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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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毕，魏家一家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魏父魏母并魏雅坐在最长的沙发上，魏书洛单独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罐可乐，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周之城吃完饭就跑回家去了。九月的夜晚清风朗朗，向南的落地窗泻进一地星光。
魏书洛很放松，靠倒在沙发上，眼睛半眯起，全身的骨头都嘎吱作响。他又喝一口可乐。
魏父忽然开口：“阿洛啊，你们开学多长时间了？”
魏书洛不用想就能回答：“两个礼拜了。”
魏父“嗯”了一声，没说话，他拈起茶几放着的一串葡萄，吃了几粒。魏书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话，爸爸是从来没有管过他的成绩……捏着罐头的手指紧了紧，可乐罐子被他捏出两个小坑来。
满室悄然，屋外一轮新月当空而挂，银辉清清冷冷。
魏父沉默良久，又道：“你现在是高三了，做事要有个分寸。平时我都没有管过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够自觉，也从来没让我跟你妈妈失望过。但是你现在高三了，很多东西还是不一样的，爸爸这么说，你明白吗？”魏父说完回过头来看他，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下，魏书洛清楚地看见魏父那有些斑白的两鬓。
魏书洛心中陡然一酸，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
不远处的魏雅还趴在魏父的肩头，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看着他。
魏书洛点点头：“爸爸，我知道了。”
魏父道：“我知道你跟城城玩得好，周振宇一直沉迷他的什么学术课题，很少拿时间来管城城，咱家关照一下城城是没问题的。城城从小在咱家待着，你妈跟我都是把他当自己儿子看的。但是阿洛，你要分得清主次啊。你最近……”
“爸，我知道了！”魏父的话尚未说完，魏书洛便出声说道。他站起来：“我回房间看书了。”
“嗯。”魏父淡淡应下一声，转过头继续看电视。
魏雅看看爸爸又看看哥哥，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又坐到妈妈身边，小声地跟自己母亲交谈着。
魏书洛蹙着眉头，喝掉最后一口可乐，扔掉手里的铝制罐子，慢吞吞走回自己房间。
自从不月前他跟周之城确立了关系，心中就总是有丝不安。
周之城就像是一把火，走到哪儿就烧到哪儿，做事从不计较后果，做任何事都是发自自己的内心。他喜欢魏书洛，便整日黏着他，他俩关系原本就很好，班里的人大多数都知道他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哥们，便也没有多在意，只有魏书洛知道，不一样了。
他相信周之城对他的喜欢是从内心深处流泻出来的，所以才会每时每刻都想跟他腻在一起。那日以后，周之城会常常窝在他房间，抱着他的腰在床上翻腾打滚、被翻红浪。
光是亲吻怎么够，每次都会从他的眉毛一直往下舔，从眉骨到脸颊到鼻尖到嘴唇到下颔，再到锁骨，周之城像是得了个珍宝一般，怎么品都不够。
少年人一腔热血，擦枪走火是难免的事。好几次魏书洛都感到周之城的手在他的腰际抚摸，来来回回地揉搓。腰际之下，是……
魏书洛烦躁地揉揉头发，心神不定地坐在书桌前看着生物书。
搁在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魏书洛心里更加烦躁，手里的书被他反反复复翻阅，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手机的屏幕再次归于黑暗。
魏书洛“砰”的一下放下手中的书，他站了起来。
果不其然是周之城发来的短信。周之城说：
“阿洛我睡不着，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
魏书洛合上手机，心里头像是被一把火炙烤。窗外夜色沉沉，他跟周之城幼时合栽的石榴树堪堪长到他的窗户边，树叶才落一小半，放眼望去却已有颓败之势。
