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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初现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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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珠目光冷锐,继续说了下去,“阿四了解石头的苦衷,他俩从小便是玩伴,一起在烧窑场地里长大,他知道石头陷入了怎样的状况,定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于是,他便冒充侍卫接近关押地,想递给石头匕首让他有个选择可作。”她转了身微微抬头,望着院落外高耸的枝桠,就连树枝也是有选择的权利的吧,选择探往院内或伸出墙外,“可你很快发现了此事,命人抓了阿四,言称是有人要害石头,这也给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提供了契机,你唯一要等的就是我的到来。”
“你的到来?邪珠姑娘,我真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方管事讷讷。
“你料定我还会来看望石头,便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我来的那天,你吩咐伙计提前去准备,其实是让伙计把剪刀递给石头。石头拿了剪刀,自然明白你的意思,他若不照着做,便会担心姐姐的处境,石头生死由不得自己,他不得不剪下自己的舌头!”邪珠脑子里瞬间又斥满当天的画面,觉着一阵恶心,恶心人与人之间的互相钳制、残害!
“你这一招可谓一箭三雕!”邪珠微微切齿。
方管事嘴角讥笑,“邪珠姑娘太抬举方某了,方某自己都想不出来是怎么个一箭三雕法?”
“因为有阿四的事在先,这一次的剪刀事件便可浑水摸鱼推脱成又是有不轨之人要害石头而想方设法混入了院子将剪刀给到他手上,此其一;其二,你终于解决了石头,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我的照顾怜悯与游说会迫使石头忍不住或不小心说出什么;其三,你和我一同到场,目睹了变故,我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你的见证,证明你与石头割舌自尽全然无关。”说到此处,邪珠目光冷冽。
她想帮石头,却成了害死石头的助推力量。要说没有自责,那是不可能的。是她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她还不够成熟,低估了人可以做得出来的极致手段。她枉顾了自己的自信,连石头都比她聪明!那天她第一次探望石头,甘氏和方管事在外间相听,想来石头是很清楚隔帘有耳的,所以他什么都没说,他只请求赐他一死,这句话铁定是说给方管事听的。她当时还恍然不知,丝毫察觉不出石头的苦心。
方管事正想辩驳,钟管事吩咐了一声,几个伙计押着当天的那个胖伙计进了院子。胖伙计耷拉着脑袋立在院中,浑身不适不敢抬头。
“他已经招了是你吩咐他递给石头剪刀的,你就认了吧,还有什么可以推诿的!”钟管事连声叹息,毕竟是他提拔的他,陶瓷厂里他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
方管事双眼一闭,嘴角苦笑,感觉大势已去。他们几乎掌握了所有的证据,当然是关于他和石头之间的。唯一庆幸万幸的是,希望一切到此为止,到他这里为止,而这背后的渊源,但愿他们还想不透......
“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方管事缘何要胁迫甚至逼死石头呢?难道方管事和那笔含糊不清的帐目也有关?你是了解了什么内幕的情况,还是你本来就是幕后的主使者之一?”甘氏终于发问了,语声柔软却字字如芒刺骨,“想来你也算不上什么大货色,这背后扎着你的金钩子又是哪只呢?”
方管事只管闭目冷笑,却不言语。
邪珠也是好奇,那纸张究竟关乎了什么?方管事和石头在这整件事中,又各自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你要是不肯说,我们也只能把你交给廖管家处理了。”钟管事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方管事。
“把他押了吧!”甘氏摆摆手,吩咐旁边的一众伙计。
几个伙计上前,正想押解方管家,这时,院门口传来了娇脆的一声响。
“慢着!”
众人诧异转头,紫姑娘正立在门口,玉貌嫣然地望着大家。
甘氏不满地觑了眼。邪珠心里却是一惊,真的同紫姑娘有关?石头所提示的紫色睡莲,就是指紫姑娘?石头是紫姑娘害的吗?还是他想让自己把纸张交给紫姑娘?
