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有时尽》子瀛

26、赎身

　　楚云飞一觉醒来，本以为逮回来的小白兔又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徐远说他受了伤，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要不是抖老头回来将他医好，他现在说不准都会没了性命。
　　他渐渐想起来，那夜和自己交手的白衣男子，论功夫二人应是不分上下。只是他那日一心护着雪月，着急出门又没带着佩剑，赤手相搏，他才落得如此。
　　好啊，他舍命去护的人竟然又遛走了！他怎么能不把他捉回来！
　　但是听徐远说，雪月起初还是很担心他的，甚至还回绝了那个叫萧萧的丫头，徐远也是见他没有逃走的心思才放松了戒备，没成想竟然叫他遛走了……
　　楚云飞自然是知道雪月不会装腔作势给徐远看，定是那个萧萧设下的圈套等着徐远来钻。想那萧萧怕是已经和雪月逃出风云会了，派了些人暗中在都城调查。没想到萧萧竟然来找他要人。
　　“说！你把雪月藏到哪里去了？”
　　看着萧萧急得面红耳赤的跑来追问他，想来雪月定是和她不在一起。楚云飞稍稍感到安心，那小鬼还有点良心。
　　不过转瞬心又提到嗓子——雪月一个人，什么也不懂，穿得那么单薄，在这寒冬腊月里他能去哪？
　　他自然是没有必要回复眼前的丫头，不过这丫头也的确是很担心那小鬼的样子，还真没看出来，那小鬼也有朋友。
　　“我还想问你呢！”
　　楚天羽，若不是因为她是被总舵主请来的人，还是个不懂功夫的女子，此刻他恨不能把她绑起来审讯。
　　明明是她把雪月拐走是先，现在倒来找他要人！雪月要是有什么差错，他断不能轻饶了这丫头！
　　“谁信你的鬼话！前天他还说要等你醒来，不肯随我离去！他被你们害得没了任何亲人，又什么也不懂，若不是你将他藏起来了，他还能去哪！？他要是一个人离开，这样的大雪天，不是饿死也要冻死的！”
　　萧萧也气得不行，指着楚天羽大骂，原本不大的眼睛此刻恨不能瞪出眼眶来。
　　雪月心软，不肯抛弃救过他的人，但眼前的人不是值得他如此对待的人啊！风云会的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还这个杀手头子！叫她如何不担心？
　　二人对峙，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萧萧看楚云飞这样愤怒，想来他是真的不知道雪月去处，而且那日雪月神色异样，万一真是一时没想开自己跑了出去，那他一人流落在外，怕是凶多吉少……
　　楚云飞看着萧萧急忙跑开的样子，心里也十分担忧起来。那傲慢丫头说得也在理，那个小鬼什么也不懂，又一个人身无分文，只怕被人卖了还给人家数钱呢！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嘱咐了徐远徐鹏两兄弟盯住王萧萧，换了身衣裳，匆匆离开了风云会。

　　“楚公子，好久不见！难道就不想小薰了？还是又得了佳人把小薰忘记了？”
　　赵熏一身花红柳绿地迎了出来，满面笑靥。自从上次楚云飞来至今已经两个月了，他还从未这么久未出现在花街，以前无论是打探消息还是来找她，每月至少要来个五六七八次的。这次竟然一连两个月就来了一次，真是等得快叫她望眼欲穿。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来了嘛！”
　　楚云飞坐下，接过赵熏殷殷递过来的茶盏，四下望去，正值一番盛会过后的样子，主台上一群丫头正在打扫。这场景他和熟悉，定是那个黄毛丫头新入行，□□夜的竞价刚刚结束。
　　“又有新人了？”楚云飞问。
　　“公子好眼力！不过这次的新人可是厉害的很，拍下的价格竟然比我当初还要多出百金！看来小薰也是过气了，若不是有公子依靠，小薰可怎么是好。公子有所不知，听说那新人是翠姨没花一分钱捡来的，这次庄家可是赚了个钵满瓢圆了！那人我也见过两面，柔柔弱弱，白白净净的，却真看不出来是个男子，长了张让世间女子都羡慕的绝色容貌，也难怪那赵老爷那么……”
　　“他现在在哪！？”
　　楚天羽差点没有茶水呛死，提剑就向赵熏指向的房间奔去，他若是再晚来，可如何是好！
　　一脚踹开房门，就看见雪月被人追着满屋子跑。追他的是一个色相的中年男子，腆着肚子衣衫已经脱了一半，露出肥滚滚的肚皮来，正满面红光眼露色相盯着雪月。
　　雪月见到楚天羽如见到救星一般，慌忙躲到他身后，圆圆的眼睛噙着泪水，颤抖地拉着他的衣角求他：“大哥哥，救救我，他，他……”
　　“你是谁？！敢坏老子好事！！！老子可是花了钱的！识相点就让开，都城里那个不知道我……”
　　中年胖汉还没来得及自报姓名，就被楚天羽一击敲晕跌倒在地。

