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茶马互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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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酒性子烈，冲得人通体舒畅，林汐一夜大醉后风寒竟好了不少。一大早睁眼后，林汐躺在床上想起昨日慕容守的小跟班说的话，“我们，酒，风寒，你，喝。”，不自觉地笑了笑。
“少爷该起了，今天第一天上任可耽误不得哩！”小茗端水进屋，余光瞅见林汐躺在床上偷笑，心道，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借酒浇愁，喝得昏天黑地的。
风寒好了，身上自然轻快得很。林汐一个打挺坐起身来，三下两下地穿戴衣服。小茗一如在林府过去帮忙，却被林汐躲开了，“不用，我自己来，你去帮我收拾一下要带的物件。”
小茗收回手笑道：“好，好。”
林汐利落地蹬上靴子，眼前忽地又浮现起那副字，拍了拍脸颊。
主仆二人正收拾梳洗间，有人叩门道：“林大人起了么？”
“起了，进来吧。”小茗答道。
门一推，挪进来一个面坨坨一样的矮胖身影，怀里抱着个卷轴。面坨坨就着桌子放下卷轴，见了个礼道：“沈大人见林大人喜欢这幅字，特让小的送来给您。”
小茗拿过卷轴仔细展开，一看是江晚青的字，一时无话可说，立在那儿尴尬。
林汐看见江晚青的字迹，脸上的笑意慢慢凝结，默了半晌道：“替我谢谢沈大人割爱。”
“欸！小的告退。”说罢，那面坨坨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少爷……这字？”
“沈大人好意，挂着吧。”林汐起身掸掸下摆，迈步出去，“走吧，茶马司去。”
要说这茶马司和苦口司虽然都是司，但规模可是没得比，林汐东打听西打听终于找到茶马司，一摸到门口整个人却实实愣在了门口。马厩旁的一个三开间的小矮房，破破烂烂，朽朽旧旧，门檐上写着茶马司的牌子都有些斜了。
一进门，霉味夹杂着马臭味灌了林汐和小茗一鼻子。
小茗捏鼻道：“哎呀，这是什么破地儿啊！”
“谁啊？”康十一寻声从内屋出来，一见是林汐和小茗，迎上去道招呼：“嘿！林大人这么早就来了。”
林汐放下捂在鼻子上的手，向后打量了几眼，问道：“就你一个？”
康十一边拉林汐坐到主位边道：“天儿还早，都没来呢，下官这是刚跑茶马回来，早起惯了的。”
向外瞅了瞅，天都白了许久了。林汐撇嘴想道，这是又碰上好吃懒做的了，看来不分金陵还是秦州，都是不乏懒人的。
林汐随口问道：“看你是秦州本地人，年纪也不小了，在茶马司做了多久了？”
康十一答道：“下官跑茶马跑了十几年了，从这秦州茶马司建的那天起就在这儿。”
林汐靠坐在椅背上，做出一副要长聊的姿态，“那时候是不短了，跟我聊聊这茶马司吧。”
“得嘞！说来这秦州的茶马司自从十几年前设立到现在，茶马使换了也有十几个了，要不就是干不下去辞官走了，要不就是被马匪杀了。”看林汐眉头微皱，康十一大拍脑门，故意笑了几声道：“记错了，记错了！不是十几个，是八九个！不是，是五六个！”
本来已经担忧起来的林汐被康十一逗得一乐，对小茗道：“给康大人泡杯茶润润嗓子。”
小茗应声，掏出随身带的茶叶，跑进屋内四下寻摸了水壶和茶杯。好在康十一早上刚打了壶热水，小茗不多时就端了两杯茶回来。
康十一正在讲茶马司的趣事，接过小茗的茶杯，停下话头啄了口茶，翻眼赞道：“小茗的茶泡得真是好！这是什么茶啊，好喝得紧！”
林子谦原就爱饮茶，故而家里随身伺候的小厮下人都会泡些茶，算不得多好也是能入口的。林汐抿了口茶道：“我从金陵带来的六安瓜片，小茗，水过热了些。”
康十一捧着青瓷茶杯，连道好茶。
林汐又饮了两口，放下杯子道：“说来，我在苦口司时大约也知道平日往秦州运的都是极便宜的田下茶，现在很多金陵大院家里的下人都不喝这种茶了，为何还大批大批地往秦州的互市上运？是北燕人就爱喝这种茶么？”
康十一叹道：“怎么能是就爱喝这茶呢，哎，互市上的茶马交易向来咱们是亏北燕人的，也难怪他们闹事。一匹马就换一块破茶饼，可人离不了茶，又不能不换。”
确实不是公平事，林汐咂舌道：“前几任的茶马司都是这个意思？还是府尹大人的意思？”
康十一竖起手指朝头顶指了指，“最上面的意思，没办法。”
