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说的什么话。”瑞王莫名其妙的看着如笙,“谁不要你了。”
“爹娘来了信,只让我在宫里安生,也不问我过得好不好。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们是不管我了。”如笙抽抽噎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得不利索,“结果才多久的功夫,圣上就无中生有的过来教训人。圣上若是嫌弃妾身大可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的。”
“多大点事,心眼那么小?”明白了事情原委,瑞王颇有无奈。起身走到如笙面前,抬起手用袖口替她擦掉眼泪,“我哪里有嫌弃你,好了好了,是我的错。别哭了,再哭眼睛要肿成核桃那般大了。”
瑞王嘴上这般安抚,暗地里其实也在观察着如笙。眼前的如笙不同于成妃,她不会阿谀献媚,脑袋有时候也不够灵光,有一点情绪全摆在脸上。他不是傻的,自然明白以伯于如笙而言多少有些不同,但那又如何,他料定以如笙的性子绝不会做出有悖妇德的事情,可他还是派了一干宫人盯着夜澜宫,甚至在知道如笙对着以伯面前笑靥如花后郁结难舒,这才气鼓鼓的跑过来找她算账。
他就想问她凭什么对着其他男人笑得那样灿烂,对着自己却是愁眉不展。
如笙越哭越伤心,越伤心就越哭,瑞王实在没辙,眼见穗云和珠花就要回来了,要是被她们瞧见这番情景,指不定会以为他对如笙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正这么想着,穗云和珠花推门而入。两人手上捧着热好的膳食,一进来就看到如笙和瑞王站着,一个光顾着哭,一个只有着急的份。
瑞王把如笙牵到案边让她坐下,如笙抬眼一看,都是不想吃的,起身又要走。瑞王又气又急,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她发脾气。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可另一头已经开了口,“来人,去给裕妃娘娘烙张葱油煎饼。”
如笙一听见这四个字立马就不哭了,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瑞王,“不要放葱……”
“听好了,裕妃娘娘说了不要放葱。” 瑞王只得替她又复述了一遍,回头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不放葱的还叫葱油煎饼么?”
好容易哄得如笙吃掉一整块煎饼,瑞王这才离开夜澜宫往乾坤宫走去。外头很冷,一出夜澜宫的门寒气便扑面而来,冻得他稍微清醒了点,这才觉得方才的那一阵闹腾有多滑稽,甚至嗤笑起自己,暗自懊恼怎么在一个小丫头片子前失了威严。
他原是想去探探如笙的口风,想看看那个聂以伯有否知会她什么。谁知她一哭,竟然就让自己忘了这个初衷,忙前忙后的像个傻瓜。
半途改了道,瑞王命随行的宫人先行回去,自己却去了独杏宫前,对着那座幽暗的宫殿凝望了许久。
“不该忘记的……”他低声呢喃,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如笙吃了整块煎饼又喝了大半壶茶,上榻的时候还觉得撑。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躺下,她在黑暗中轻声嗟叹。
此时的夜澜宫静谧无声,窗外的月光也是皎洁的。她侧身枕在自己的手上,目光流连在璀璨星空。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瑞王竟会让人给她去烙葱油煎饼。她不禁问自己,瑞王真的是在意她的么,他急切时的眉眼和那抹少见的温柔统统都是佯装出来的么。又或者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他逢场作戏的一部分,演技娴熟得让她差一点就被骗了。
可如笙终究想不出所以然。她不是瑞王,自然不可能知道瑞王所想。是真是假,她只能暗暗揣度。
大概是白天闹得凶了,这夜睡得比前几日都要沉。
一早醒来,如笙发觉殿内谁都不在,不禁有些奇怪。起身刚想唤珠花和穗云过来,瑞王却从案旁的四方椅上站起,至床沿坐下,柔声同她说话:“先吃些东西,一会带你去闲情苑里转转。”
“圣上不用上朝?”如笙睡眼惺忪的问。
“你也不看看几时了。”瑞王抬手在她鼻尖刮了刮,“好了,快起,再晚天都要黑了。”
珠花过来给她梳头,一边梳还一边说:“圣上一下朝就来看娘娘了,结果娘娘在榻上酣睡得像只猪,还打呼。圣上就在一旁等啊等,等到了现在。”
“我打呼了?”如笙一想到自己那副模样被瑞王看去顿时羞红了脸,“那你怎么不把我叫醒?”
