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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笼中金鸟 ...

  •   邪珠吸了口气,继续说道,“甘夫人不是很想查出公帐上小姐私吞和挪用茶庄里款项的证据么?邪珠愿意助甘夫人一臂之力。但邪珠也有个小小的愿望,之前茶坊的一位姐妹死因有疑,邪珠想继续查探下去,还望甘夫人能在必要时给予一些帮助。”

      甘氏意味不明地审视着邪珠,顿了顿方启口,“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助我一臂之力?”

      “甘夫人应当还记得,当日在西郊一处院落里围了方管事,邪珠能得来这个消息,是一位好心人告诉我的,既然他知道方管事的事,想来也应当知道一些帐房里其它的事,或许还有其他人的线索也说不定。”邪珠心里暗暗默念“对不起”,如此就把赵汝海老爷爷出卖了,但她此番也是迫不得已,要不抛出一根橄榄枝来,甘氏岂能就此罢休?

      果然甘氏挑了挑眉,眯了眯眼,稍稍放松了姿态,扶了一把鬓角的发丝,“你说的这个好心人是谁?”

      “那甘夫人是愿意让邪珠帮一些忙了?”让她就这么把赵汝海供出来可不干,还得得到甘氏的保证才好。甘氏不轻易信人,她也无法轻易信甘氏。

      甘氏斜眼一挑,露了个妍媚艳丽的笑容。

      珠帘扯着帷幔,朦胧又细腻地隐在烛光里,空气里飘了丝淡淡的甜腻的香味,暖炉里齐整的炭块一半红一半黑,添堵似地挤在狭小的空间内。红叶掀了珠帘,紫姑娘钻入了屋内,塌上正懒洋洋倚着东门月,端着手指挑看着刚上了胭脂的鲜艳指甲。

      “听说今日北院那边发生了点事?”东门月未抬眼,就着朦胧的烛火,悠悠地问道。

      “已处理妥当,小姐不用挂心。”紫姑娘微颌首回道。

      “最近她身体可好些了?”东门月继续问。

      “好转了些,邪珠一直在帮她调理着,颇有收效,无形当中帮了我们的忙。那茶叶......袁夫人没说再要,我们也没再送去了。”

      “也好,本还想着总是个麻烦,现下处理好了便好。”东门月端详了片刻,便将柔软白皙的手放了下来,“那个不懂事的丫头,叫她小小教训下,却教训错了地方。”

      紫姑娘不语,片刻,东门月又说道:“上次方管事那事了结之后,帐房里可还有其它情况?”

      “暂时都无,最近一切还都平顺。”紫姑娘答道,幽幽烛火映衬下的脸娇艳细致,波澜不惊。

      “我总是疑惑,那账本上的记载为何与当初呈给我看时不一样呢?”东门月纳闷。

      紫姑娘眼睫微抬,随即低眉,缓缓启口,“想是怕出纰漏,方管事又改了些内容,未想弄巧成拙,使得帐房里的人察觉了不对劲之处,惹来了注意。”

      “都是一帮自作聪明、做了又抹不干净的蠢才,下回这些事你可要多督促着些。”东门月拂了拂袖,略有恼火。

      “紫儿一定谨遵小姐之言,请小姐放心,说来这事也有我的过错,是我大意了,才让底下人有了失误。”

      “怪不得你,你也无需自责......不过,有个事我一直在琢磨,要是那方管事起了背叛之心,应该是早有些准备吧?虽然你将他在供出我之前杀了,免除了后患,但我总觉得稍稍有些不安,你还需替我再看紧点,不至于像上次那般被动,要知道西院那边可一直虎视眈眈着呢。”

      “是。”紫姑娘点头应允,不稍片刻便退出了房间。珠帘垂下,脆生生撞击晃荡。

      邪珠从西院出来,回了房间后还是无法平静,心有些跳得紧,焉焉然有余悸。沿着桌沿滑了下来,倒了杯冷茶一口灌下了肚,方才觉着适意些。

      今日在这样子一个状况下得以从甘氏那里无恙脱身,真当一番虎口大冒险。今后再也大意不得,就算是平日与自己亲近的人,待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或者不小心踩到了别人的痛处,对方也转瞬会变成足以威胁到你生命的可怕之人。更何况在这个偌大的茶庄里,关系复杂,利益纠葛繁复,凡事都应小心为上。

      捏在掌中装着纸张的锦囊已沾了汗水,滑渍渍的。邪珠轻轻松了手,任由锦囊掉落在桌上。万幸,哪怕是在那样危急的时刻,连她自己都有些把控不住为了求生可以妥协到何种程度,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莽撞地把这张纸交出去。该信任谁呢?似乎谁都不可信。如何处理这张纸?目前想不到好的做法。交给廖管家?少庄主?如此举动毕竟太突兀了,况又隔了那么久。倒也不担心廖管家或少庄主不相信自己,最重要的是,那杀害方管事的人还未查找出,要冒然暴露了这张纸,恐被藏于暗处的滋事者利用了,又生出事端来,如此便不利于整个事情,不利于玉溪茶庄,更不利于少庄主......

