急匆匆的走了。”说这话的是个身穿软银轻罗百合裙，长着一张瓜子脸的女仙。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打扰一下。”
流月正讲的兴浓，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冷的男声，不由吓了一跳。正和她讨论的两个女仙早已住了口，向后行了一礼。
“参见帝君……”
东华随意挥了挥手，只看着流月道：“你方才所说可是实话？冷香她当真下界去了？”
流云呆呆的回道：“是，冷香她是这么同我说的。好像是老君有要事找她，所以她走的时候很匆忙……”
“恩”，东华点头，“那她可有说去了哪儿？”
“不曾。”流月此时缓过神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她居然和东华帝君搭上了话！自己一定是将此生的好运都给用光了。
“多谢。”就在她发呆的时候，眼前那个一身白衣、气质清冷的男子已留下了两个字，消失的无影无踪。
[1]飞仙髻多是两侧结高鬟。据《炙毂子》记载：“汉武帝时，王母降，诸仙髻皆异人间，帝令宫中效之，号飞仙髻。”多用于仙女与未出室少女。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九重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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