“圣上不让啊,就连奴婢要给他上茶都被赶出去了,说怕扰了娘娘睡觉。”
如笙有些不好意思,催着珠花快把头给梳了,急急忙忙换了衣裳出去,瑞王正在夜澜宫当中站着。暖阳洒在他身体的一侧,如笙看得有些痴,半晌回过神,又故作镇静起来。
“好了?”
瑞王低头看她,如笙却不敢对上他的目光,只得目视前方装作没有看见,说了声:“好啦,走吧。”
清闲苑比如笙想象当中要稍小一点,与一些大户人家的庭院近似。瑞王领着如笙到了湖边凉亭,命人点了暖炉放在桌下燃烧。如笙坐在铺了布垫的石椅上也不觉得冷。
“圣上时常来这边散心?”如笙剥着橘子和他闲聊。
瑞王嘴角稍稍挑起,带了点讥诮的意思,却非针对如笙,他翻了一页书,答道:“不太。上次来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
他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如笙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她想问很久是多久?又是同谁一起?难不成是前王后?
瑞王不懂她的心思,一边饮着热茶一边说:“等七月的时候再来,湖里的荷花也该开了。或者再过一段时间下了雪,这片都是雪白的,也很好看,就是坐在外头冷了点。”
“咱们可以裹着毯子抱坐在一起,那样就暖和了。”如笙很喜欢清闲苑的幽静,她还想再来,“外头纷飞的飘雪形似柳絮,那景色该有多美。”
“只怕你光顾着喊冷,哪有功夫去欣赏雪景。”瑞王凝视着如笙少有的发自肺腑的笑容出了神,待如笙察觉到后回望过来,他才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冷么,要加条毯子么。”
如笙摇了摇头,脸颊上有被寒风吹过后特有的红,“这么吹着风可舒服了,比在宫中自在。”
瑞王勾勾唇角,没有接茬。对面的人没有野心,也尚且不知道宫中斗争的险恶,若是完全靠她自己,恐怕哪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昨日聂将军同你说了什么?”瑞王趁着如笙心情好,把昨天被耽搁的事又翻了出来。
“嗯?”如笙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他没同我说什么呀,也就一些家长里短的。”
“你喜欢他。”瑞王风轻云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如笙怔在软垫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踌躇了一会,小心翼翼挪到瑞王身边,“聂将军待我如同自家的妹妹,我还光屁股的时候他就带着我四处玩了。”
瑞王睨了如笙一眼,“聂将军待你如何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你待他如何。”
“我待他能如何啊,他又不喜欢我,我何必再喜欢他。”如笙一半安慰一半抱怨。
“再?”瑞王别有意味的重复了这个字。
如笙哑然,明白自己是斗不过他的,只有乖乖认罪,“嗯,妾身是喜欢过聂将军,但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多久以前的事?”瑞王穷追不舍,势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昨日之前。”如笙感觉到瑞王的目光如针尖一般刺向自己,恨不得把脑袋扎进地底下。
“那从今往后呢。”
“从今往后……”如笙顿了顿,微微垂下眼眸,眼里有一丝悲凉,“圣上希望我说什么。”
瑞王不愿摆低姿态,如笙又是个犟脾气,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我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十岁的年纪,那时候祟王刚满七岁,被母后抱在怀里,石桌上摆着桂花糖,我伸手想拿一块,却被父王怒斥一番。”说着,瑞王看向平静的湖面,“昨夜你说爹娘不要你了,我却想到了自己。”
如笙怔怔的望着他。
在他开口之前,如笙对他的过去半分不了解,只旁人嘴里听说了前王后的事。可他也是由父母所生,也是由稚童一路成长成一介君王,他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模样,如笙一概不知。
“我十五岁那年,先王身体每况愈下,立太子一事刻不容缓。先王对我从小严加教导,我未曾过得像祟王那般自在,可是先王却不顾朝中大臣的反对之意,想要立祟王为太子。若非他走得太早,众大臣以立长子为太子为由辅佐我上位,如今同你说话的就是祟王而非我了。”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那样平和,“我只觉得自己与裕妃有缘,且缘分匪浅。待你同其他后妃……有所不同。”
如笙沉吟半晌,终于听明白了瑞王话中的意思,身体犹如被重击一般,愕然道:“圣上……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