      无端端地,邪珠生出一种心思来,很有一种冲动想保护他。保护他?她一介无财无势平民纤弱女子,想保护富可敌国势力网罗的玉溪茶庄的主人?想想都慎得慌,不由得令自己都发笑。可明明白白确实是这样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不好笑,反倒有些严肃,尤其在那次雪中冰雕的梦之后,无由来生出一丝想要保护他守护他的冲动,突然身上便似涨了豪情,多了份侠义之心。

      这玉溪茶庄像是一只富贵黄金笼,而他就似笼里的金丝鸟。这只黄金笼需要他,因他而存在,他也离不开黄金笼,以它为依托,彼此禁锢了彼此。他看似身份显赫事务繁忙,虽沉静安详却如一潭碧水缺了生机,有时他眼里望出的那份淡远又与他所操持的这一切格格不入。当然这些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揣测,或许不是这样,或许是她不够了解他吧……

      从繁复的思绪里抽了出来,低眼看了看桌上的锦囊,这里头的纸张还是先搁置着吧。甘夫人那儿,原先也只是偶尔替她办办事,彼此面上都留着份陌生的客气,来点有距离的欣赏。现在倒好,经过今夜的事,虽表面上看是她握了甘夫人的把柄,实则是甘夫人钳制了她,让她逃脱不得,也推诿不得。

      邪珠低叹一口气。接下来,便走一步算一步吧。遂不做它想,便洗漱了睡下,绕是如此,整晚上也辗转反侧,睡得颇不尽兴。

      第二天,邪珠起床时还是觉着有些乏力,想着头天晚上的事,跟做了场梦似的。待食过早饭,与绿荷等做了些随常的活计,芭蕉便找了过来,说是东院那边传唤邪珠过去一趟。

      邪珠连忙起身,整了整裙裾,理了理鬓发。

      “这大早上的,叫你过去做什么?该不会是终于感念到你的好了,想着要抚慰你一下了?”绿荷凑到耳边,轻声打趣。

      邪珠连连猝了一口,“别瞎说,哪有你想的那么美?还不定指派什么活计呢,我们这些底下人,做什么事还不是都上头的人说了算。”说是这么说,脸上到底红了些,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芭蕉低低地偷笑。绿荷也抿了嘴,憋住笑意。

      上次邪珠留东院照顾东门离的事便被绿荷调侃了好多次,称邪珠照顾得如此尽心尽力,把自己憔悴得不成人样,这庄里恐怕再也找不出比邪珠更关心少庄主的人了。后来邪珠割腕受了伤,也被绿荷好说了一通,直呼她傻,说贵人自有贵命,何必轻贱自己剥削了自己微薄的一点气运去接济贵人?那是填不满的无底洞,就算倾尽全力把自己整个给贴进去了,也未必换得来一份哪怕不起眼的回报。再说做了那许多人家还不定晓得,就算晓得了也未必领情,当真不划算。邪珠左耳进右耳出,也没听往心里去。

      当下,邪珠随了芭蕉赶去了东院。此刻少庄主不在暖玉阁,而在流水阁。沿着熟悉的石子径一路踏到了流水阁,因着天气冷,假山小喷泉口的水都结了薄冰,再不复股股的细泉,而只是一摊摊滑溜的半透明冰片,上头略有树根般岔开的裂纹,又如一朵朵硕大无比的不规则的雪花。

      芭蕉领到屋外,便自去了。门口挂了张毛皮帘子,由几块狐狸皮、熊皮等拼凑而成,显然拼接有术,整得甚是好看。邪珠吸一口气,鼻孔里一阵冰滋滋的发麻,说道:“邪珠已在门口,能否进来?”

      “进来吧。”传来醇厚又有些低沉的声音,里头商公子开了口。

      撩起帘子,邪珠跨入了屋内,瞬间热气迎面扑来,身上整个一暖,鼻子痒痒险些招架不住要打喷嚏,还好短促快速地呼吸了几口,方适应了里面的和暖。

      商公子着了套简洁的镶蓝白裘长服,拇指转着另一只手上的蓝宝石戒指,正慵懒地倚在正中的软塌上,意态悠闲。东门离一套剪裁合身的圆领窄袖袍衫,领口袖口织着细细两排繁复的浅碧色花纹,美观精致。他坐在八角茶几旁的藤椅上,正慢慢斟着一杯茶。雪姑娘一如既往的白纱裙,裹着伤臂立在一旁。

      “庄主,商公子,雪姑娘。”邪珠一一施了礼,算打了招呼。三人却都没什么反应,脸上各有思虑,好似她不在这屋内,俨然正在讨论着什么事,她刚好掐在了中间进来。邪珠只得搁着手,安静地立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笼中金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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