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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   吴悦离开后的周二,卓天便跟导师请了一天假。周三一早出发去马赛,加上周四周五是法定假日,这样一来卓天就能在马赛度过为期五天的小长假。

      周二当晚,蒋南约卓天一同吃饭。卓天本不想赴约,怕浪费自己收拾行李的时间,但又想到蒋南或许有什么东西要自己带给吴悦,便依约前往。

      晚上七点,两人在Cafe Rouge见面。卓天仅点了一盘沙拉,蒋南见状也只点一道肉类主食,并点了一杯口感浓郁的普罗旺斯红酒。

      "赶时间?"点完餐蒋南问。
      "还好,真的赶时间我就不来了。不过,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呢?"卓天看蒋南没带什么东西,有些疑惑。
      "给你饯行。"蒋南偏偏绕道而行。
      "我想是不是你惹了吴悦,要我代你去谢罪?"卓天做着正常不过的推理题。
      "算是说到了点。"
      "那重点是?"
      蒋南叹了口气才说:"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怎么了。上次吴悦过来,好像产生了一些问题。可我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
      似乎有问题,可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蒋南,可以说得简单点吗?"
      "可能她觉得我现在租的房子环境太差,希望我换个大房子。可我想攒钱过两年直接买房,她好像不太理解。"
      卓天打量面前有些垂头丧气的蒋南问:"就这些吗?"
      "或许吧。"
      卓天有些无奈:"如果连问题都确定不了那要怎么解决呢?"
      蒋南又叹了口气,有些低沉地说:"在一起两年了,我们没什么矛盾。可她去了马赛开始,我觉得我们之间似乎和从前不同了。我又真的说不上来什么具体的。所以就连有没有问题,是不是这个问题我都不能确定……"

      印象中,卓天确实没听过吴悦在她面前抱怨过蒋南。卓天慢慢喝了口水,徐徐地说:"去了马赛,突然找到了自我,有些地方或许不能再迁就。"

      卓天漫不经心的话好像偏偏正中靶心。一时间,蒋南失语,举起红酒杯很干脆地抿了一大口,酒体丰满的浓郁酒香充斥在喉尖,激荡着胸中的怅惘。

      "吴悦不是会计较房子大小的人。我觉得你们需要更多的沟通。从前在一起,很多事情都有的默契。分开了,可能会产生一些隔阂。"卓天看着失神的蒋南,认真地说。

      蒋南的思绪被卓天引导着,好像见到了走出迷宫的曙光。可沉浸在她的细语声中,竟然对压力突然的释放感到有些诧异。他仔细看了看卓天,是很早以前就认识的清秀的女孩。眼神里透着灵气,干净地扎起短发,穿着雪纺衬衫,外面套着千鸟格的无袖薄妮子连衣裙,干净清爽又非常优雅的搭配。他承认对这个女孩儿怀揣着好感,局限于友情的好感。所以才会轻易地在她的疏导中找到问题,释放压力,问题的答案就是这样了。

      适时,服务生端上了他们的主食,两人开始用餐。丰盛的凯撒鸡肉沙拉,以及肥厚的黑椒牛排,Cafe Rouge总不会让人失望。

      话题转移到工作上,聊了聊各自项目的进度和问题,不同的领域却可以交换各自的思路。富有营养的交流,以及令人愉快的晚餐,八点以后两人在Cafe Rouge分手道别。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卓天提着小行李箱,背着双肩皮包,穿着简单的T恤和宽松的哈伦裤、运动鞋,乘坐火车从巴黎出发。伴随日出,途经法国中部的勃艮第、里昂,在阳光最好的中午时分抵达马赛。这一趟旅程,仿佛一场迎着阳光的盛大逃离。

      吴悦请了半天假,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卓天的火车刚好到达马赛。欢喜地在火车站大厅相逢后坐电车前往吴悦一室一厅的公寓。

