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阿索德的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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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又一次反射性地把摊在桌上的厚厚黑皮本扣上。
他苦笑着抬腕看看手表，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炼金术。
——贤者石。
——五芒星。
——星座宫。
——魂器。
——有魔力的数字，7。
——少女的躯体。
——金，银，铜，铁，锡，汞。
——六？
——移动的画，还有不会动的画。
——飞跃死亡……
——当然，最后和最重要的……
——阿索德。
——完美的女性。圣女阿索德。
伯恩苦笑着。
当初我奇怪你孙女为什么恨你。
她居然说“政见不合”。
现在……
我才知道，恐怕她，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她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在为你掩饰。
我真不想知道那个小姑娘透过门缝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古斯塔夫，我的老友，我居然天真到以为你对炼金术的痴迷无非是艾萨克·牛顿式的异想天开……
原来，所谓魔法……
上帝啊，我究竟要怎么跟你的孙女解释！
不过，如果普林斯顿大学的老教务长知道，此时此刻，17岁的艾琳·普林斯小姐正在做什么——他真的会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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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午夜的铃声突兀而响，原本柔和平缓的电话铃霎时间响彻爱德华兹楼——也就是普林斯顿里唯一一栋有女生入住的宿舍楼。而这是个无星无月的冬夜，万籁俱寂。可想而知，这午夜凶铃的效果有多惊悚。
不远处已经传来了女生的惊叫了。
丽贝卡·克洛格半梦半醒地向电话摸索过去。她的眼睛扫过闪烁的电子钟。凌晨三点！谁会打电话过来！
“丽~贝、卡！”
握着电话的金发女孩一抖，差点把听筒扔了。
“艾琳你……还好吧？”她以一种极度不确定的语气试探着问。
“姐姐！我想喝酒！”话筒另一头，那个一贯冷静得像个机器人的女孩毫无形象地喊，傲娇得像个不但不谙世事而且娇纵无度的贵族大小姐。
“嘘，艾琳你还没成年……”金发美人丽贝卡·克洛格一只手捂在听筒周围、试图阻碍电话那头呈放射状攻击的声波，顿时感觉手忙脚乱。
这是凌晨三点啊！刚才的铃声已经够扰民了，这小孩难道还要把整个楼的人都吵起来？
“我才不管！”疑似突发急性公主病的少女中气十足地撂下一句，停了一秒，“嗷，不对哎，就是为这个才给你打电话的说~！”
丽贝卡顿时冷汗。她空出一只手抚了抚额头，然后没等她做完，又一轮音波攻击突然而至：
“所以要姐姐你给我买酒嘛~~反正姐姐你成年了哦~~要不然我就去学校博物馆的名酒厅偷啦！”
“艾琳，”丽贝卡深吸一口气（那古董级陈酿都成液体化石了你还敢惦记），“你照实说，现在你已经喝了几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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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恩再一次翻开扣在桌上的笔记本。黑色硬皮，纸张古旧，谁能想到这貌不惊人的载体会记录那样惊世骇俗的事迹。
被迫埋头黑魔法整整一夜的老教务长，此刻感觉自己已经处于某种虚脱的状态。但他仍然不得不强迫自己用麻木的双眼看下去。
最开始……那确实只是普通人所能想象的炼金术士的笔记，或者伯恩想象中，一个老年的“艾萨克·牛顿”会写的东西。
【……人们经常以为使卑金属变为黄金的法术，就是MAGNUS OPUS（“伟大的杰作”，亦代指“炼金术”），这种观念简直荒谬无稽！也许，就像天文学是脱胎于占星术，然后再逐步进展一般，炼金术在化学发展的初期，也有过极大的贡献，不过，现代的化学家虽然明知此一事实，却由于自卑感作祟，竟然把炼金术说成低俗的法术……
……炼金术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更高层次的。那是把隐含于一般常识、习惯下的现实本质，在完美的意义上，具体呈现的方法。换言之，就是把“美中之美”，或者“崇高的爱”等单纯而至上的意念加以实现。物质在淬炼的过程中会遭到彻底的洗净而改变，原本在世俗所要求的危险平庸思想里，如同铅一般毫无价值的意识，将会提升为某种精巧的、如黄金般的物质……
……真正的炼金术，大约相当于东方的“禅”，或者古印加人的献祭。像这样把所有事物永恒地完成的创作行为，可以说是普遍性的救济，而这才是炼金术真正的目的。因此，世俗的炼金术士，即使曾经真的能把废铁炼成金，我也会认为他们的炼金行为，只是一种行骗的障眼法。我从不吝于承认，他们其实大半都是骗子……】
这确实像古斯塔夫那老家伙的手笔——伯恩教务长苦中作乐地苦笑着。
窗外，东方的天穹已经微微泛白。晨曦马上就要在它的画布上涂抹每日最初的华彩，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然而，只要翻到下一页……
古斯塔夫，明天，我到底，还能怎么向你的孙女解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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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17岁的不良少女，夜半扰民的行径还在进行时。
“都说了要你给我买酒嘛~”艾琳继续向丽贝卡撒着娇，“所以根本没喝~的哟~”
“没喝你能这么疯！”丽贝卡感觉自己已经到爆发的边缘了。冷静，要淑女……