早上在简文屋子里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吞云吐雾间简文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来：
“我是真的无可救药。”
“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但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可没有一个竹马陪着我一起长大，等着我暗生情愫。”
魏书洛彷佛又看到简文那细长的一双眼眯起，细长的腿抬起来，搭在椅子上，早晨的阳光透过简文家的木窗户，照在他瘦且干净的脚踝上，顶起一块光斑。
与此同时，魏父那有些苍老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城城从小在咱家待着，你妈跟我都是把他当自己儿子看的。但是阿洛，你要分得清主次啊。你最近……”
魏书洛一下子软瘫在椅子上。他要面对的问题实在太多，他是家里的儿子，是魏雅的哥哥，是班级里的班长，是老师眼里的楷模学生……早恋……还是同性恋……
魏书洛闭上眼又睁开，他的手指慢慢摩挲过手机的屏幕。
晚风吹得窗前的石榴树沙沙作响，九月的蟋蟀犹自唱着别人听不懂的歌。
***
这样又过了几日，这几日中周之城依旧时时黏在魏书洛身边，刻刻都没有松懈过。在周之城眼中，魏书洛是百年难求的珍宝，是秦王费尽百般心思想要求得的和氏璧，全世界都会跟他抢他的阿洛。
这日是周四，英语老师正在讲台上说着情态动词，周之城从桌洞里拿出一叠草稿纸，抽出一张刷刷写下几行字。他捏成小团，趁着英语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例题的时候，朝着不远处的魏书洛砸去。
纸团在空中划开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最终落在贺姝的脚边。
英语老师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现在看试卷的第三十一题，再想想我说的这道例题，是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一阵窸窸窣窣的翻试卷声。“周之城！你在干什么！对着谁张牙舞爪的！这是课堂！不是给你放肆的地方！”
贺姝微微回头，看了一眼正被英语老师点名批评的周之城；周之城急得眼睛都红了，却在贺姝看向他的一瞬间坐得笔直。周之城没忘了，就在前不久贺姝还在跟他抢男朋友。
贺姝有些不屑地撇撇嘴，大男生还玩传纸条，又不是女生，再说都高三了，班长可是要考重点大学的人，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这家伙关系这么好，上次要不是他……想是这么想，贺姝还是朝地上丢了一支笔，捡笔的时候顺便把纸条捡了起来。
魏书洛坐在贺姝前面，身姿笔挺，手中的笔头正在不停地抖动，一行行英语自他笔端流出。
周之城的目光控制不住地看向他的背影，一双眼里已然是醉了的神态。
贺姝捡了纸条却并没有立马递给魏书洛，上课时间她不想打扰她的班长。她把纸条压在自己的笔袋下。
叶芹自小也是个乖乖儿，她小时好读书，跟魏书洛一样被大院子里的家长当作了乖孩子好学生的典范。不过叶芹没有魏书洛幸运。她爸是个赌鬼，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就输掉了家里的积蓄，叶芹上初中的时候更是连家里的房产都输了个一干二净。叶芹妈妈深恨自己年轻时看错了人，在一个艳阳高照日卷了家里值钱的东西，朝她理想中的生活奔赴而去。
叶芹很不甘心，她有心向学，奈何家中实在是没这条件。她自小好强，不愿向人低头，更有心跟魏书洛一较上下。可是魏书洛是那歌手口中吟唱的青史不忘的“魏书洛阳城”，而她只是菜市场两块钱一把的芹菜。
各人有各命。
刚上初中的叶芹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着自己的赌鬼爸爸离开了大院子。
她走的那天夕阳如血，她回身看向那个住了十几年的大院子，简斌拿着一根糖葫芦逗着还在上小学的魏雅，张伟和白皓正在玩“游戏王”的卡牌，周之城在绕着整个大院子长跑，而被她拿来当死对头的魏书洛，正捧着一本书坐在水池边津津有味地看着。
那一刻叶芹在心底发誓，即使她现在不如魏书洛，也早晚有一天会超过他。
不过即使发遍千般誓，家里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爸爸依旧嗜赌如命，家里一贫如洗，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叶芹只好放下手中的书本，开始走向社会。
