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甘氏主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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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灰蒙蒙的老妇人没了声音，只看着嚼得起劲的岳枝。邪珠会心一笑，赶紧拿了个糍粑走到对面递给了老妇人，“老奶奶，给！” 岳枝不情愿地嘟了嘟嘴。
老妇人终于从阴暗角落的壁画里走了出来，轻飘飘地慢慢挪到铁杆子旁，伸出枯瘦的手颤抖着接过糍粑。她已然瘦骨嶙峋，全身轻得见不到一块肉。
“她看了不该看的事，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当年被庄主灌了失忆散，拖到了这里头，没几天就疯了。”
“什么不该看的事？听到了什么？”邪珠更好奇。
“十七年了，唉......”老妇人再不多说，又轻飘飘地挪回她的角落，享受她的糍粑去了。
邪珠一头雾水，暂时也再问不出什么，便只好作罢，与岳枝短叙了一番，交待了几句，便告辞出来。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女疯子，疯子抱着膝盖还在微微地发抖。
出了禁室，沿着空旷的石地往回走，邪珠忍不住还在思索。十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呢？既然那疯子是庄主夫人的贴身丫环，那么这是不是又和少庄主的娘亲有关？每次触及到娘亲的话题，她总是很想去探究，也许这是一种偏执，对于从小得不到母爱内心缺了一角的一种无形的填补。况且，这似乎又和他有关，让她不由得更为好奇。
正如此想着，迎面撞来一人，险些将邪珠推倒在地。邪珠抬眼一看，来人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姑娘，细眉圆目，一脸的慌张：“快快，快救救我，好心的姐姐快救救我吧！”
邪珠不知发生了何事，也不好立刻答应帮忙。姑娘扯着邪珠的袖子苦苦哀求，上气不接下气，显然跑得很累。周围全是石头场，邪珠只得让姑娘先藏在一块岩石后边。刚藏好，迎面柳腰款款，甩着丝巾追来一位美妇人。
美妇很快到了近前，拍着胸脯喘气。邪珠眼前一亮，面前之人当真是风姿艳丽、美艳无双。若说紫姑娘的娇艳是沾了露珠的紫色蔷薇花，带了点朦胧的青涩感，那眼前妇人的美艳则是鲜红色熟透了正怒放的芍药，姿色喷薄而出不可阻挡。
她稍稍平息喘气，弯着腰仰脸问邪珠：“刚有没看见一个小丫头往这儿跑啊？”
邪珠点点头。
她立刻直起身：“去哪了？”
邪珠指了个方向：“往那边。”
“小蹄子，看你往哪儿跑”，美妇才迈出几步，又立刻停了下来，“我说你没骗我吧？”
邪珠不语。她实在不擅长撒谎，不知该如何回应。
美妇长长的杏目一转，鲜红欲滴的软唇轻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她个小蹄子才多大脚力？这周围一眼望不到头的石块，她能逃出我的视线？”
邪珠感到些窘迫，这个谎确实难撒。
美妇已绕着岩石找寻了起来，不一会就揪出了躲在里面的小姑娘：“好你个小蹄子，跟我玩捉迷藏？”
美妇拧着胳膊扭着耳朵打着她：“叫你躲，看你往哪儿躲！”
小姑娘尖叫着躲闪：“不要啊不要，不要打我！”
两个人边打边跑转着圈。美妇拧得用力，小姑娘叫得尖声，邪珠实在看不下去了，冲上前劝架。美妇不停手，邪珠只得动手拉扯，想把两人分开。未想用力过了头，只一推，美妇便摔倒在地，全身轻微抽搐了起来。
小姑娘大惊失色，跑上前查看：“小姐，小姐？！”
邪珠亦吃了一惊，居然碰到这样的突发状况！
小姑娘边叫唤，关心地拍着美妇的胳膊，边责怪邪珠：“都是你，那么用力，害得小姐摔倒，成了这个样子！”
小姑娘居然责怪自己，邪珠轻嚷：“我刚刚好心帮了你唉！”
小姑娘语气不饶人：“没本事帮人，充什么英雄好汉？！”
邪珠张大了嘴，都说不出话，这小丫头挺厉害的！
美妇还在抽搐，小姑娘又着急又难过：“小姐......”
