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南宫酒

60、第六十章

　　叶明羽刚走到台上，与段少扬十指相扣，四目相对时，忽然底下有人大声道：“好一出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深情大戏，真是让人感动不已，只是不知道男主角是不是真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情比金坚呢？”

　　此话一出就知道是个来闹事的，可在场的都是受邀而来的人，谁会如此大胆出言不逊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普通戴着眼镜的三十许男子，看着面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是谁？”叶明羽疑惑地问。莫非是跑龙套的？还是真有人来砸场子？

　　“不知道。”段少扬说完冲着那人问，“不知这位朋友是——？”

　　“我是娱乐第一线的记者王传学。”那人说完亮出了记者证。

　　“可是我记得，今天并没有邀请传媒界的朋友。”言下之意，记者是不受欢迎的。

　　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本两大家族联姻，又明确表示不接受媒体采访，作为娱记当然是不会来的。但是昨天下午，我收到了一份很有意思的快递，看了之后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来凑凑热闹，所以就不请自来了。”

　　完了扬扬手里的一个U盘，一脸得意。

　　听了这话，想去轰人的几个被段少扬一个手势阻止了，他泰然微笑：“既然如此，王先生可以先把话说清楚再走不迟。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把你请出去，未免会让人以为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别人误会了不要紧，若是让我未婚妻误会了可不好。”

　　“既然如此，不妨借台上的电脑一用？”

　　台上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正中的大屏幕，原本一直在循环播放一组以段少扬和叶明羽为主角的极富创意的照片故事集。这个记者要借此一用，是想让人看什么呢？

　　段少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似乎有些踌躇。

　　“少扬，把这个闹事的赶出去！”刚才一直没出声的段至远终于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不容许今天这样的日子有人故意来找茬，更担心那人手里真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若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曝光，真不知会引发怎么样的后果。

　　欧阳谨点头附和，他跟段至远的心思差不多，生怕节外生枝。

　　叶向荣则一脸担忧，这未来女婿刚刚那番话在他听来不但没放心反倒添堵，怕女儿所托非人，正提心吊胆之际，耳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线：“没事的，叶叔叔，不用急。”

　　这声音颇为耳熟，像是哪里听过，他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对上一双明澈真挚的眼睛：“你是？”

　　“欧阳珞辰。”

　　叶向荣点点头，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着冷漠，却很会照顾他人情绪，好感顿生。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台上拉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只见段少扬略一沉吟后，做了个请的姿势：“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便。”

　　那记者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台，走到角落里，好整以暇地在电脑前坐下，插入了U盘。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被滑动的鼠标所牵引，好奇心大起。

　　U盘里面是一个文件夹，而文件夹里是几十张照片。什么照片呢？在映入眼帘的一刹那，刚刚还打算看好戏的欧阳明珺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当众人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惊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竟然是段少扬和欧阳家二女儿明珺的艳照！绝大部分都是不堪入目的，尺度之大令许多人都不好意思细看，几乎是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大人捂住了眼睛，以抵制这视觉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污染。

　　“不可能！”第一个站起来的是欧阳明珺，她浑身打颤，声音像是从紧咬着的牙缝里挤出来似的，“这照片是假的，那不是我！你这是污蔑！我要告你！”

　　叶明羽目瞪口呆，呆愣了几秒种后才满面通红地转移了视线，勉强压制着心头难以言喻的不快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段少扬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像是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他握紧了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照片上的女人是不是欧阳家二小姐我不知道，但这个男人却绝对不是我，充其量只是一个跟我很像的人而已。”他沉声道。

　　“哈哈，两位当事人虽然说法不同，推脱得倒是一样的干净。可这照片是我专门找人鉴定过的，没有合成的痕迹，绝非作假。如此清晰，不是你们还能是谁？或者你们自己说，十二月六号那天晚上，你们在哪里？做了些什么？相信在座的各位都很想知道，是不是？”记者说话很有煽动性。

　　“看来我不把事情说清楚，是很难洗脱罪名了。二姐，对不起了。”

　　段少扬此话一出，让欧阳明珺的脸色更难看了，如果不是用手撑着桌面，恐怕已经要软倒在地，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这批照片，两人一起吃饭的那几张，我承认是真的。当天二姐约我在‘星海云庭’用晚餐，说是有关于明瑜的事想跟我聊聊，我信以为真，就答应了。没想到中途，她告诉我说其实她早已倾心于我，嫉妒明瑜抢走了她心上人，最后竟然还主动表示要跟我发生关系，我当然一口拒绝。之后我就走了，发生了这样的事，再加上一直打不通明瑜的电话，心情当然不大好，我去赌场差不多玩到凌晨两点，还输给了九哥的义弟林砚，这一点很多人都能证实。