      公寓是吴悦实习公司分配的,在马赛市郊南部,地中海边。吴悦住在六楼朝阳的房间,虽然是临时住所却被吴悦打理得既干净又温馨。房子的格局和卓天巴黎的Studio差不多,只是卧室的面积小很多,客厅和开放式厨房占了大部分。大门正对着落地窗,此时阳光正好,照的整个客厅里暖洋洋的。右手边就是开放厨房,餐桌在玄关边,对面摆着两张高脚凳,桌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鞋架在左手边,小客厅刚好摆下双人沙发和茶几。

      卓天脱了鞋窝到小沙发里,对着落地窗外春日的阳光、蔚蓝的大海,由衷地感慨:"怪不得你不想回来了,这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吧。"

      吴悦站在厨房的操作台前切苹果和橙子准备果盘,听到卓天的感慨高兴地说:"第一次进这间房,我也想到了这首诗。"

      卓天抱着膝盖,眯着眼望向窗外遥远的海平线,低声呢喃: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不由得走到落地窗前,拉卡铝合金门销,"呼啦"推开半扇窗。意料之中地与海风打了个照面,温暖的强有力的带着些许咸味。握着小阳台上白色的铁栏杆,卓天闭上眼,感受怀抱里这春暖花开的南方。

      吴悦弄好果盘摆在茶几上,走到卓天身边,握着栏杆与她一同沐浴在海风里。

      "怎么样?是不是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吴悦转过身,背靠栏杆笑着说。
      卓天点了点头:"好像把所有烦恼都吹散了似的。"
      "来马赛工作吧。"
      "真的离开巴黎,会舍不得。你不打算回去了吗?"
      "我也不知道。"吴悦捋了捋吹散的发,低下头盯着自己涂着红色指甲油的趾盖上或许脱落了色彩的一角。过了会转身朝向大海的方向突然朗诵: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吴悦坚毅地看着海平线,那里是执着着的幸福感。

      卓天不禁加入那朗诵: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深情的朗诵释放出震撼人心的力量,面对铺天盖地的海浪还有那拍打着脸颊的海风,柔软的内心蒸腾出感慨的泪水婆娑在眼角。她们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明亮的教室,回到了懵懂的最初,回到了荡漾着稚嫩朗读声的那一节课。诗歌,曾经不敢于去触碰的主题,曾经拗口地反复背诵的语句,曾经彷徨着难以体会的情感,在这一刻,多么珍贵地触动着心灵。我多愿驻足此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愿望之所以美好成诗歌,因为它们叫做愿望。

      卓天和吴悦静静站着,海风吹去眼角的湿濡,阳光照耀着,客厅里投下她们肩并肩的背影。

      "卓天,我可能真的会留下来。实习过去一半时间了。主管找过我,公司有意向留我。"不知过了多久,吴悦缓缓地说,"我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公司的环境包括我现在生活的各方面,我都非常喜欢。"
      卓天没说什么,静静听着。
      吴悦顿了顿,接着说:"昨晚和蒋南视频,我说了这些想法。"
      "蒋南找我聊了你们的事。他说他有些困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问题。我想这个问题你们已经解决了吗?"卓天眯起眼看着吴悦。
      吴悦点头:"总之,我已经把问题交给他了。马赛或者巴黎。"
      卓天叹了口气:"你或者没有你。"
      吴悦陷入沉思,静静地说:"从喜欢上蒋南的时候起,那个一直努力迎合的人就是我。因为喜欢,所以不自觉地就会跟着他的脚步和节奏。他喜欢的事,他喜欢的食物,甚至还有他选择生活的国度。所以追来了法国,学了一门我以为自己学不好的法语。所幸,我学设计,得到了现在这个实习的机会。来了马赛,一个人生活,我好像才开始学会了迎合我自己。我也有我喜欢的天气,爱吃的菜,热爱的色彩。我想,如果他真的爱我,或许可以迎合我一次。何况,这个地方真的很美,是我希望和爱人生活的地方。"

      卓天眼中的吴悦一直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儿,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她在这段感情里的迷失,却也理解了她对于未来大胆的执着。或许,她的女孩儿长大了。卓天微笑着:"小悦,这里很美。是可以和爱人生活的地方。"
      吴悦感到欣慰,拉着卓天的手:"和你这样呆在一起真好。来,我特地给你准备了一瓶甜香槟,我们慢慢喝。"

