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芥辰君

5、第 5 章

　　姜老爷推开门，谢池鱼率先走了进去。

　　这是女子的闺房，装扮得精巧雅致，一进门就能闻到股香粉味，芬芳馥郁。

　　“姜小姐呢？”谢池鱼开口问道。

　　宁雪青一愣，回头看谢君歌，无声问道：“她没死？”

　　谢君歌点头，回他：“被救回来了。”

　　“在内室。”姜老爷开口，面露犹豫。
　　在场的都是男子，进内室不太妥当。

　　谢君歌和谢君酌面面相觑，只觉得棘手。

　　“豆青，你去。”就在这时，宁雪青道：“你去看看姐姐长得好不好看。”
　　众人对他言行很是无奈，可还是默认了让谢豆青前去查看。

　　姜老爷原本想陪着进去，却被宁雪青绊住了。

　　“姜小姐真是风雅之人，这幅雪景画得好，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宁雪青指着墙上的一幅雪景图问姜老爷。

　　闺阁的四面墙上挂满了字画，柜子上还摆了把琵琶。

　　“我不懂这些。”姜老爷摇头，他是个粗人，看着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宁雪青没为难他，视线一转，就看到了床边的一盆山茶花。

　　“这花开得真好。”宁雪青用手指戳了戳花瓣，收回来时指尖还沾染了些湿意，“谁给这花浇的水？”

　　姜老爷面露尴尬，最后开口道：“这要问府中下人。”

　　“那你府中的下人呢？”姜老爷一问三不知，宁雪青无奈。

　　“这，因剑宗前辈不喜见人，我让他们都离开了。”姜老爷皱眉。

　　谢君酌闻言说道：“问这些干什么，与妖物又没什么干系。”

　　宁雪青叹气，心想这些修士过了三百年，怎么还是光顾着修炼不爱动脑子。

　　“姜家不是寻常人家，进来时你应该看到四周的阵法了吧。”宁雪青耐心解释。

　　“看到了，不算精妙。”谢君酌依旧不解。

　　“这样的阵法，就算挡不住普通妖物，也能示警。”宁雪青解释道：“可姜家人完全没有察觉，那就只剩下两个可能。”

　　“要么是这妖物早在府中，要么是最近通过什么媒介进来的。”宁雪青总结道：“反正，肯定是借了外力。”

　　“也可能是妖物强大，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谢君酌不服。

　　“不可能。”宁雪青断言。
　　谢君酌见他说得笃定，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又实在找不到理由，只能闭嘴。

　　自大魔头谢黎陨落，大妖们便因约定再没踏足过修仙界。
　　而这约定正是以剑宗为首得四大宗门与妖界定下的，若他反驳，就是自打嘴巴。

　　“去将下人寻来。”谢池鱼开了口，姜老爷便忙不迭地应了。

　　恰巧此时谢豆青从内室出来，众人也就离开了姜小姐的闺房。

　　“姐姐长得好不好看？”宁雪青牵着他的手走在最后，不忘开口询问。

　　“好看。”谢豆青回答完一个问题，宁雪青还想再细问，抬头就见回廊尽头，谢池鱼将双手背在身后，正在等他们。

　　他不禁加快脚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扬起笑来，半带戏谑道：“谢公子，等我呢。”

　　“叫我池鱼就好。”谢池鱼的表情依旧淡漠，但宁雪青却硬是从中听到了一丝暖意，从善如流道：“池鱼。”

　　“可有什么头绪？”谢池鱼走在他身侧，随口问道。

　　谢池鱼这人，因容貌吃了亏。初见他时，只觉得不好相处，一言一行都带着冷意，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多聊几句后就能发现，他这是外冷内热，不仅健谈还捧场。

　　宁雪青摇头：“房间很干净，没发现妖气。”

　　“这姜老爷也很奇怪，女儿出事，他看似急切，可行为却不合常理。”线索太少，宁雪青只能先将自己疑惑的说出来。

　　谢池鱼点头赞同：“确实如此。”

　　“小豆青，你刚才在内室，除了漂亮姐姐还看到了什么？”宁雪青这才想起自己刚问到一半。

　　“漂亮姐姐身上有黑气。”豆青慢慢开口，“脸上还有点绿。”

　　宁雪青一愣，摸了摸下巴，“头上带点绿，莫不是，她被情郎背叛了？”

　　“嗯。”
　　看谢池鱼一板一眼地回答，宁雪青忍住大笑的冲动，赞同地点点头，“说不定凶手就是那个绿了姜小姐的人！”

　　这个论断显然毫无根据，但他们还是从伺候姜小姐的丫鬟口中得到了有用的消息。

　　画的来历清楚，说是一个穷苦秀才的画作，为了生计卖给了多宝阁的孙老板，最后被姜小姐花重金买了下来。

　　至于那花也很是寻常，出事前就摆放在房中，姜小姐悉心照料了数年。

　　“姜小姐这里没有头绪，不如去看看其他受害的女子？”宁雪青建议。

　　“来之前我与君酌打探过消息，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谢君歌说道。
　　他们能确定此事背后有妖物的手笔，但却不知该从何处入手寻找妖物。

　　“跟我来。”宁雪青沉吟，决定还是自己出马。
　　“你们穿着这身衣服怎么打探消息。”他眼露嫌弃，“出身来历都写在了脸上，要是我，也会怕沾染麻烦不想理会。”