紫姑娘款步轻盈地到了甘氏面前,施施然行了个礼,“紫浮云见过甘夫人。”又转向钟管事,“钟管事见礼了。”
紫姑娘一来,方管事稍稍舒了口气,原先紧绷着的肩背都略松散些了。
“实在抱歉,打扰甘夫人和钟管事办事,但场内的这位方管事,小姐有事需要他过去一趟呢。”紫姑娘客气地说道。
紫姑娘的事终是逃不过南院的,原来这竟是关乎小姐。
钟管事难为地望向甘氏,他自然是做不了主的。甘氏杏眼微挑,柳眉斜竖,“你家小姐有事自是要紧,今儿谁都可以带走,但这个人,不行。”
紫姑娘颇有耐心地一笑,显然早猜到了甘氏的回答,“小姐说了,只要把方管事带去问几句话便可,等问完之后保证毫发无损地把人送去甘夫人和钟管事那边。”
“若真是那么紧要,便让她来西院问吧!”甘氏答道。
“小姐忙于筹备少庄主每日的晚宴,恐怕分不得身,不能亲自跑来一趟,所以差遣属下过来将人借去半个时辰。”紫姑娘依然客气有礼。
“呵呵!”甘氏突然朗声一笑,“再分不得身,总也得来瞧瞧自己的爹吧?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眼下你家小姐还在这庄里头呢,西南两院隔着的无非就是几处花园,几条石子径,这一年到头都不过来一趟的,我这好歹也是给她一个顺便尽孝的机会吧。”
老庄主东门鸠富贵儒雅,为何少庄主与小姐都不同他亲厚呢?这确实很令人奇怪。难道东门家的人都是不尽孝义、绝情寡情之人?可少庄主明明温润如玉,小姐也是端庄如月,他们断然不至于是失礼无情之人,真当使人费解......
紫姑娘脸色微微变了变,旋即恢复了笑容,“甘夫人说笑了,这原本就是两码子事,岂可混为一谈。”
甘夫人不屑地轻哼,挥手让伙计带走方管事,“我们走!”
紫姑娘着急地一拦,“这样恐怕不妥吧?小姐有急事要见此人,若是耽搁了小姐的事,属下也不好交待,还望甘夫人不要为难属下才好。”
“笑话!耽搁她的事?你也说了我是夫人,她是小姐,按辈分她还差着一截呢,轮不到她来从我这里抢人!”甘氏语气犀利。
紫姑娘微微一笑,“说对了,可正如属下所称呼的,您是甘夫人,可小姐是东门小姐,这玉溪茶庄应当还是姓东门的吧。”
此话轻飘飘一出,在场的人却个个骇得面色煞白,直刷刷瞪着眼瞧着紫姑娘。此刻谁都不敢转头看甘氏的表情,场内突然没了声息,静得诡异。
邪珠也是被唬得整颗心提了起来。当真好大的胆啊?!居然跟甘夫人说这样的话,要不是紫姑娘而是换作另一个人,邪珠真不敢相信这种话还能从嘴里说出来!可是眼下......她偷偷地瞄了眼甘氏,甘夫人杏目凌厉,薄唇紧抿,竟是一动不动杵在原地。
不知道为什么,甘氏和紫姑娘,这两个他人眼里瞧来威严干练令人生畏的女人,她邪珠却都是欣赏的。她们喜欢她,她也从心底里感激她们的赏识,肯定她们雷厉风行不输男儿的气魄与能力。但若她们两个起了冲突,邪珠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看到她们有何争执或矛盾。可园子大了,总归有鸟儿要闹事端,茶庄家大业大,各人手上有自己的一本帐,能没有矛盾么?
众人屏声凝气,等待一场风雨的爆发。紫姑娘却俏脸悠然,似乎并不惧怕即将面对的麻烦。
可等了很久,风雨没有来。紧绷的气息有了些微的泄漏,因为甘氏勾起了嘴角,“还不快将人带走?!”
伙计们巴不得赶紧逃离,听到这样一句话,连忙押了李管事三步并作两步出了院落。钟管事也随着队伍而去。甘氏转向院门口,背对着紫姑娘,悠悠启口,不怒自威,“姓甘也好,姓东门也罢,左右不过替庄里办事,要是让我查出来有人损了庄里的利益,不管姓什么,都得有个交待!”说完,扬长而去。
邪珠略显尴尬地立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紫姑娘略略地偏转头,也没看邪珠,径自出了院子。邪珠总算长出一口气。
她身为南院的人,如今却替西院办事,最后这事还牵涉到了南院?不过真正令邪珠忧虑的,倒不是这事是否与南院有关,而是紫姑娘究竟在此事中是哪个角色?还有石头郑重交托的纸张,这个事,还得再看看呢......
初冬的暖阳和煦,似围了一层透明的薄纱,流水阁内的假山丛与细泉裹在薄雾里,喷洒着微凉的寒意。
天是真的冷了。邪珠紧了紧套着薄袄褂的细褶海棠裙,跨上了假山旁的石子桥。她本来想着过两天找个由头来见商公子,可商公子今日却已遣人将她喊了来。虽然不知道师父具体的安排,还有他让自己接近商公子的真正目的,可不管如何,她都是愿意与商公子接触的。但不知师父让她做到怎样的一种接近?就如这般品茗闲聊,还是需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信息?直到目前为止,除了知道他是茶庄的贵客,少庄主的朋友之外,她对他可谓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