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第六十八章 ...
-
我想吻你,可以吗?可以吗?可以吗?这个问题产生了回音壁一般的效果。叶明羽觉得心里有面大鼓在那里咚咚咚地猛力捶着,脑子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舌头也打结了,没法开口回答这个问题。段少扬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直至慢慢凑近她,她愣愣地出了会儿神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成为他未婚妻近一年半,两人还没接吻过,对于段少扬这样的人来说,该是多大的考验啊。
一开始,他只是试探性地轻轻触碰了一下,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心下一喜,终于再一次吻住了她。他可不是什么纯情少年,可在她唇畔流连时,还是忍不住心摇神驰。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总归要与众不同一些。
接吻的时候,叶明羽的思想不由自主地开起了小差,她真心觉得,段少扬在这方面的技术,堪称大师,欧阳珞辰若能来亲身体验一番,必定会输得心服口服。
所以,当他终于放开她的时候,她的问题脱口而出:“这真的是你的初吻吗?”
他失笑,她有时候还真是天真到可爱,只是,这好歹也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吻,以他的水准,怎么会让她还有思考这种问题的余力的?于是没好气地咬了一下她嫣红的唇说:“天赋异禀,懂吗?”
叶明羽毫不怀疑地点点头,段少扬暧昧的啃咬让她的俏脸更红了一些,他费力地克制住想要再次吻她的冲动,缓步将她带到池壁的扶手边让她抓紧,说:“等我一下。”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潜入泳池深处,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消片刻,他又游了回来,“呼啦”一下从水里冒出来的样子,别说还真的很迷人。他游到她面前停下,手心里变戏法似的多出一个纤巧的红色小绒盒,轻轻打开后,她只觉眼前一亮,是一枚硕大而精美的粉色钻戒。
她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好几秒,粉钻难求啊,而且还是这么大的,这得几克拉啊,但凡女人都很难抗拒这种诱惑吧?只是,这好像不仅仅是生日礼物吧?她抬眼望着他,弱弱地问:“这个……是想祝我生日快乐吗?”
“嫁给我。”他用的是陈述句,而并非疑问句,像是在堵住她一切可能的退路。
真的要嫁给他吗?订婚和结婚,完全是不同的概念。此刻她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过的,是欧阳珞辰的脸,他未必比段少扬好(在她看来是如此,因为有很多事她并不知情),可是,无论她假装满不在乎地与他擦肩而过多少次,他都是那个无可替代的人。
“静川……”她嗫嚅。
“漂亮吧?喜欢吗?这是文家的非卖品,还有个名字,叫‘红粉佳人’,觉得挺衬你的。文骄麟是看在这么多年我为他支招追夏初阳的份上,才卖给我的。其实你手指那么纤细,戴这个未必好看,可这是一种诚意,我想娶你为妻,是很有诚意的。我爱你。”他不理会她的犹疑不决,只顾自己絮叨。最后三个字,与其说是一种表白,倒不如说是强调,带着哀求的意味,急切而又忐忑。
见她没任何表示,他抓住了她的手,想要替她把戒指带上去,当微凉的金属刚触碰到她的指尖时,她条件反射般缩回了手,缓缓地摇摇头说:“对不起,静川,太突然了,我还没准备好。”
尴尬和失望同时涌上段少扬心头,没想到情场上所向披靡的他生平头一回遭遇被拒,竟会是在求婚的时刻。虽然并非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时,到底还是难受的。他的脸上浮现落寞的神情,单手揽她入怀,越过她的肩头看着这枚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粉色钻戒,轻声问:“如果当初跳下泳池救你的那个人是我,今天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她愣了愣,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因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
------
送叶明羽回家后,郁气难纾的段少扬给常满发了个短信:半小时后我要你出现在“繁花深处”的大门口。
那一晚,他在她身上尽情发泄。常满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却什么都没有问,她知道她不该问,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他需要她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她想哭,却不敢在他面前流一滴眼泪。凌晨两点,离开繁花深处时,坐上的士了,才流下两行无声的清泪。犯贱是吗?想到此,她又不受控制地咯咯大笑起来。
司机大叔狐疑地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又一眼,只觉得后背发凉,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爱到入魔的姑娘,心里的滋味。
------