      两人坐到小客厅,砰地打开香槟,吴悦拿出葡萄酒杯倒了浅浅的两杯。

      "没有香槟杯,凑合着喝。"
      "装香槟的杯子就是香槟杯嘛。"

      两人悠闲地喝香槟吃水果。慵坐在沙发上,腿缠在一起,时而大笑时而打闹,放松地挥霍午后的时光。

      "南山南,北秋悲,南山有谷堆
      南山南,北海北,北海有墓碑……"

      吴悦的手提电脑播放着歌曲,突然飘起悲伤的民谣,抓住了卓天的耳朵。

      "这是什么歌?"
      "马頔的《南山南》,好听吧。"
      "很久没听新歌了。特别好听。"
      "去年的专辑。刚搬来马赛的时候,有些孤单,不知怎么就喜欢上了民谣。"
      卓天抱住吴悦:"你不会孤单的。"
      "当然,我有你呢。可是就是会有突然觉得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
      卓天闭上眼点点头。
      "你也有我呢。永远。"吴悦轻轻地抱紧卓天。

      *

      马赛是法国的第二大城市,西欧国家中最大的海港城。从公元600年前希腊的福西亚人在此建造港口开书,经历了罗马帝国的覆灭、短暂的西西里王朝的诞生,马赛的贸易地位不断强大,最终并入法国。1792年,马赛的500名志愿兵高唱着《马赛曲》穿过阿尔卑斯山脉,沿着罗恩河冲向巴黎,捍卫了法国大革命的成果。因此,马赛曲成为了法国的国歌。历史荡涤下,马赛沉淀了太多故事。在马赛的旧港可以发掘它新时代里古老的面貌。

      来到马赛的第二天一早,吴悦卓天便从家里出发。两人在吴悦家附近的自摩店租了一辆小摩托。带上头盔的两个女孩儿驾驶着小摩托,前往旧港。一路上遇到许多装束轻便的游人,也有从家里出发穿着不苟的上班族,还有包裹着头巾或者面纱的□□,其中不乏亚洲、非洲还有阿拉伯人。马赛用它丰富的面貌展示着自己历史悠久的包容性。这样的包容性之下,是高犯罪率和频繁发生的枪击案。当然,作为旅行者,在安全的区域和安全的时间里谨慎地出行,自然是可以避免危险情况的发生了。

      八点,她们到达旧港,泊好摩托,悠闲地沿着旧港长长的堤坝漫步。旧港在马赛地图中央呈现一个凹形,内港的两边分别是路易十四时代建造的圣约翰城堡和圣尼古拉城堡。码头泊满了小渔船和小艇,散布着卖新鲜海产、小吃还有鲜花的小摊贩。清晨的阳光还没撒到呢,热闹的叫卖、穿流的人群就在这里拉开了一天生机勃勃的序幕。

      两人在内港附近的小巷找了一家富有格调的小店吃早餐。餐厅里人不多,吴悦和卓天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中年男服务员非常热情地招呼她们,询问她们来自哪里,吴悦如实说了,服务员也说起简单的中文。他可接待过不少中国游客了。

      简单浏览菜单,两人挑选了马赛鱼汤和鸡蛋卷作为主食,卓天要了拿铁,吴悦则点了冰咖啡。小店里正在播放巴赫的音乐,小步舞曲清澈的音符一步步地敲打着窗户,敲打着清晨美好的节奏。

      "一会我们坐船去伊夫岛。"
      "恩,唐太斯被关的那个岛。"
      "是啊,大仲马笔下的伊夫堡监狱。还记得高中你刚看完那本书有多兴奋吗?非得让我一起看。我可不爱看那些世界名著的。"
      "故事很跌宕。小唐太斯刚回马赛的时候那么意气风发,却在伊夫堡监狱里度过了人生最好的十几年。"
      "最后不是成为基督山伯爵了吗?上帝还是比较公平的。"吴悦对卓天轻快地挑了挑眉毛。
      卓天笑着点头:"我也相信上帝的公平性。痛苦和快乐到最后大概一半一半吧?"
      "这可说不准了。说不定49%对51%。"吴悦大笑。