　　他这话倒是说对了一半，只不过旁人不是不想理会，而是不敢理会。

　　妖物出现了三个月，姜老爷都没有察觉，便连有用的消息都没多少，众人也就没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反倒都跟着宁雪青跑了。

　　谢君歌和谢君酌之前招摇过市，这次也就没带他们，让两人在姜府盯着，谢池鱼则跟着宁雪青换了身衣服。

　　“照顾好我师侄。”他可是故渊真人的弟子。
　　宁雪青将谢豆青交给留守的两人。

　　“是。”谢君歌立刻应了下来，倒是谢君酌脸上还有些不忿，但也没开口反对。

　　质地极好的白袍换成了一身暗色衣物，宁雪青欣赏似的绕着谢池鱼转了一圈。心想对方不愧是谢玄后人，将先人的优点学了个十成十。

　　两人的容貌虽然依旧令人侧目，但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打探消息最好的去处就是茶楼。”宁雪青和身侧的谢池鱼随意交谈。

　　接连失踪的女子让儒林人心惶惶，原本热闹的茶楼如今只零星坐了几桌。

　　“你可带了银子？”宁雪青摸了摸空了的袖子小声问谢池鱼。

　　“带了。”谢池鱼不知道他问银子做什么，如实回答。

　　一听带了银子，陡然间便有了底气。
　　“小二！”便连声音都变得中气十足。

　　“二位客官要些什么？”店小二笑嘻嘻地弯腰。

　　“要一壶花茶，再上几样点心。”宁雪青熟门熟路地点了东西，随后转头和谢池鱼交谈，“我听这儒林有三多，水多花多美人多。”

　　“这水多花多倒是不假，但这美人……”宁雪青摇头，显然觉得传闻夸大了。

　　店小二刚转身离开，闻言步子一顿，看样子并不赞同他的见解。

　　等只剩两人，谢池鱼才开口道：“这里能打探到消息？”

　　宁雪青点头，伸出一根指头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们这些剑修就是太实诚。”

　　“这些普通人一见修士，胆子就先没了一大半，知道你们住在姜府后，就连最后那么一点也不剩了。”回想起之前船家小心翼翼的模样，不难猜测，他应是看到姜家的船之后才不敢开口的。

　　“不过害怕修士，不想有所牵扯也是人之常情。”

　　谢池鱼闻言微微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他们等了一会儿，店小二便送上一壶花茶并几样点心。

　　因为儒林花多，这花茶也就成了当地特色。
　　被晒干的艳色花朵含苞放入壶中，再用滚烫的沸水冲泡。

　　几息的功夫就绽开花瓣，犹如垂挂在枝头的新鲜花朵，仿佛还带着晨间的朝气。

　　“好茶，香气馥郁。”宁雪青也不懂这些，但这个时候夸就对了。

　　或许是今日客人少，也或许是宁雪青真诚的表情打动了店小二，开口攀谈道：“两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听他主动开口，宁雪青心中一喜，心想倒是省了笔让对方开口的银两。

　　“是啊。”宁雪青生了张笑脸，唇角上扬，见人就笑，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我和谢兄从白鹿城来，来之前听说儒林人杰地灵，美人如云。”

　　“可惜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传闻啊多不可信。”

　　“哎，公子。”店小二见他面露失望，忍不住压低声音神秘道：“这传闻啊还是可信的！”

　　“儒林这地界可是出了不少美人，还有被仙人看重迎娶的呢！”说到这里，店小二是满脸的得意。

　　生活在凡人界的凡人是知道修士存在的，不过在他们眼里，修士和仙人无异。

　　“可我这一路走来，却是连一个都没瞧见。”

　　“这事说来话长，都是妖物闹的！”说到这里，店小二咬牙切齿道：“自从有妖物喜吃人的传闻出来后，女子们就都不敢出门了。”

　　放血不知怎的传到小二这里就变成了吃人。

　　“妖物？我可从没听说过。”宁雪青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店小二，“你给我详细说说。”

　　是人皆有好奇心，店小二对他的好奇并不惊讶，见没什么客人就接了茶盏，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些市井传闻有真有假，但还是让他们发现了端倪。

　　“之前几个姑娘只是失了血，好歹救回了一条命，最可惜的还是张家小姐，找回来的时候全身的血都流干了。”

　　店小二知道的和姜家查到的没什么区别，只是故事更为曲折，多了几分诡谲。

　　“等等。”宁雪青又给他添了茶，心中不解，“这死了十来个姑娘，怎么就张家小姐最可惜？”

　　“张家小姐与其他几个自然是不同的。”店小二撇了撇嘴，语气隐含鄙夷，“除了张家小姐，其他死的都是窑姐。”

　　“原来如此。”宁雪青应景地笑了笑，心里却在叹气，同是人命竟还有高低之分。

　　等店小二离开，宁雪青开口问谢池鱼，“发现什么了没有？”

　　“张家小姐是第一个死去的女子，且与其他女子身份不用。”谢池鱼点头后回道：“或许线索就在她身上。”

　　“我也这么想，不过另一件事不是更可疑吗？”宁雪青托着腮，“除了张小姐外，死的都是窑姐。”

　　“先去张家，再去妓院。”谢池鱼话音刚落，就发现宁雪青正盯着自己。

　　“你真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宁雪青在心里啧啧两声，妓院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有一股禁欲的味道。

　　“哦？那还真是巧。”谢池鱼没有细问，只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眼底带着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