　　“哎呦，楚公子！您这是怎么说的，翠姨我可是一直都敬着您的，您怎么来砸我的场子了？”
　　翠姨听到楼上的吵闹，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数了一半儿的金子。没想到有人要来妨碍她的财路，还是个阎罗，她可不想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我要带他走！”
　　楚天羽拉过雪月的手臂就要离去，却被一干举刀的护卫拦住了去路。
　　“楚公子，虽说您是风云会的人，熏儿的老相识，按理说翠姨我应该卖您个面子。可是，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您若是今儿从我这把我的人抢了去，明儿保不齐会有其他人来抢人，那我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况且，”
　　翠姨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伸到楚云飞眼前，鬼笑着说：“雪月可是签字画押卖了身的，翠姨我就算告到衙门都是有理的！”
　　楚云飞咬牙切齿地盯着卖身契上的红手印，又瞪向了雪月，老鸨的把戏他是知道的，定是她将雪月弄晕了擅自按下的手印。不过这小鬼的卖身钱也就一顿饭钱，也太少了……
　　雪月被他瞪得，吓得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签了那个东西啊！这几天他除了吃就是睡，也不知道怎么地特别困。刚刚醒来就被那个陌生的怪人咬，还要脱他的衣服，吓死他了……还好大哥哥来救他！
　　“翠姨，出个价，我替他赎身。”
　　楚云飞咬着牙，恨恨地盯着那张卖身契，恨不能即刻撕碎了它。
　　“哎呦，这就成了嘛，楚公子果然慧眼识珠，一眼就能挑到翠姨我手里最好的。雪月可是我自开张以来竞价最高的得主，刚才那位客官出了不多不少五万两黄金，只能过一夜。您要给他赎身，翠姨我就出回血，您就给我十万两就成！”
　　十万两黄金！！！
　　楚云飞恨得牙都快咬碎了，他今年辛苦了一年也就攒下十万两。赵熏赎身的费用也不过四万两黄金，这小鬼还真是贵……
　　“把这货给我抬出去，这是八万两银票，剩余的明日我会遣人送来。今晚我就留在这里，送些好酒来。”
　　“好嘞！这就给您送来~~”
　　翠姨给身后的打手递了个眼色，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躺着地上的胖子抬了出去，恭敬地关上了门。关上门，她就没了笑容，啧啧砸嘴叹息，十万两黄金她还觉得亏了。不过风云会中人她还是惹不起，尤其是那个楚天羽。
　　今儿要不是她拿卖身契威胁，就凭那几个家丁护卫连楚天羽一根汗毛都伤不到。本来心情就不好，她走下楼台看着急急忙忙跑来的赵熏，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呦，我的赵大小姐，您还是请回吧！您的老相好眼光真是高，难怪碰也不碰你一下，想来是没看上你这俊俏模样啊！也是，屋里那位是何等倾国倾城你也见识过了，识相点，还是安心留在翠姨我这，省得热脸贴了冷屁股，自讨没趣吧……”
　　翠姨一顿冷嘲热讽，觉得心情好了些许，扭着老腰走远，大屁股还撞了赵熏一下，险些没将发怔的赵熏撞倒。
　　赵熏呆若木鸡，她心中的楚天羽是最厌恶都城中那些断袖的做派，怎么会因为一个生得好看些的小白脸……心里有好多疑虑想问他，可仰头看着楼阁上的房间，楼下有护卫拦着，她也是上不去的，美丽的凤眼中划过一丝决绝，转身离去。

　　阁楼上。
　　雪月被楚云飞拉着坐到了桌旁，低着眼不敢和他说话。他逃了也不知道几日，就又被他救了，心里很忐忑，大哥哥的样子好像要打人，他会不会也像刚刚打那个人一样，把自己敲晕过去？
　　等到送酒送菜的人都撤走了，楚天羽将门反锁，喝光了一坛酒，才渐渐平息了怒火，坐到了雪月对面，伸手抬起雪月低着的脸，“雪月，你为什么要逃走？”
　　“我，我不想再连累你和萧萧……”
　　雪月离他的脸很近很近，近到都能闻到他刚刚喝过的酒气，可下颌被他擒住，他无法逃离。被这样盯着，他突然再次感到脸上一阵热，心跳得快了好多，他怎么了？光是闻到酒的味道就醉了吗？
　　“你以为你离开就没事了吗？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要是没有来，会发生什么？”
　　“什么……”
　　一想到刚刚雪月又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可他仍然不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那个陌生的叔叔要对自己做什么？他好像要做那夜大哥哥和自己做的事，可是他觉得好难受，好痛苦！
　　而且，那个叫翠姨的姐姐明明说他什么都不用做，躺着睡觉就行，还给自己吃了一种奇怪的药丸，让他站在台上。
　　他从来没看到有这么多人盯着自己瞧，他们为什么都看着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觉得好热，大哥哥的手好凉，好舒服……
　　楚云飞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他怎么和他解释？别说是对一个正常的人说出口都很难，他面对的还是这么个没常识，简直就是个会说话写字的婴儿，说什么都好像不对劲。
　　不过，雪月这两日看来是没有挨饿受冻，也没受什么伤，看来也没违拗老鸨的意思。也对，他一直很听话，觉得周围都是好人。
　　楚天羽看着眼前的人一脸无辜，平常白嫩的脸颊此刻通红，恨不能现在一口吃掉他……
　　不对！雪月没有喝酒，可脸色红得太不正常，呼吸也变得急促，握着他的手……
　　可恶！他们竟然给雪月用了药吗？！
　　“大哥哥，我，好热……”
　　楚天羽起身抱起雪月，看来今晚是不用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