      中年服务生送来主食,见到少女们笑得这么开心便问:"女士们,什么东西这么滑稽吗?"
      "我们在讨论上帝有多公平。"吴悦说。
      "哦,你们相信上帝?真是少见。我可不相信上帝这个东西。上帝没给我吃穿,也没有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总之,上帝不在人间。天堂里如果有,那也得等我去了那里再说。"服务生笑着调侃两句。
      "那我们说的可能是命运这东西。"吴悦被服务生逗乐了,笑着解释。
      "命运有没有嘛,不好说了。不过如果有的话,命运一定不公平哦。要不然为什么我的爸爸不是比尔盖茨呢。"中年男人大笑起来,"和你们聊天真是愉快。"说完转身忙碌去了。

      吴悦卓天相视一笑,遂拿起刀叉享用丰盛的早餐。小店的食物也很精致,虽然是简单的地方菜,摆盘却很用心。鸡蛋培根卷搭配四季豆,金色的鱼汤里盛满了各类海鲜,搭配热乎乎的烤面包片。两人分食两道菜,满足地吃饱之后还余下一些。相比于高档法餐的量,地方菜绰绰有余。

      服务生过来收掉吃剩的餐盘,询问她们对菜肴的评价,看到竖起的大拇指非常满足。最后为她们送来咖啡和饼干。

      卓天尝了一口奶泡丰厚的拿铁,满意地说:"有Cafe Rouge的味道。"
      "那家店啊。"
      卓天点点头。
      "反正我不怎么喜欢喝拿铁。"吴悦朝自己的冰咖啡里加了两块砂糖,搅拌起来。
      "我很喜欢这家店哦。马赛人很热情。"
      吴悦笑了:"对嘛,这里就是这样。出门问路永远不会遇到巴黎人那样高傲的脸。"
      卓天也笑了起来:"你这是地域歧视。"
      "说起地域歧视,巴黎才严重。巴黎人觉得除了巴黎都是外省人。"
      "反正我们都是外国人。"卓天学起吴悦说话的语气。
      吴悦朝她做了个鬼脸。

      吃完早餐,她们离开小巷里的餐厅,漫步走向旧港的南半边,去搭乘前往伊夫岛的摆渡船。路上,卓天被一个色彩丰富的小摊吸引,远远地飘着香甜的味道。摊开的板面上密密麻麻陈列着形状各异的彩色块状体。卓天好奇,原以为是方糖,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手工肥皂。

      "做得真漂亮。"卓天打量着吉普赛摊主,向吴悦赞叹。
      "要不要买一块?"
      "那不了,买回去用掉就没有这样摆着好看了。"卓天拉着吴悦继续向海边走,不时回头望着肥皂小摊。
      "都像你这样想,小摊贩怎么生活。"吴悦噗嗤笑了出来。
      "那我付不了责。只期望别都这么想。"

      前往伊夫岛的第一班渡轮即将开启,卓天吴悦买了票排在等候上船的队伍里。

      "还记得我们秋天在赫尔辛基吗?也是这样在集市广场上排队坐渡轮去索梅琳娜。不过那个时候好冷。"吴悦望着远处的海平线叙述回忆。
      卓天点了点头,只是那个时候身边还多了一个人,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抱着执着和欢喜。
      吴悦突然发现自己触到了回忆的暗礁,不自然地笑了笑,拉着卓天的手,指着远处的岛屿提高音调说:"你看那儿,应该就是伊夫岛了。"

      卓天循着吴悦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遥远的海平线上孤独的立着一座荒凉的石灰岩小岛,身后不远还有一片群岛。小唐泰斯就是在那样的岛屿上望着大陆的这边,思念着这里的一切,忍受着莫名降临的刑罚。

