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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举步维艰 ...

  •   江晚青未搭话,转头向康十一看去,作势要揭他的蒙面黑布,“你谁啊?哪家哪户的?来给我看看。”

      想起临行前林汐的嘱咐,康十一退后一步避开了江晚青的手。他说,万万不可让江晚青看到面容,最好不要暴露行踪。康十一不知道这二人有什么渊源,也不好多问。

      江晚青身后还站着一人,看起来功夫不浅,得赶紧离开。

      “是友非敌。”康十一转身,淡淡留下一句话,“受人所托,请大人多加小心。”

      正欲抬脚,康十一的肩膀被人狠狠一握,掌中带着非同一般的劲力,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

      “你走不了了。”

      康十一侧眼一瞅,是那个方才出现的人。就着隐约的月光,能看出对方一身深碧官服,是工部的人。这年头,敢情工部的文官都是武试选出来的?

      “放开他吧,既然不愿让我们知道,何必勉强呢?”江晚青的好奇心早已沉了下去,他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示意可以放手了。

      那人并未松劲,反而加重几分力道,“江大人,事关重大,小的替上面办事,不是你说了算的。”

      江晚青咂舌,“哎呦,你拿上面吓唬我?他都说了是友非敌,你还难为他干什么?没本事抓住不正主拿这位壮士填补?”

      听到这话,那人怔了怔,松开了手。康十一趁机闪身,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江大人。”江晚青哼着小曲正要转身回去,身后之人叫住了他,沉重的呼吸声明显压抑着愠气。

      江晚青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哪会怕他,一脸懒散地回头,拉着嗓音问,“有何贵干?”

      那人疾声道:“如今秦州不太平,若不是小的听见打斗声寻过来,你连尸身都没有!你忘了出京城的时候殿下怎么说的?”

      江晚青未怒,只低声回道:“那杀手衣领上,绣了一片枫叶。”

      聒噪的人突然止住了声音,颇有深意地看着江晚青的双眼。两人都试出了杀手的武功身手,自然各自心思百转千回。

      他们都心知肚明,滇州人信仰枫叶图腾,杀手的身份昭然若揭。

      江晚青不想去忖度那帮他的黑衣人是谁的人,只能肯定,不会是沈熹遣来的。秦州除了沈熹,还有谁会管他的死活?不能再想,不敢再想,那一层窗户纸不需要有人去捅破。既然都透着纸看到各自的身影了,何必一探到底,让双方都没有退路。

      幸好那些人只是冲着自己来的,有程璟安排的暗卫在,他还算应付得来。

      两人一前一后向院子走着,离院门还差几步距离的时候,江晚青随口问道:“金陵如何?”

      “陛下双腿浮肿,已经三日未上朝了,即便如此,仍未许殿下监国之权。”

      “哦,不急。”

      江晚青皱了皱眉头,嘴上这么说,又如何能不急。监国之权一日不许,程璟就一日不算坐稳太子之位,看似稳操胜券,实则危机四伏。皇帝明明是认准了程璟的,却总不能放下心来给他大权,处处给自己留着退路,也是给程瑀留退路。

      当初方得知皇帝让程瑀假死,将他送到滇楚王那儿的时候,江晚青就知道,再怎么狠辣的人,也终究有心软的时候。虎毒不食子,就算皇帝一向不喜欢程瑀,但那毕竟是他的血脉。他亦是怕程璟容不下程瑀,最终落得个千古骂名。

      皇帝自以为计划得周全,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境地,也逼得程璟这个连飞虫都不杀的人,不得不向自己的亲弟弟下手。

      当真是……糊涂。

      康十一在夜色中一路向北关巷而去。

      午后又写了一会儿字,林汐咳得厉害,只能被小茗从书案上拽下来。心里记挂着江晚青,他睡也睡不着,躺着白出了一身汗,倒不如靠坐着看会儿书。

      书是怎么也看不进去的,一页书反反复复看了一炷香了。

      小茗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甜汤进屋,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取下林汐手中的书说:“少爷,喝口梨水吧。”

      见他恹恹地摇了摇头,小茗继续劝道:“晚膳就没吃,好歹喝两口。少爷爱吃甜的,这里面放了好几勺蜂蜜哩,一定合口。”

      碗都伸到嘴边了,不好拂了小茗的意。林汐接过碗勉强吞下两口梨水,咽到第三口的时候怎么也咽不下去了,猛地呛咳起来,梨水洒了一被子。

      小茗赶忙接过碗放下,给他拍后背顺气,连连说:“不喝了,不喝了,不该让少爷喝这破玩意儿。”