　　大家可以仔细看，之后的那批照片，墙上有钟，从上面显示的时间来看，那时候我人在赌场，根本不可能跟二姐行苟且之事。当然不信的人也可以说是我动了手脚，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照片上的男人右边锁骨下方两寸处，有一颗痣，而我没有。”

　　说完，他脱下西服，解开衬衫上方的纽扣，露出如玉石般光洁的肌肤，那上面确实什么都没有。

　　见大家纷纷点头，知道自己已经开始获取信任后，他继续追击：“其实事后想起来确实蹊跷，当晚打不通明瑜电话，是因为偏巧她和明琅在青松崖被人所害差点没命。说到这里要特别感谢九哥，幸好有他仗义出手相助，他们才幸免于难。”

　　听了这话，桑正在底下露出玩味的浅笑，平光镜后的双眸深如大海。

　　段少扬继续道：“可怎么会这么巧的呢？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相信二姐只是助纣为虐，因为不会有人在设圈套的同时把自己也给设计进去。这个人是谁我不知道，唯一明确的，就是这两件事显然是一个双管齐下的举措，成功了自然好，失败了应该也影响不到他，由此可见此人的深谋远虑和阴毒狠辣，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明瑜向来良善，在我面前总是替两位姐姐说好话，说她们对她都很好，关爱有加，照顾有加，我之前也信，但经此一事让我明白，一切都是假象。只不过事情最终没发生，明瑜也好端端地回来了，都是一家人，我也就不想再追究计较了。

　　可事情显然还没完，这个人还不肯轻易罢休，今天这出戏，恐怕也是他在背后导演的吧？”

　　此话一出，带来新一波的震撼，在指明欧阳明珺是事件参与者的同时，也暗示幕后黑手不止她一人，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论心机和阴毒，她显然还差了那么一点。真正的主谋会是谁呢？已是不言自明。

　　欧阳谨胸膛剧烈起伏，开始轻轻咳嗽起来。

　　知道父亲动了怒，再加上众人怀疑的目光，欧阳明珂也有点坐不住了，可又不能替自己辩解，否则就成了欲盖弥彰，现在明哲保身才最重要，于是选择了缄默。

　　而欧阳明珺被这一顶半真不假的大帽子扣下来，偏又无从反驳，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她不知道那天晚上跟她上床的男人究竟是谁，当晚的事情，她脑袋里简直就是一团浆糊，可设局的人根本就是此刻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段少扬。忽然灵光一闪，姐姐会不会真有陷害自己的份？就算没有，此时恐怕也巴不得她一人担去所有的罪吧？要不然，这一刻她四面楚歌，姐姐为何不替自己说一句话？不是说好一致对外的吗？

　　欧阳明珺不敢看此刻父亲的眼睛，一种被背叛和抛弃的感觉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她含着泪声嘶力竭：“段少扬你少在那里含血喷人！贼喊捉贼，分明是你自己设计陷害我！你在我酒里下了药，找人□□了我！这些照片就是你拍的，整件事就是你在那里自编自导自演！”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证据呢？讲话要凭真凭实据，张口乱说可不行。”段少扬冷冷地说，“你没有，我却有。用餐的时候你露骨的勾引，有人亲眼所见。而当晚你带的那些被我无意中发现的拍摄小道具，我也已经查到是出自谁手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当众指认你？你带着这个约我见面用意何在，明眼人都知道。如果真是我做的，何必找个跟我容貌相似的？生怕人家怀疑不到我头上吗？为什么又要煞费苦心寄给娱记，让他有机会大闹我跟明瑜的订婚宴，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摆明了是你们窝里反，有人借刀杀人，见你计划失败，就顺带把你也给处理了。你自己想想，这么做对谁最有好处？我说的可能性大不大？！”

　　欧阳明珺像是被点醒。段少扬拍下的是视频，不必多此一举再拍照片，若他真要以此要挟她，办法多得是，根本没必要安排在订婚宴上，更不会故意抹黑自己。如此一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欧阳明珂，充满怀疑和怨恨地盯着她，一定是她，不会再有别人。只有她知道整个计划，也只有她，最有可能这么做。

　　见妹妹一直看着自己，到最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射来，欧阳明珂再是镇定也失去了方寸，她声音微颤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心机深沉，阴毒狠辣，姐，这八个字用来形容你真是再适合不过了。”欧阳明珺阴测测地说。

　　“你胡说什么？！”欧阳明珂竭力不让自己失态，“他在挑拨离间，这你都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