邪珠跟着师父见过这种类似的情况，也从他那儿学了些基本的针法。幸好身上带了师父的那盒针，便取出四根，准备施针灸。
小姑娘没好气地嚷道：“你干什么要干什么？！”
邪珠觑着她，反问：“你要看着她继续这个样子吗？”
小姑娘没了声响。邪珠赶紧施针，分别往美妇脚踝的太溪穴和手上的合谷穴扎了一针，又伸手掐住美妇的人中穴。过了一会，美妇便缓了过来，细细喘息，微微张开了眼。
小姑娘很是开心：“太好了，小姐醒了！”
邪珠略略得意地看着小姑娘：“现在还说我没本事帮人吗？”
小姑娘努努嘴不语，颇有不服气。
这小丫头真有个性。邪珠正这么想着，美妇已完全醒转，站起了身，冲着邪珠张口便骂：“哪来的贱蹄子，敢管老娘的事？”
邪珠差点没喷血：“我说你们主仆真是一丘之貉，还真般配哪，个个都不晓得知恩图报，还恩将仇报！”
“喂你说话注意点，你知道小姐是谁吗？”小姑娘叫了起来。
“是谁都得讲个理啊。”邪珠也来了气。
“放肆！小姐可是西院的主人甘夫人，少庄主都要称她一声姨！”小姑娘傲娇地抬头说道。
原来她就是甘夫人，也难怪少见的美貌少见的脾气。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邪珠微微施礼：“见过甘夫人。”
小姑娘得意一笑。
甘夫人觑着美眸往邪珠上下扫了个遍：“长得倒是标致俊俏，哪个院的？”
“茶坊的。”
“这张脸蛋熬茶坊太不值当了吧，原以为你最起码是南院的呢。”甘夫人说话细声细气，声音甚是好听，“叫什么名？”
“邪珠，牙耳邪，落盘珠。”
“嗯......”甘夫人甩了甩丝帕，揉揉太阳穴，“我累了，蝉儿快扶着我。”
原来这个性丫头叫蝉儿，她连忙上前扶住甘夫人。甘夫人微微皱眉，又冲邪珠嚷道：“记住，今天的事，敢说出去一个字，撕烂你的嘴！”
撂下这句话，甘夫人便同蝉儿转身回去了。两人边走边又纠缠起来，甘夫人不时拧她的耳朵和脸蛋，嘴里骂骂咧咧，蝉儿尖叫着讨饶。
真是对有趣的主仆！
回到茶坊已接近傍晚，后院北角的小屋子敞着门，里面断续传出呜咽声。邪珠进门一看，小樱正和柳儿聊着什么，柳儿脸色憔悴，低声抽泣。
邪珠纳闷：“怎么了？”
小樱见邪珠回来了，赶紧起身从茶壶里倒了杯茶：“姐姐快喝口水吧，都跑出去一个下午了。”
邪珠接过水喝了一口。柳儿止了抽泣，也向邪珠打招呼，“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干嘛这样说”，小樱也给柳儿的茶杯里续水，“柳儿她退出明天的比赛了。”
“为什么？”邪珠问道。
明天的茶艺赛，即是比试泡茶的技术，比赛得胜者便可参加三天后的中秋茶会。经过自己报名及结合平时的表现筛选，茶坊里共有二十个姑娘参加比赛。邪珠当然也在其中。
“柳儿她母亲重病，要花好多钱看大夫。”小樱解释。
“要多少啊？”邪珠问。
“之前向苓婶借了点，用完了还不够，也不好意思再去借”，柳儿抬起了头，眼睛红红的，“大夫说还要好些银子......连铜板都拿不出来，还去哪里弄来银子？”
穷人确实是苦命，做事处处掣肘，要是今天没那颗玛瑙，邪珠还指不定能否见上岳枝一面。
“柳儿没了心思，也就不想比赛了。”小樱也跟着叹息，好言安慰柳儿，“总会有解决办法的，只是哭也没有用。”
邪珠起身入了里间，一会就出来了，手上拿着颗浅褐色的玛瑙，递到柳儿面前，“这颗玛瑙先拿去用吧，虽然成色普通，个头也小，但应该也能换个十多两银子。”
小樱看着邪珠，有些不舍：“姐姐......”
柳儿也张大了眼睛，露出讶异之色：“不不，邪珠......这个恐怕太贵了......”
“拿去吧，钱财身外之物，花了还能挣的，有些东西却是用钱买不来的，比如你对你娘亲的孝心。”邪珠莞尔一笑。
微风轻摆，月上树梢。梧桐叶黄灿灿铺了一地，踩在上面绵软着力，像是踏入云端。邪珠沿着落叶的轨迹，漫步在溪林中。小樱和柳儿被唤去帮苓婶的忙了，明天的茶艺比赛，需要布置场地和准备材料。邪珠却想出来透透气，唯一属于她的自由安静的乐园就是这块溪林了。
月儿已圆，邪珠抬头望月。人说月亮里住着嫦娥和玉兔，每年中秋都酿制桂花酒，倚在广寒宫的栏杆上品着酒，窥探笑谈人间的喜乐。同一轮月亮，此刻师父您也在看着它吗？很多年前，娘亲生活里的喜乐，是否也被嫦娥仙子窥入眼中？
这次的中秋茶会，一定要争取到机会。如果与商公子有更多的接触，师父便会回来找自己了么？然后继续带着自己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请嫦娥仙子作个见证，让邪珠顺利完成师父的任务，早日见到师父！”邪珠默默祈祷。
“你没亲人了吗？”身后响起一声问，邪珠轻吓了跳，转头便见金书挂在树枝间，拄着胳膊耷拉着长腿，悠哉地瞧着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甘氏主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