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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粘耳朵 ...

  •   (第八章)

      那男子看着阿懒的笑容愣了愣,有些迟疑地将手放进他手里。阿懒笑着握了握,然后就着他的手站起身,问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那人看着他半晌挪不开眼,最后有些慌张地闪躲两下,脸却红了,“我不记得……”

      阿懒看他低头诺诺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心想,怎么吓成这样?难不成自己的兽性没藏好?好笑了一阵,才发觉原来是自己还握着他的手,并且与他面对面站着的距离有点近,让他不自在了。于是放开手,笑说:“看你长得这么白,在光线这么暗的地方都看得出来白得透明,那么便叫你小白吧。”

      “哦……”

      哦?这么乖巧?阿懒又笑:“你住在哪里?”

      “我……没有住的地方。”小白脸上有些落寞,“在这阴司里,没有记忆,没有亲人,没有家,只能游来荡去,无依无靠。”

      “你是刚受过刑吗?”

      “嗯。”小白点点头,“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明明是别人做过的事情,却非要拉我去认罪,又打,又烧,又抽筋剔骨……”

      阿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他们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没事,反正都过去了。”心里却想,你也真是娇气,你看看你基本上完好无损的,哪儿有我遭的罪大。

      小白抬头仰望华夜城,说:“你住这里么?”

      “是啊。”

      “有家?”

      “有家。”

      “那上面很美吧?”

      “很美。”

      “真好……”

      阿懒也跟他一起仰望着头上缥缈的岛,笑笑:“是很好。”

      小白半晌不语,显得有些落寞。突然转头问说:“囚风,你能收留我一段时日吗?”

      “……叫我阿懒就好。”

      “阿懒……我不想孤苦伶仃待在这里,这里好可怕,有刮不完的寒风,无休无止的凄惨的哀嚎,面目狰狞的恶鬼,还有食人鸮,噬魂巨蟒……”他一边说着,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无望无助的模样,更是添了一分惹人怜惜。

      阿懒看了,心里也不免荡漾。荡漾归荡漾,他还是说:“这恐怕不合适,我要先问过这座城的主人才可以。”

      “这座城的主人?是谁?”

      “梵尘。料想你也听说过。”

      “那你呢?”

      “我客居在这里。”

      紫光从天而降,风卷砂石。阿懒抬手挡了挡,眯眼看着掌血飞龙在不远处显出人形,怪罪一声:“怎么才来?我等得都要转世了。”

      “哦,过些时日忘川不是有一场竞渡赛么,咱们的船夫都被幽镜殿下借去操练小鬼了。”

      “哦。看来又有热闹可看了。”阿懒点点头,“那你怎么也好半天才来呢?”

      掌血飞龙白他:“我又不是你的龙,管你上不上的去呢。”

      阿懒笑:“这孩子,嘴硬,你这不还是来接我了么。”

      掌血飞龙化了龙形,不耐烦说:“上不上来?不上来我回去了!”

      阿懒说:“我先不上去,小龙,你去问问阿尘,我可否带个朋友回去小住几日。”

      掌血飞龙闻言又化了人形,走过来防备地打量小白一阵:“他?”

      “嗯。就说他叫小白,是个轮回途中无处歇脚的孤鬼。”

      掌血飞龙三步一回头,不情不愿地飞回那半空中的孤岛去。不一会儿就飞了回来,这次没化人形,直接卧在了两人脚下:“樊大人说,随你高兴。”

      于是就这样,阿懒带了小白回了华夜城。将他安置在一处空置的小院里,自己先回房去洗漱更衣。

      稍微修了修边幅,对着镜子犹豫了一下,想着要不要把耳朵粘上。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就这样出去吧,正好给梵尘看看自己是受尽苦头了。

      他住的地方与梵尘住的地方只隔了一座青石桥,桥下的水里散落星光,微雨天里还会氤氲起淡淡雾气。其实那都是假象,这水是死水,里面没有鱼没有水草,水面的熠熠星光,只是倒映不远处飞瀑流萤的缘故。至于雾气,也不过是从下面冥海里蔓延上来的怨气。听闻海底镇压着许多可怕的恶鬼。

