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上珠》耳君

107、急中生智

　　见蓝芯这般来势汹汹的模样，似是有什么事。但邪珠只想赶紧绕过去，不得不客气了语调，省得挑起什么不好的误会。

　　“邪珠给蓝芯姐姐见礼了。”于是，邪珠叹了口气，端正福了身，这可不是找麻烦的时候，得赶紧息事宁人，好去办正事，“姐姐若有事，能否稍微晚点再说？”

　　可蓝芯竟就是来没事找事的，她一把推了邪珠，对着她笑得阴惨，“姐姐？谁是你姐姐？这张刁钻的臭嘴又开始巴结人了？”

　　邪珠对蓝芯的动手推搡稍稍吃了一惊，往常她就算是为难自己，最多耍耍嘴皮子嘲讽讥诮一番，又或者派些累活给自己，也不至于这般张狂，竟动起手来！如今东门月都嫁了出去，以后也不会常住在庄里了，她反倒胆子大了起来，这又是为何？

　　可她眼下却没心思计较这些，手上正有着十万火急的事，只好软言温语说道，“蓝芯，我这会真有点很要紧的事，希望你不要为难我，等办完了事一切好说话。”

　　“哟，听听，她可真是大忙人啊，很要紧的事！”蓝芯瞅了瞅边上那两个帮手，她们也跟着讥笑邪珠。蓝芯转过脸来乖戾地瞧着邪珠，语气里极尽刻薄之意，“可不巧的是，我也有很要紧的事，非得现在办了不可，你们说是不是？”那旁的两姑娘连连点头称是。

　　“我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庄里要出大事了，我现在就是要去找廖管家和雪姑娘，要是你放我过去，我到时一定在廖管家跟前替你记上一功，好不好？”邪珠没法，只得严肃认真地说事，蓝芯平素贪功，好与人争个长短，希望这一番力荐功劳的话，能多少让她动点心。

　　“大事？！”蓝芯眼里突然冒出可怕的光来，像是要将邪珠立刻吞噬了一般，“有什么事能大过你我的事呢？”她朝边上那两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上前拧了邪珠的胳膊，左右架住了她。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快放开我！”邪珠叫起来，奈何两丫头平素是粗使丫头，手上有些力气，邪珠竟挣不脱。

　　“想干什么？”蓝芯目光狰狞，竟从袖子里掏出把匕首来，寒森森地贴上邪珠的脸蛋，“我老早就想在你这儿找点乐子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如愿了，我再也不用顾忌什么了，哈哈！”

　　看着蓝芯有些疯狂地耸肩大笑，邪珠一动不敢动，怕刀子划破了脸。到刀子的薄边贴着皮肤，明晃晃地闪着亮光直刺得眼生疼。随着蓝芯笑着抖着，那手上的匕首也跟着微微晃动，刀片沿着腮边磨着脸皮，冰冰凉像魔鬼的齿尖。

　　她恐怕是疯了！这是邪珠的第一个想法。否则人与人之间即便有妒忌或看不顺眼或甚至十分厌恶，何至于到这般恐怖的境地？

　　而且今天是什么日子？玉溪茶庄大小姐的喜日子，她竟算计了要来整她……她不怕被别的人瞧见去告诉廖管家他们么？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蓝芯……”她试着缓缓语气，看能不能让她冷静下来，“你先稍稍冷静一点好吗？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千万别一时急了心做出啥错事来。”

　　“你当哄小孩子呢？”蓝芯语气戏谑，越发厌恶起眼前的女人来，尤其是见她明眸俏脸一副可人的样，心里一万个不舒服，“你不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哄得甘夫人和紫姑娘傻了眼，当你有多能干似的，一直宠着你，给你各种好处……”

　　邪珠知道她一泄怒意的时刻来了，那便让她一吐为快吧，索性不作声，听她继续说下去。

　　但蓝芯见邪珠不吭声，以为自己占了理，对方默认理亏，便继续说道，“自从你出现后，我不知道倒了多少次霉！要不是你，紫姑娘会看低我？要不是因为要跟你斗，我会挨紫姑娘的骂？往常，她嘴边夸得最多的人就是我！什么事都得交由我去做才放得了心……但你是什么东西，一出来就扑上前抢人家碗里的菜，也真好意思做得出来，当然，你最恶心到我的，就是这张伶牙俐齿的嘴！”蓝芯说着滑下匕首，刀尖贴在邪珠的小嘴上，“到处巴结讨好，不知羞耻！”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做好自己份内的事，说自己该说的话，没想要同谁去争抢什么，真没有别的意思……”说到这，邪珠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看着蓝芯几近疯狂的可怖目光，她突然意识到这世上很多事都无关“误会”两字，误会不是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住在人心中的魔。就算她再真诚坦然或善意以对也是没用的，因为她们着魔了，她们选择了让自己成为恶毒的人，自己心里越来越不好受，也不想让别人好受。

