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能不犯贱》凤仪

14、你是农场主（20240316）

　　骨科一病区在外科楼的6楼。正直中午人流高峰，我拎着两大包东西从满载的电梯里挤出来，刚站稳，恰好对面另外一部电梯的门也打开了。我一眼就看到了吴越临，他跟几个医护从电梯里走出来。头戴蓝帽一身绿衣服，刚从22楼手术室下来。
　　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刚刚好。
　　“中午好呀！”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朝吴越临扬起一张笑脸。很显然，肖重确实有管好他自己的嘴。从吴越临的反应上看，他对于我突然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预料,一时之间竟愣愣地呆站在原地。他旁边另一个男医生，看了我一眼，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小声问是病人家属吗。在他们身后，一个年纪大约五十来岁一头灰白短发戴着金色框架眼镜的小眼睛老伯注意到了我，笑呵呵朝我走了过来。

　　“陈晨？你怎么跑这来了？怎么，有谁摔折了？”

　　我看着熟悉的面孔笑了笑：“没有没有。肖伯伯，我不是来看病人的，我这是来找人的。您刚下手术？那正好，我带了好吃的，来来来……”

　　我举起了手里拎着的两大包东西，肖伯伯也没客气，直接从我手中的塑料袋里翻找起来。先拿了一袋蒙牛的鲜牛奶，接着挑了一袋炭烧酸奶，然后是火龙果，接着是俩苹果……动作娴熟自然。等他挑选完，随手指指身后的人说：“我就要这些，那些鸡翅鸡爪的，给他们这些年轻人吃。”

　　他说着又疑惑的往身后瞟了一眼说：“肖重还在手术室，你找他有事？”
　　我指了指吴越临道：“我是来找吴主任的。”说着附耳小声对肖伯伯说。
　　“王阿姨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
　　“哦哦……哟……”
　　肖伯伯笑呵呵点点头，那老谋深算的眯眯眼中闪过狡黠的光亮。他立刻叫了身后站在吴越临旁边的那个年轻大夫说：“小李，把她手上的东西拿着，去办公室跟大伙分分。”
　　说罢，肖伯伯将人全都叫走了，连同我买的那两大袋子吃的一块儿拎走。只留下个吴越临，一头雾水愣在原地。

　　“你认识肖主任？”

　　“很熟。”

　　见他依旧十分疑惑的模样，我确信肖重这厮是一句废话没说过，满意地笑了笑进一步解释道：“我妈以前是楼上老干病房的护士长，21岁卫校毕业就在四医工作，几十年了。我大三的时候，我妈突发急性肾病综合症，修养好了之后提前办理了病退。把我介绍给你的王阿姨，也是我妈的老同事。到了周末，他们会经常约到我家打麻将。”

　　听完我的解释，吴越临很快就捋清了个中缘由，他笑了笑：“难怪当初在J市，刚认识你那会儿，你说要请我吃早饭，也是像刚才那样，拎着两大包吃的。当时我还在想，一个刚上大学的小姑娘，表现得也太老练事故了。一般人进了医院，面对里面的医护人员，大多还是比较拘谨的，至少不会抢别人的厕纸然后硬要请人吃早饭。”

　　他下意识的眯着眼，仿佛在回忆着什么，接着埋头笑了笑。那一瞬间，我仿佛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当年小吴哥的模样。接着，病房那边有人在叫吴越临。他转头答应了对方，对我说：“刚做完手术的病人那里我还要去看一下。然后我去换件衣服，你等我一下。”

　　我点头，看他穿着那身绿褂子匆匆消失在门那边，我走到电梯间一旁的不锈钢座椅前坐下。我这边前脚刚坐下，屁股下面的凳子还没有捂热呢。随着电梯叮咚一声，肖重从电梯里出来了。他很快就看到了抱手坐在椅子上的我。原本两条小短腿还跑得飞快，下一秒两脚一跺，急刹车站我面前眼睛笑成一条缝。

　　“不至于吧？我就贫两句你真上这堵我？”

　　“谁堵你？你配吗？我找你领导吃午饭，你识相的话把你的食堂饭卡摸出来给我。”

　　“在办公室呢！”肖重说着抖了抖他那身绿色蛤（分隔）蟆衣，确实周身找不到一个口袋。

　　“那就赶紧去拿。快一点。他一会就出来了。”我催促道。

　　“你来真的？你那个苦追多年的狗屎学长不要了？还有，你让我把我的饭卡给你，那我吃什么？”

　　“不是还有你爹吗？而且我给你们带了两大包吃的，你爹让人拎办公室去了。西瓜、鸡爪……你喜欢的都有，赶紧的。”我撇了他一眼，又补了一句：“我周天去乡下，回来的时候给你老婆孩子带两只鸡两箱土鸡蛋过来。”

　　肖重一听立马眉开眼笑。

　　“好的姑奶奶。”

　　他说罢甩开膀子就奔办公室去了。我瞅着这傻逼样，再想想我早上做的梦。摇摇头。什么样的眼神，才能把这玩意跟什么理性成熟稳重睿智腹黑联系在一起啊？
　　肖重那两条小短腿真跑挺快的，转眼的功夫他手里拈着一块西瓜，已经拿着饭卡塞我手上了。

　　“吴主任下午2点的门诊，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还在病房交代家属呢。”肖重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捏了捏酸痛的腿。“今天上午三台，都是四肢微创，一台四十分钟左右吧，原本早该结束了。偏偏有那么一位祖宗，不听医嘱，昨天跟他反复交代，6点之后不能吃东西，晚上十点之后不能再喝水。上手术之前又确认了一遍，吃没吃东西，都说没吃。然后手术台上窒息了，抢救了一个多小时。人没事了，肺部感染了。我下来跟家属沟通，说人在上边抢救呢。家属才说了实话，‘早上起来就吃了两片饼干，半包牛奶。没吃什么东西。’”

　　肖重咬牙切齿。说罢又看了我一眼。

　　“咱给人抬手扛腿折腾了一上午，还带上个窒息抢救的。下午还有门诊。我估计人吴主任未必有胃口陪你吃午饭。我们家李媛，多么贤妻良母的类型呀，她都冲我发火，小仓鼠变河东狮吼。听我一句劝，你悠着点，你不要那什么狗屎学长我支持你，你找个小奶狗，能天天围你跟前转悠提供情绪价值，那不香吗？你是农场主，有钱，看不上咱们院正高这点工资的。”

　　他说罢，哼哼着伸了个懒腰。见我不回话，笑了笑，“饭卡记得给我拿回来，我不在的话你搁护士站。”

　　他说着，晃了晃身子，慢悠悠地朝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