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自以为是 ...
-
通天的指节深嵌玉微腰侧的肉里、血液汩汩外流。
伤处疼得钻心，火烧火燎得不似寻常创口——玉微眼前一阵发花、重影幢幢，几乎连长兄近在咫尺的袍角都看不清楚。
自幺弟身上传来的杀机清晰而又凌厉。
只是刻意针对玉微的，明显只是其中的一丝。而通天这一下扣住玉微腰，将他往怀里拖的动作，也显然不是要至他于死地的意思。正相反，这更像是通天在极端的恼恨中，仍旧压抑着情绪保护他……
干脆闭上了眼，将顶在喉间的一口凉气慢慢吐出来。
玉微按下了反击的本能，在剧痛中将之前遵从本能强提起的一点本命真元再度压回丹田。
带着几分罕见的恳求，玉微哑着嗓子又唤了一声：“长兄——”
“啪”地一声轻响。
是拂尘掠过玉微腰侧，抽在通天手腕上的声音。
“……”
唇角微微一搐，眼睫抖了下，玉微睁开眼时眸底倒是一片清明，似乎刚才的眼花和忍痛都不曾存在。
躺在地上，看着长兄在幺弟心口拍下符咒、让通天一声不吭地又昏了过去。
救下二弟，拍昏三弟。
将空闲的左手向上一托，浮于半空的玲珑塔立刻缩小，化作金光钻入老子掌心消失不见。
旋即手腕一转，老子令拂尘重新搭上臂弯。而后将目光横扫，正对上了玉微望着自己的双眸。
眉梢轻动，唇角微微下撇。
半闭着的眼眸张开，琥珀色的瞳仁儿里透出迫人的冷意。
这一眼，明显就蕴了秋后算账的意味在其中。
不过在此之先，两个弟弟的伤势更重要。
于是，老子将指尖一弹，一只白玉瓶立刻自其袖中飞出，在空中滴溜溜地旋转一周后落在玉微手中。
将瓶塞拔开，玉微嗅到第一口药香时，只觉得浑身筋骨都松快了三分。
微微一怔，玉微不觉用指尖摩挲了一下瓶身的动作中都添了几分流连。
清冷的眉梢处多了几分柔和暖意，他服下一颗丹丸，止住腰侧的血流、透支法力造成的些许暗伤也被药力抚平。
收好玉瓶、坐起身来。
玉微这才有了去仔细看一眼幺弟状态的精力。
沾染着玉微血液的手指垂在绿茵之中，通天指尖微痉、仿佛在竭力收紧，即使沉于梦中、也想要挽留住那一抹源于兄长的温度。
他无知无觉，面色青灰、眉心紧蹙。
显然睡得十分不安。
跪坐于幺弟身侧，玉微的目光定睛在通天指尖上。
微一沉吟，他探手出去，握住了幺弟刚刚掐伤了自己的手。
“滋啦”一声轻响。
玉微与通天手指交握之处，皮肉微焦，立刻就是一阵儿疼痛紧了上来。
“像是浊气。”
任由弟弟的手瞬间攥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玉微瞧了眼通天似是略略舒展开一些的眉心，也没有将抽痛的手指从其掌心内抽开，只是抬起头征求老子的意见“长兄？”
“带通天去莲池。”
老子的声音漠如冬雪，却令玉微心底一松。
“是。”
玉微应声，随后将通天从地上抱起来，带他跟随长兄一并行往后山莲池。
行走之间，玉微莫名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入口的方向。
那里模糊在一片镜花水月之中，镜与水后的世界，一派安宁。
洪荒之中的一切腥风血雨都被盘古父神的遗泽遮挡在外。在这里，他们是安全的。
没有由来的一阵心安。
玉微不知怎地把目光转移到了幺弟身上，心中再想的却是：现今他更该考虑的，也许应是待会儿怎么跟长兄解释罢。
不过不急。
总归，还是通天的伤更重要。
行至后山，老子脚步未停、手中拂尘已然挥出。
一拂驱烈日。
二拂引月来。
三拂定日月。
虚空澄明，其色暗蓝。
太阴太阳并列而立，后山莲池上的天象被固定在了似晨似昏的那一刻。
莲池之中，万叶随风轻展。
将通天放置在大莲台的正中。
待玉微调息完毕，老子便与他一南一北，同时跪坐在通天身侧。
清唱祝辞，引天地共振、日月倾力。
日精月华盈盈如星，飘零而下。同时有符文随词而生，攀扯勾索、填满了大莲台上的每一处空地，形成极复杂而又瑰丽的阵纹，金光熠熠、与日月精华争辉。
这是集天地灵气与日月精华形成的一道封印。
通天体内沾染上的“浊气”被完美封锁于中，直到“浊气”完全净化后，这封印才会消失。
在此之前，这道封印对通天来说，都将是最佳的滋补。
此时，伤势刚刚平复一点的玉微待封印成型稳固的一瞬间，便有种再次脱力的感觉。
他维持着跪坐的姿势，肩背微微后仰，慢慢地调理着自己的呼吸。
一点点汲取着周身的灵气，缓缓滋养着自己受损的经络。待那边长兄过来了，玉微才又正起身形，姿态恭谨柔顺地跪在长兄面前准备听训。
果不其然，老子过来兀一站定，便是一记拂尘重重抽过来。
拂尘携带的利风透过玉微前襟，直打在了胸口之上。
玉微胸口一闷，随即便低头呕出一口暗红色的淤血——胸口火辣辣地疼，玉微不由得咳嗽了数声，之后却觉胸口闷痛一扫而光。
这一责，正是将他之前淤积于体内不能化开的凝血，尽数打散。
至此，玉微眉梢轻动，眼底流露出一瞬因意外而生的茫然。
然而还不待他继续有什么动作，就又听见了自家长兄冷淡的嗓音：“手。”
默默将刚才因握住通天手指而被灼伤的掌心递了出去。
果然紧跟着就是一下。
裹挟着日月清光的拂尘打过，“浊气”所留焦黑灼痕尽去，只留下一片被利风挞伤的模糊血肉。
“自以为是！”
毫不留情的一声贬斥。
老子手持着纤尘不染的拂尘，冷颜而道。
“若汝觉得诸事不必与我商议，便也趁早不必再唤这一声长兄！”
这是极重的话了。
真真正正是直扎进心底，疼得玉微也不觉颤了颤眉眼，带着几分心虚地轻声道：“玉微知错。”
他明白长兄为何有此一言。
之前他在外遇险，回来后是只字未对长兄提及。
这是因为他明知道自家长兄术算之能，外面的凶险是瞒不过老子的。于是以他长兄稳字为上的性情，但凡是有一点不妥，也是绝对不会出山的。
因此，他不担心长兄。
所以也就下意识地将可能给自己惹来麻烦的话语尽数隐瞒了下来。
显然，这样的策略现在在长兄那里，是行不通的。
目送了老子离去。
玉微抿唇，流露出一丝苦笑。
旋即，他略一摆袖，一身脏污尽去。
盘膝坐下，守在了通天身边。玉微将目合上，开始冥想——既如此，他便也少想些事就是了。凡事有长兄可以商量，倒也免了他自己苦思。
这般，甚好。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自以为是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