拒绝段少扬的求婚,让叶明羽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有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感觉。虽然之后他再也没有提及此事,并且对她一如既往地好,而且自她正式进入明空总部,接手原先明珂负责的这部分事务,变得忙上加忙后,作为她最倚赖和重视的搭档,他在幕后为她分担了大部分的工作,久而久之,两人之间的契合度比之从前更高,却仍难以消除由此而来的隔阂。这让他们变得越来越像是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而不是有婚约的一对恋人。
想到此,段少扬在不甘的同时总会自嘲地笑,确实从来没有恋过,他们从一开始,就是盟友而已。这样也好,有些事做起来就不需要犹豫踌躇了。所以明里,他还是那个与她同心同德的二十四孝未婚夫,暗里,因为欧阳珞辰的放手和她的放心,为他创造了更多实施计划的机会,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只觉得满心空荡荡。
无数个夜里,他在常满身上纵横驰骋,而后抱着她喃喃:为什么她不能像你这样?如果她像你这样多好?哪怕是一片漆黑,她也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温柔地搂住他,给他无声的安抚。求而不得与唾手可得怎么会一样呢?永远都不会一样,她早已输在了起跑线上。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如流水般逝去了。
世纪城在四海建设的日夜赶工下,已经初具雏形。住宅楼、中央公园、大型超市、商场、各阶段学校、医院、□□、商业街、美食街等等,但凡城中所有,几乎都有。前期规划做得很好,考虑周详,之后的设计也不负所望,连细节都处理得很完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看起来,欧阳家和明空似乎在日渐走向一个充满希冀的光明未来,可涌动着的暗流却在看不见的地方咆哮奔腾,一刻不曾停歇。
段少扬与叶明羽虽已订婚,却迟迟没有结婚的迹象,原本就与欧阳谨有龌龉,不过是迫于无奈才对他施以援手的段至远在得知侄儿求婚被拒后对他益发不满。由于欧阳珞辰不容商榷地拒绝了任欢颜,联姻一事由此告吹,眼见爱女为情所伤,向来淡然的任海也怒了,认为欧阳家父子俩一个出尔反尔一个不知好歹,两家一夜之间交恶。文显华由于为堂妹抱不平早就对欧阳谨很有意见,当年订婚宴又来那么一出,更如火上浇油,对这个堂妹夫乃至整个欧阳家都更没好感。最重要的,是桑正并不曾停止对欧阳谨施加压力,没有因为与他几个子女有点交情,就手下留情,这才是让他最为担忧和挂虑的。
而欧阳谨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饱受病痛折磨,大部分时间只能卧床休息,除了世纪城一事还会照例关切询问之外,其余事务已无力继续处理,明空基本上已全权交给了欧阳珞辰。而欧阳珞辰为成全叶明羽的“野心”,凡事都让她参与甚至决定,他不过是个明面上的继承人,却不知,其实她跟他差不离,因为她身后,还有一个段少扬。
几大氏族之中,现如今也唯有万家没扯上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万世昌偶尔也会过来坐坐,不过都是趁夜,想必也是不愿因此而得罪了其他几家,尤其是有桑正在的桑家。
“阿谨,你这又是何必?这世上有几个人是干干净净的,更何况是像我们这样的?做得更大不好吗?桑正他确实有能力,这一点没人可以否认。”看着他枯槁的病容,万世昌摇头叹息。
欧阳谨咳嗽了一阵,喘了几口粗气后道:“多少年了,我们六大氏族向来平起平坐,彼此相安无事,‘腾龙’一出现,竟隐成桑氏一家独大的局面?唉,我悔就悔在当初年轻,思量不周,跟你们一起蹚了这浑水,又没有趁桑怀佑掌权时及时抽身,以至于桑正上位后,想干净退出的机会又渺茫了许多。说起来,他也是小辈,他父亲在位的时候,哪有他那么嚣张无忌?原本桑氏和他们的‘腾龙’要沾黑,上天入地的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牵连到我们五家?就像当年阿东那样,他不走正途,反坐上‘弑鬼’座首的位子,不是被你逐出万家了么?可见你该跟我一般心思,只想堂堂正正做人,可为什么连你也……”
万世昌肃容:“你错了。”
“我错了?我错在哪里?”他不解。
“九天之上有七曜。”万世昌的眼里隐含意味不明的冷芒,“除了我们,还有一家。”
他悚然一惊:“你是说——霍家?可他们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消失?”万世昌冷笑:“不,隐匿而已。有钱有势的背后,恐怕都会有一个霍家人。桑正的最终目的,是让霍家真正消失。集六家力量为一体,安内,是关键一步,这才是他不允许你脱离的原因。”
欧阳谨越听越心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欧阳氏的掌权者,你该知道,我们七大氏族的源起,霍家是叛乱者,必诛之。‘腾龙’要以清城为基点扩张,荡平一切反对之声,‘弑鬼’作为最大的社团之一,自然是首当其冲。而‘弑鬼’,说起来跟万家脱不了干系,为得我的首肯,桑正曾与我倾谈过,坦言他的理想。其实这也算是卖我一个天大的面子了,‘弑鬼’早已无力与‘腾龙’抗衡,被灭是早晚的事。总之有‘腾龙’在,我们好比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又有站得住脚的理由,你说我还能如何?负隅顽抗可不是明智之举。”
欧阳谨有点哭笑不得:“霍家是叛乱者,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啊,祖祖辈辈都没计较的事,用得着他来操这份心吗?”
“这一点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他有这份心,又有这能力,已经扛起了大旗,我们还能不跟着走么?所以,阿谨啊,别太固执了。”
万世昌走后,欧阳谨闭目长叹后,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