      纵是如此,看在眼里,还是很美。一种触目惊心的美。尤其当桥的那端站着波澜不惊的他时。

      梵尘的寝殿,重檐下挂着一块匾额,写着“月华流瓦”四个大字。那是阿懒的手笔。都不记得是哪一世的事情了,依稀那一世他是个荒唐诗人,死后也性情不改,成日里拉着梵尘吟风弄月,还死活要给他题一块匾。

      好久不留意了,原来这匾还在。站在桥上,抬头看见的,也依旧是月华流瓦。

      还没走到门跟前,远远地就听见屋里有人说话,还不止一个人。正在那儿讲话的不知是青葙还是青泽。这俩是兄弟,不仅长得一样,说话声音也不差分毫。

      “喂,听说你叫小白?”

      “嗯。”

      “你从阳间来?”

      “嗯。”

      “哦,阳间没什么意思的,我也去过两回。白天光太强了,晃眼睛,还热,简直要把鬼烤化了……不过凡人酿的酒还是不错的,值得一尝……你喝过酒没?”

      “不记得,应该是喝过的吧。”

      “喝过什么酒?一千年的女儿红喝过没?”

      “不知道,应该是没喝过吧。”

      “唉,也怪不得你,凡人阳寿才不过几十年,看你年纪轻轻,估计死得也很早,没喝过也是正常。不像我……我们,别说一千年的女儿红了,就是一万年的鹤顶红,也是随随便便想喝就喝的。说起来这一千年的女儿红啊,味道还真不错,那醇香醉人,那口齿留香……”

      要说这青葙和青泽,哪儿哪儿都像,就是性子天差地别。光听这两句,阿懒心下已见分晓,不由得嗤笑一声,撩了衣摆走进门去,正看到青泽翘着腿坐在副席之位,与客席上的小白聊得热火朝天,青葙在一旁用法术修理漏了水的铜壶,梵尘则在另一边书案后倚榻翻书。

      大家都闲适得不得了。

      阿懒路过桌边捏了一只果子吃,往主席位上一歪,脚尖去踢青泽,说:“说的那么起劲,赶明儿我给你带几壶鹤顶红来喝喝?”

      青泽全程愣愣看着他的动作,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青一阵白一阵:“老、老大!你……你回来了?”

      “嗯。”阿懒嚼果子,故意滋了他一脸汁液,“想我了没?”

      “……”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青泽抹一把脸起身,逃也似的退开:“哈,你们聊你们聊,我还有事……”

      “回来——”却是梵尘喊住他。

      “……啊?什么事啊师父?我我我……还有事。”

      “师父?”阿懒差点没喷出来,看一看青泽,又看一看梵尘。这才几十年没见,怎么就从“樊大人”变成“师父”了?再说鬼也有师徒一说吗?教授什么学业?杀人?吃人?

      “青葙青泽,”梵尘眼皮也不抬地吩咐道,“看看懒大人身上缺哪儿了没。”

      “哦。”青葙起身过来查看。青泽却只远远瞄了两眼说:“好像没缺哪儿啊……不过听说有的人太坏了死后是会被剜心的,老大该不会是缺心眼儿了吧?”

      “……”阿懒点点头,“是缺心眼儿,心眼儿都叫你吃了!”

      “没吃没吃,天地良心,你的心肯定是黑的,不好吃。我喜欢吃半红半黑的,煎一下最好,再拌上两根腌制的手筋……”

      “胡闹。”青葙斥止弟弟,向梵尘道:“师父,懒大人耳朵没了。”

      阿懒惊:“你也叫他‘师父’?”

      那边梵尘点点头,还是不抬眼皮:“你们两个,去给他粘上。”翻一页书又道,“机会难得,好好练练手。”

      “阿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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