想起金陵的老皇帝，林汐心中五味杂陈，缓了片刻继续问道：“这茶马司里除了你们茶队的还有别人么？”
“还有个几个小伙子，平时都在互市看着。”
林汐哦了一声，道：“茶马司这么朴实，可见前几任茶马使都是清廉之人，身居这么个捞油水的职位还真是不容易。”
“狗屁清廉！”康十一拍桌子道：“他们日日都不来这儿办公，有什么事儿都要我们去府里交代，这院子自然也就没人修缮了。说起这上任的茶马使才是真让人生气，本来秦州的茶马交易就很清汤寡水了，他还要大捞油水，这才引得鸣沙山的马匪把他全家杀了。”
听他话中的意思，林汐大约知道为什么众人起初对他的态度如此鄙薄了。
正说话间，屋内闯进来几个五大三粗的西北汉子，见着林汐不吃惊，也不问礼，只对康十一道：“十一哥早。”
康十一对几人使了个眼色，起身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茶马使林汐林大人，来，别傻站着，都见个礼。”
想他康十一也是个爽直的汉子，对从前的几位茶马使从未奉承过，众人一见康十一主动引见，面面相觑。为首的长脸年轻人率先拱手道：“林大人好。”剩下几人见状也先后跟着问礼。
林汐端详这几人的面相，发觉都多少有些凶恶，想在那互市上混的，难免也沾染上痞气。
康十一逐一介绍道：“这是土二，这是大喻，这是迪宝，这是七毛和弟弟九毛。”
林汐撩袍道：“好，带我去互市看看吧。”
几人步行走到城西时已是大半个时辰后了，林汐和小茗哪曾走过这么多路，累得直打弯。康十一调笑金窝窝里长大人就是体力不济，秦州人的路都是靠两条腿趟出来的。城西十分热闹，街道上的商队络绎不绝，一大早互市就乌泱泱挤满了人，除了官市还有私市，满地铺满了日常用度，旁边还有不少北燕人牵着牛羊马匹。
土二带着手下几人赶到官市的地界中，地上垫上白布，茶饼呼啦啦一撒便开始喊人换茶，不多时就排出一条长龙去。
林汐不急着去看他们卖茶，带着小茗在互市中绕了一圈，汉人的商队多是卖丝绸的、卖瓷器的、卖中原的日常用物的，而北燕人则多是带些自家的马匹牛羊、奶制品和皮草织物来交换。林汐走到一个丝绸摊子前，俯身用手指摸了摸劣质的绸子，想起方才这半匹劣绸就换了一只羊，唤来康十一询问：“咱们的商队都是这么换东西的？”
还未等康十一开口，那摊子的老板就瞪了林汐一眼，“你谁啊，不想换就快走，别妨碍咱们做生意。”
林汐不理那人，只问康十一，“我记得有些州郡的茶马使也兼管互市，秦州也是么？”
“是的，是的。不过大人啊，这事儿可不好管，半匹绸子换一只羊是市上的惯例了。”康十一看林汐想插手互市的事，心里一阵紧张。
林汐直起身，迈步道：“你紧张什么，咱们官茶的事还管不过来呢。走，看看土二他们去。”
此时官市边已围了不少人，康十一口里边喊着乌拉拉的话边带林汐挤进去。小茗好奇，拽住康十一的袖口，闪着大眼睛溜溜问道：“康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康十一道：“北燕话，就是让一让的意思。”
小茗扒上康十一的胳膊，“你再教我说一遍呗。”
“好。”康十一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教道：“弥——偶——豆——罗。”
“弥，弥。”小茗想了一阵，拍脑门笑道：“弥偶豆罗。”
“小茗真是聪明。”
“再教我说一句吧，你好怎么说？”
“艾——库。”
挤过了人群，林汐也不管身后打打闹闹的两人，径直走到土二身边，拿起块茶饼闻了闻，又掰下一块放在手指尖磨了磨，果然是最次的田下茶，烘得还不好。
林汐正埋头沉思，忽听耳边土二的声音响起来，边喊边极不耐烦地做着手势，“这马不行！太瘦太矮了，不行！”
土二身前是个牵着马的北燕老太太，似乎对土二的话似懂非懂，拿起块茶饼，操着含含糊糊的汉话道：“好马，茶。”说着就要将手里的缰绳塞给土二。
“不行！”土二一把打开老太太枯树皮般的手，因为用力不小，老太太被他一推，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土二瞥看了老太太一眼，继续仰头喊道：“下一个！”
林汐皱了皱眉头，手拍上土二的肩膀道：“土二，你下来吧，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茶马互市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