      工作人员为游人放行。队伍里的游客陆陆续续登上渡轮。踏上小渡轮的甲板,卓天的心情莫名好起来,原来可以短暂地离开大陆是一件如此兴奋的事。

      吴悦怕晒,和卓天坐进了玄舱。渡轮缓缓驶出马赛旧港,船速平缓,激起的浪花敲打着船体,发出碎浪的声响。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阳光好得过分,却是马赛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踏上伊夫岛的时候不能把它和监狱联系到一起。城堡的墙面爬满了爬墙虎,开着姹紫嫣红的花朵,无论怎么看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然而走进城堡监狱,便感受到它的阴森。黑洞洞的监狱房间里看不到太阳和大海。坚毅的堡垒,严守的要塞,任何一个囚徒都插翅难逃。

      城堡一层的楼梯旁,有一扇门面朝中庭。据称,这里就是关押唐泰斯的牢房,为了贴近小说,甚至后来在拱顶上挖了黑洞与邻近的地牢相连。小说里,小唐泰斯爬过这小小的黑洞,每天与神父相聚,最后利用它重见天日。

      走出牢房的时候,卓天的脑海中浮现出"基督山伯爵"说过的话:"当你年复一年只能面对灰黑色的墙壁,你就能理解蓝色的意义了。"没有经历过苦难和悲伤,或许永远理解不了平朴的美丽和幸福。大海蓝天,阳光空气,简单的呼吸,悠闲的漫步,安静的体会,这些都是我们生活里微小而确实的幸福。

      回到大陆的时候中午已过,吴悦取了摩托,载卓天前往马赛的美食街,第六街区。在卓天的要求下,两人最终选择了一家日本寿司店吃午餐。一则二人对于法餐的兴味不高,二则在马赛吃海鲜是不错的选择,首先映入眼帘的Kyo寿司店刚刚好。红底白字的招牌下挂着白色的暖帘,走进餐厅,刚好空出一个两人桌,吴悦卓天庆幸地坐了过去。

      服务生很忙碌,招呼她们坐下就走开了。认真地检视塑料皮的厚菜单,卓天在手卷和刺身之间不知如何抉择。

      "点一个加州卷和刺身吧,你看看还要加什么吗?"吴悦问。
      "我想吃手卷来着。可是加上去就吃不掉了。那就这样吧。"卓天合上菜单。
      吴悦叫来服务员点餐,还要了一小瓶日本烧酒。

      "那下午不算酒驾吗?"卓天打趣。
      "所以我不喝你喝。"
      "所以我开车你喝。"
      "不行,有些人可以和刚认识的朋友喝到酩酊大醉,居然不能和发小喝这么区区一小瓶烧酒。"
      "你都笑我。"卓天有点脸红。
      "老实说,你那天怎么那么放得开。我跟你长这么大,都没见你醉过。"
      卓天低下头:"我也不知道。看大家都这样,我就自然而然喝了很多。也可能正好都是刚认识的朋友。"
      吴悦笑着说:"我觉得邹逸这个人挺好的。一起吃了两顿饭,不算太了解。可就是觉得是很值得交往的人。"
      卓天点头若有所思:"那天在他家和他谈话,确实是很有内涵的人。和认识的大多数人不一样。只是后来除了你来巴黎那次就没和他见过面。"
      "这样啊?为什么不见面呢?"
      "就是没有见面的时机吧。可是说起来,我答应过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吴悦更加愉悦,有些兴奋地说:"那就请他吃饭啊。这次你回巴黎就请。在家里喝一点红酒,放一曲《Mariage d'Amour》 ,然后随性地聊天。"
      "吴悦,你别想歪了。"
      "我只是希望你再多交点值得交往的朋友呀。毕竟,没有我在你身边。"吴悦一个劲给卓天使眼色,很调皮的样子。

      这时,服务生送上了精致的料理,两人兴致盎然地开始用餐。卓天果真喝了大部分日本烧酒,脸红红的,大呼微醺。

      餐后,两人骑着摩托穿梭在马赛市中心的大街小巷,浏览了"马赛圣母院"--贾尔德圣母院,卡斯德兰喷泉广场。阳光一直灿烂,天空一直湛蓝,欢声笑语从不间断。

      晚上七点,回到吴悦的住处,两人的心情虽愉悦可身体却都疲倦极了。

      "我们先泡澡吧,小天,浴缸里放点儿热水。我弄点小吃来。"
      脱掉鞋子,吴悦走向厨房跟卓天提议。
      卓天觉得很好,走进卧室的卫生间,打开热水阀。或许太累了,卓天一动不动地坐在浴缸边,等待水位渐渐上升。水快要满上来的时候,吴悦端着折叠木桌进来了。