就这样，叶芹完成了她从“乖乖女”到“小太妹”的完美转变。
叶芹今天到一中来，是她的好姐妹在她面前哀诉，说是一中有个抢了她男朋友的狐狸精。叶芹向来自认义气，她这天洗掉了脸上的浓妆，逃了自己的课，装作一中的学生溜进了一中的大门。
一中是C市的省示范高中，校园的硬件设施一流，教学楼建得又高又大，教学区域分成好几区，树木葳蕤间亭台楼阁宛然如是。叶芹从前也只是路过，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进一中里面，不一会儿就迷了路。
叶芹走得有些累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高中部在哪里。她在一栋教学楼前的大圆石上坐下。清风拂过，整个校园里的人都在上课，从耳边刮过的风似乎都带着琅琅读书声。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贺姝理所当然就忘了那张纸条的事。英语向来是她的软肋，一堂英语课下来她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有了，趴在桌子上就开始睡觉。
不过有人偏偏不让她如愿。
丁倩走了过来，戳了戳她的胳膊，道：“小姝我想上厕所，跟我一起去好不好啊？”
贺姝胳膊弯中抬起眼：“哎呀不要了，我头好晕，想睡觉，你自己去吧。”
丁倩有些不开心：“那行吧，不过我没有纸了，你有没有啊，给我一点。”
贺姝不耐地抬起头，在桌洞里翻箱倒柜，她动作太大，整张桌子微微抖动，她的笔袋倾斜了下，周之城的那张纸条飘飘然掉在地上。
丁倩看了一眼还在替她找手纸的贺姝，咬了咬下唇，纠结再三还是弯下腰捡起了那张纸条。
她想到了那天她跟贺姝一起在步行街躲雨，她好心回家替贺姝拿伞，冒着大雨再次赶到步行街的时候贺姝才一条短信发来说她已经到家；她想到了最近这段时间贺姝跟魏书洛日臻亲密的关系，想到了贺姝刚刚那不耐的表情和有些恶劣的语气……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像是长在暗处的菌类，与贺姝明艳动人的脸庞形成鲜明对比。
“呶，我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你够用吧？”贺姝终于找到一点手纸，递给丁倩。
“够用够用。”丁倩回过神来，接过卫生纸，塞进自己口袋里。她的另一只手中，紧紧攥着周之城的那张纸条。
另一边。
下课以后周之城先是在跟自己同桌海侃，侃到一半他习惯性地朝魏书洛看去，这一看，才猛然想起自己还有张纸条在贺姝那儿。
他一想到纸条上写的内容，冷汗立刻冒了一头。
他马上就去找贺姝。
贺姝还在睡觉。
周之城打心眼里嫌弃贺姝，他翘起三根手指，只用食指点了点贺姝的背。
贺姝第二次被人打断睡眠，心情极度不爽，她再次抬头，恶声恶气地说：“干什么！”说完才发现是周之城，嘴一撇，又道：“是你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那张纸条呢？一下课就睡觉，你给阿洛了吗？”周之城质问。
“纸条？”贺姝先是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哦，在这里。”她一边说着一边挪开自己的笔袋，手一指，整个人愣在那儿。
纸……纸条呢？
丁倩做贼心虚，她不敢在教室门口就拆了这纸条，连走几步，准备到厕所门口再看。其实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一定要看这纸条，高中生中传纸条是家常便饭，有可能上面只是谁跟贺姝说中午到哪里吃饭，但是，在一种好奇心和莫名其妙的情绪的驱使下，她就是想看看。
厕所旁边毗邻教师办公室。丁倩在栏杆前站定，刚要打开这纸条，一双大手拍在她的背上。
“丁倩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呢！”低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丁倩一吓，手中的纸条翩然坠下。
她们班的语文老师正站在她身后，捧着一个茶杯，笑眯眯地看着她。
“下课了，不知道那个叫贾淑荣的贱人在哪儿……”叶芹身后的教学楼一下子沸腾起来，她站起身，伸个懒腰，准备大=干=一场。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小纸条从天而降，落在她前面的地上。
叶芹愣了一会儿，然后捡起那张纸条，打开，纸条上的字龙飞凤舞：
阿洛老婆，你昨晚都没回我短信，害我做梦梦到你了，你猜我梦到你什么了？
署名：周之城。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