　　你的善举与别人的恶意无关。

　　此刻，邪珠几乎是绝望了，贴在脸上的匕首随时都有可能在上面轻划一道。她虽然不是特别看重外表的人，但毕竟作为女孩子，多多少少总存了些小女子的羞耻心。要是脸上开了花……她目前想象不出自己是否能接受得了。

　　但即便蓝芯肆虐可怕，劝无可劝，她也不想放弃。每个人，都有能被别人制服或者利用的弱点。对付这种人，也要找到特殊的方式。

　　邪珠从来都不甘心逆来顺受，束手就擒地陷入各种或命运或人为的困局中，她喜欢掌控主导权，主动地去尝试，想方设法用自己的能力去扳转棋局。

　　“你既然那么讨厌我，就用你手上的刀在我脸上划一道吧！”邪珠突然镇定了下来，看着蓝芯的眼里带了丝狠意，“这样如你所愿，我成了废人一个，你也该高兴了。我若变成那般模样，想你也没兴趣再跟我斗了吧？”

　　蓝芯总道邪珠一张嘴厉害，哄得主子们个个喜欢，抢了她该得的功劳和荣耀。然而，她似乎自己也未能意识到，其实她已然败了，而且就败在了邪珠这张嘴上。

　　因为刚才邪珠说的话，她听进去了。像她这样心胸狭窄的人，别人的话怎能不夸张了听呢？就算无心之言，也能听出各种刻意的滋味来，更何况邪珠这话本就是有意要说与她听的，她更是听得满脑袋转开了，只道邪珠想说服她做什么一般。

　　她想叫她干干脆脆用刀子划了她的脸？让她蓝芯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进行动作？真是想得美！她肯定是害怕了，知道躲不过这一刀，所以索性叫她快点动手，好快点结束这可怕的一刻。

　　是的，此刻她内心一定非常恐惧，这种滋味怎么好受得了？但若她就这么一刀下去了，她已然毁了容，坏无可坏，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了，哪怕是性命，也未必见得比容颜重要。如此一来，她也就再没什么好恐惧的了。这可不带劲……

　　她希望她痛苦的时间能延长点，至少让她受些煎熬再死不迟。想到这，蓝芯放下了匕首，换了个笑容，虽然依旧是皮笑肉不笑，瘆人得紧。

　　她拿手轻轻拍了拍邪珠的脸，说道，“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好像我这个人很恶毒似的，这种恐怖的事我可下不了手……虽然我讨厌你，非常恶心你，但毕竟咱俩也共事一场，对不？”

　　见蓝芯这般阴森森的模样，邪珠不晓得她接下来要搞什么鬼，但毕竟她放下了刀子，好像也没这个意思要刮花她的脸了。如此，她也心下稍微松了口气，且看她接下来要怎么做，再寻机应对吧。

　　“看来你也没反对，其实我这个人也没那么不好说话，如果就这么一刀捅了你……”蓝芯对着刀刃吹了吹气，说得有些阴阳怪气，“那可不好……不若送你一份礼物，让你在死之前好好享受一番，如何？”

　　蓝芯咬着牙，脸上狰狞。看着她这扭曲的神情，邪珠跟吞了只飞虫似的，很不是滋味。她莫不是要开膛破肚什么的，让自己流血疼痛而死？

　　想到这，邪珠身上一阵发冷，用目光瞄了圈，近旁都不见丫环伙计，刚才还在那边忙碌的几个姑娘也不见了，想是院里的东西已收拾好了，这会正回屋休息呢。累了一个下午，她们肯定睡死过去了，就算她开口呼救，她们也未必听得见；就算听见了，也未必能立刻跑过来；就算跑过来，也不一定会得罪蓝芯来出手相帮……

　　这会，她倒宁愿惊动了那些歹人，赶紧跳出来好结束眼下的困境。她害怕了吗？若说没有，恐怕邪珠自己也夸不下这口气。

　　蓝芯当然瞧出了邪珠眼中一闪而逝的那份惧意，心里得意地不得了。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就是想看到她示弱的一面，揭下她那层虚伪的聪慧能干的范儿。

　　“是不是在好奇我要送你什么礼物？”蓝芯忽而笑了起来，瞧着邪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可怜巴巴的落了套的小动物，“放心，我不会动手伤你一根汗毛的。”说完这句，又示意了个眼色，那架着邪珠的两丫头拽起邪珠便拖往边上的一间厢房。

　　邪珠还没搞明白她们要干嘛，已被甩进了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