      "哎呀,快关掉。"

      卓天这才回过神,急忙把热水关掉。

      "怎么了?太累了吗?"吴悦关切地打量卓天。
      "可能是。"卓天笑了笑。
      "好啦,我们泡澡吧。我有欧舒丹的玫瑰浴盐,特别好用。"
      "恩,我去拿换洗衣服。"卓天转身走出浴室。

      行李箱放在了卧室角落,卓天把箱子放平,拿出自己的内衣和浴巾。回想起小时候,还住在筒子楼大院,吴悦的爸妈经常出差,她常到自己家过夜。她们一起吃晚餐、做作业然后洗澡睡觉。那个时候很少用浴缸,会在浴室里用一个深红色的塑料盆洗澡,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卓天的妈妈替她们打肥皂然后冲洗。互相泼水打闹,吴悦常常是获胜的那方。

      卓天低头笑了笑,走进浴室的时候,吴悦已经钻进了浴缸。卓天有些尴尬地看着她裸露在水面的胸脯,目光情不自禁集中在那里。

      "你的胸真大。"
      "哼,变着法说我胖。快来。"吴悦的双臂在浴缸里拍打出水花,语气欢快,"可舒服了。"
      "那你闭上眼睛,我脱衣服。"
      "居然跟我害羞。"吴悦不悦地嘟着嘴,"好啦,我闭上了。"
      卓天瞄了她一眼,快速地脱掉衣服。
      "哇,"吴悦准确地在卓天光着身子的时候睁大了眼,"卓天你的身材可真好。"
      卓天飞快地钻进浴缸,不停地向吴悦拍打水花:"你个女流氓,大骗子。"

      "闹着玩嘛,大惊小怪的。也就你了。"过了会,吴悦忍不住数落卓天。
      "非礼勿视。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像小时候吗?"卓天按摩脸部,一本正经地说。
      "多大的人了?老气横秋的。还是小时候好,没那么多条条框框。"
      "说起小时候,那个总想快点长大的人呢?"
      "在呢,已经长大了。"吴悦昂起头,"并且没像对面的人这样拘束。"
      "我很放松。今天一天都觉得很开心。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
      "我也是呢。这样好了,以后每年一起出去度假,至少一次。阿不,至少两次。"
      卓天乐得眯着眼看吴悦。

      "卓天,我觉得谈恋爱还不如和你在一起呢。"
      "胡说八道,你恋爱谈得好着呢。"
      "可能我还不懂爱情吧。"
      "可爱情或许不存在。"
      "不会的,爱情存在的。我一直都相信,虽然我爸妈早就离婚了。但是看看你爸妈,我还是觉得爱情很美好的。"
      "那为什么爱情会突然地消失呢?像死神一样宣告结束。"卓天闭上眼,什么都不去想,只是一味地固执。
      "消失的一定不是爱情。恋爱和婚姻中也不一定存在着爱情。没有恋爱关系了,爱情也不一定不存在了。我是不是说得有点玄?可是我就是这样想的。"
      "消失的一定不是爱情。"卓天默默重复着这句话。

      浴室里弥漫着水汽,头顶的暖黄色吊灯散发着不真实的朦胧光线。好像小时候浴室里氤氲的雾气。闭上眼,仿佛可以听到年少的卓天和吴悦清脆悦耳的笑闹声。若时光倒流,我们还会是现在的我们吗?卓天屏住呼吸,紧紧闭上眼,沉进水里。若时光倒流,我还会选择现在的道路吗?我,还会爱上他吗?不能呼吸的时候突然越出水面,卓天睁开眼,看到的仍是面前现在二十三岁的吴悦。她的脸红扑扑的,带着年少时爽朗明净的笑容。卓天也笑了,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好像年少时顽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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