“没喝够嘛~”嗲嗲的少女音让听筒另一头的金发女郎浑身发麻，“我要黄油啤酒哦~还有火焰威士忌哦~还有米兰薇夫人的特调龙舌兰蜂蜜酒哦~”
“喂，听着，你现在一个人在宿舍？”丽贝卡忍着咆哮的冲动、勉强尽力压低声音说。
“So~da~na~”话筒那头的中二少女欢快地飙出来一句不伦不类的日语。
“把你自己的门锁上！现在、马上！”丽贝卡终于还是吼出来了，“不要给除我以外任何人开门！然后我马上去找你、你给我乖乖呆着等我！”
“呜~”艾琳少女用唱歌一样的调调欢快地回应，“姐姐你要多带几瓶来哦~”
丽贝卡终于被刺激到女王气质全开：“你给我等着！！”
“嗝~”回答她的是电话里最后一个响动，然后就是一片忙音。
丽贝卡迅速开始翻箱倒柜，最后拎起打包着蜂蜜瓶、葡萄汁、西红柿等等的Coach包包、踩着高跟鞋冲了出去。
——艾琳那不怕死的小孩一个人住在所谓“校外宿舍”，其实也就是学校附近的出租公寓里。
丽贝卡一边向楼梯飞奔一边不由自主地想。
——居然大半夜一个人喝醉，大半夜啊，还想去偷酒，她这是真要作死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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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奇怪，但魔法部的官员，本来其实很少有机会看到跟自己不属同一部门的同事。
然而，这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可以说破天荒地打破了这一惯例。
奥罗司司长和他手下四个得力干将是最先出现的。
随后是极少露面的神秘事务司的主管负责人。
然后麻瓜保护事务司的司长以一种诚惶诚恐的小心翼翼迈出了魔法部内线飞路网的壁炉。
涉外魔法事务司的女负责人紧随其后，面色冷峻。
新闻媒体管理司新上任的助理发言人，金发飘飘的年轻男巫，迈出壁炉时一个踉跄，看上去对这特殊的多方会谈，颇有些不适应。
最后进来的，也是唯一一个从正门走入的人，却不是魔法部的官员，而是一个用兜帽掩盖着面孔的、给人以奇异威压感的男人。
“我们大家都是来自不同部门的，”看来人已到齐，魔法部长菲德尔·罗斯卡特从椅子里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为了同一个原因，会聚在这里来的。”他隆重地抬起手来，将大家的视线引向那个穿着黑色兜帽的男人，“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首先，我要作为魔法部长，感谢我们百忙之中来此、向我们提供珍贵信息的客人——”
“闲话少说吧，部长先生。”带着兜帽的男人冷冷地开口，话语中是与他平时（主要是为他的事业演讲时）的平易近人又激情四射风格截然不同的讽刺。
他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人——道貌岸然的魔法部长脸上闪过惊惧，然后竭力维持笑容；奥罗部长防御性地退了一步；神秘事物司司长不变的麻木眼神；涉外事务司女负责人，紧咬着嘴唇；麻瓜事务司司长，还有那个新闻助理发言人软弱而发抖的眼神……
没错，我变了。
他在心底，对新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是我，真正强大的、不受任何人控制的我，这个世界的主人！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那人周身似乎笼罩着令人窒息发抖的强大魔压。他以更为冷酷的语气继续着。“第一个问题，请奥罗司的司长先生为我回答——尊敬的魔法部，决定怎么定性古斯塔夫·普林斯爵士的死亡？”
显然，主导这场“会议”的人已经不是魔法部的官员，而是这个强大而神秘的男人。
“他不是死于自己之手。”奥罗司长立刻回答，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大厅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不是死于自己之手，但我们倾向于认为——”这个一贯作风强悍的矮壮男人，此时脑门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认为他是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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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一人待在公寓间的艾琳·普林斯小姐，用沉稳的手扣上电话。
17岁的女孩此刻靠在写字台前，神色清醒得可怕。她最后瞄了一眼桌面上的东西，然后拧灭了桌上的台灯。
桌上摊开着一份最详细的普林斯顿地图，建筑、大门、小径……事无巨细地标绘图上。铅笔和尺子陈设其上，草草的路线图勾绘着“威瑟斯彭楼”和“爱德华兹楼”——分别被冠以“贵族宿舍”和“平民宿舍”之称的两栋宿舍楼。还有零散的几行算式，散落在路线图的旁边。
艾琳手里下意识地转着一只涂有夜光材料的秒表，一圈，又一圈。两行飞速跃动的数字分别显示其上，尽职尽责地记录着。
她之前给托比亚斯·斯内普，和丽贝卡·克洛格两个人，分别打了电话。以恰到好处的时间差。
很抱歉……艾琳控制着在转椅转了一个圈，深深叹气，脸上写着无奈，眼神却冰冷坚毅。
我知道，这样做确实挺不厚道的。
对不起啊，Tau，还有Beta……其实你们两个都是好人啊。连听到我喝酒时的反应都那么像呢。说起来，如果我在那边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姐姐……也许到不了今天这一步呢。
可是已经到这一步了。
冷静。
17岁的艾琳·普林斯抓起一瓶暗蓝色的SKYY伏特加又灌了一口。瓶子已经半空了，女孩的眼神却依然清醒得可怕。三个雪莉酒瓶、两个香槟酒瓶整整齐齐地码在写字台的一角。
虽然把你们牵扯进来挺不厚道的，她想——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制造”一段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阿索德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