      林汐张口刚要说话,躬身伏在被子上又是一阵咳,手将将抓住小茗的胳膊。那只突着青筋的手,明明未用上劲儿,却抓得他胳膊发疼。

      小茗叹气别过了头,这幅模样,看着实在是难受。屋里熏着止咳平喘的栀子香,一点效用都没有。

      此时院子外传来了咚咚的叩门声。

      “少爷……”小茗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林汐,有些犹豫。

      “去……”林汐松手,轻轻地推了他一把。

      小茗心神不宁地过去开门,门外是个体量不高的身影,看着他傻笑。

      嘿嘿一手拎着药包,一手放在嘴里咬着,笑呵呵地说:“嘿嘿嘿嘿……你今天没来拿药,师父让我过来看看。”

      “跟我来!”小茗仿佛看见救命稻草一般,也不顾着防备张棣,一把拉住嘿嘿往屋里去,连门都忘了锁。

      听到屋内的咳声,嘿嘿甩开小茗的手,小跑几步冲了进去。

      嘿嘿没带针包,摸了摸身上,在护腕里掏出一根小细针,放到烛芯上烧了几下。

      他拉过林汐的手臂,撸起袖口,口中反复默念着,“尺泽,列缺,鱼际,尺泽……”

      他很紧张,声音都在发抖,这是他第一次在没有师父指导的情况下施针。他知道,入针深一分浅一分都是要出大问题的,甚至会死人。他不行,他不行……

      小茗看他迟疑不定,问道:“嘿嘿,怎么了?”

      “我不行……我扎不了……”

      林汐说不出话来,只得反握住他拿针的手。

      嘿嘿愣了愣,这是……在鼓励他?

      “鱼际,手大指本节后内侧散脉。”嘿嘿鼓着气抬起林汐的手,找到赤白相接处的鱼际穴,专注下针。就算林汐咳得手臂在震,依旧扎得不偏不倚,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悬针拧了拧,嘿嘿拔针再扎向列缺穴,默念着,“列缺,腕后臂侧三寸,交叉头面,两筋骨罅宛宛中。”

      最后是手肘内测的尺泽穴。嘿嘿拉过林汐的胳膊,发觉尺泽穴泛白,暗自咬了咬嘴唇。

      下完针,喝了水,林汐果然渐渐平息下来。

      嘿嘿还在思索方才尺泽穴上的一片白,小茗从身后扑在他身上,吓了他一跳,“嘿嘿,你还真是厉害!教教我吧!”

      嘿嘿难得一脸认真地摇头,“不行,扎不好要死人。”

      “那还是算了吧,教了我也不敢扎。”小茗嘟嘴,扶着林汐躺下,掖好被子,“折腾累了,别再坐着看书了。”

      林汐眼皮沉沉的,正要合眼歇一会儿,耳边忽听一声叫喊,“林大人!”

      “康十一……”林汐瞬间瞪大了双眼,凛声问,“怎么样?”

      “碰上了!果然有杀手,身手诡异,不似中原门派。”康十一见林汐依旧锁着眉峰,脸色不好,继续道:“人没事,他自己有功夫,身边有个工部的人身手也不错,不用咱们担心。”

      “没发现你吧?”

      “没有。”

      “那就好……”林汐躺了回去,一转眼便睡沉了。

      这是什么情况?康十一不解地看向小茗。

      小茗则将屋内两人拉了出去,缓缓关上门,对嘿嘿道:“辛苦你了,我明儿去抓药,快回吧,别让你师父等急了。”

      待嘿嘿走后,小茗抱住康十一的胳膊,“康大哥,累不累?我给你煮些面吃吧。”

      嘿嘿摸黑回到医馆,门未落锁。坐忘医馆历来夜不闭户,倒不是因为张棣不怕歹人,而是为了邻里夜间急病可以时时进出。经此一事,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能多活一日便该多救人一日,权当恕罪。若哪日被歹人了结了性命,也是天命所归。

      张棣正守着个布包练扎针,手总是使不上力气,拿着针直抖,针下了几分也完全感觉不到。如今莫说是人,就是个布包,他也无法再下针。他是太医院圣手,何曾如这般不由己。

      想到忿然之处,他挥手在布包上狠狠扎了几针,大换了几口气,又一一将针拔出。自己有什么可遗憾的,这双手能留下已属不易,还能扎针,那是奢望。

      “师父。”嘿嘿走到桌边坐下,泄了气一般趴在桌角,一双眼睛溜溜盯着张棣,还不忘啃指甲。

      张棣将他的手从嘴边移开。

      嘿嘿埋头,“师父。”

      感觉到嘿嘿情绪不对,张棣摸了摸他的额发,“怎么了?”

      “尺泽发白。”

      张棣皱眉,问道:“什么?谁尺泽发白?”

      “林大人。”

      一阵沉默,嘿嘿正要抬头,突然听见咚的一声,是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他寻声一看,桌上的香炉被打翻在地,香灰洒了一地。

      “师父,你怎么了?”嘿嘿歪头看向木然的张棣,又啃了啃指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举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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