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s夜不归

4、医院

　　张扬看着被自己放在一边的报纸，他想起了出门的时候傅小新对自己说那些话。
　　说真的，十年前的媒体虽然没有现在这么浮夸，但也有过之而不及，那件事被媒体搞得家喻户晓，然而报道却一点都未涉及过家庭冷暴力，走在路上听到的都是人们在议论一个小孩子怎么能这么凶残的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想想为什么一个原本应该如天使般纯洁的小孩子会做出这种事，却只是一味的指责，将自己的道德标准强加到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身上，张扬不敢想当年的傅小新和如今的傅小新都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嗯……也不是很喜欢，只是习惯了而已。” “张警官，你喜欢吃鱼吗？回去做糖醋鱼怎么样？”
　　怪不得张扬觉得傅小新做的糖醋鱼特别好吃，说不定这是傅小新常做的一道菜，为了舒缓自己的压力，为了不再让自己重蹈覆辙，他只能不停的进食甜食，即使他并不怎么喜欢甜的东西。
　　这时张扬的手机收到了傅小新的一则短信，“张警官，你下班后能陪我去一趟医院吗？我想去看看我外公。”
　　“好。”张扬并没有去深究傅小新为什么要自己陪同，而是在想傅小新为什么不直接给自己打电话而是发短信，唯一的可能便是傅小新看到了这则报道，以至于他的情绪有些不稳定不适宜打电话。
　　此时的傅小新会不会独自难受着却又强忍着泪水呢？张扬不禁这样想。
　　即使媒体捕风捉影的中伤，即使被亲戚和警方认定为最大的嫌疑人，即使外公对自己并没有感情，可傅小新还是想去医院看他，可见亲情在傅小新眼中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即使他一点都不曾拥有过。
　　张扬下班的时候傅小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初秋傍晚的天气还是很好的，可傅小新脸上的气色却并不那么好，虽然还是会对张扬淡淡的微笑，却又恢复了那种淡泊。
　　由于附近没有直接到医院的公交车，傅小新在路口拦了辆出租车，两人坐在后座上都没说话，只是在中途的时候傅小新接了一个电话，说了什么张扬没听懂，不过他敢肯定傅小新这次说的不是法语而是日语，这让他对傅小新的语言能力感到吃惊。
　　“你还会哪国语言啊？”
　　“英语、法语、日语、德语，还会一点葡萄牙语。”
　　“喔！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怎么会想到学语言的？而且还学了五国语言哎！”张扬伸出胳膊越过后背拍了拍傅小新的肩膀，除了震惊于傅小新强大的语言能力外，张扬还为当年的小男孩真的成长为有志青年而感到骄傲，以至于他并没有注意到傅小新自始至终都微低着头。
　　“刚进那里的时候我很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的室友有的选择学习法律，有的选择学手艺，有的就只是混日子等出去，那里的教导员有一次找我谈话问我喜欢什么或者有什么特长，我便想起了小学四年级我曾获得过全校的英语朗诵第一名，而那也是爸爸妈妈唯一一次夸奖我有语言天赋，所以我就选择了外语。”
　　张扬刚刚还高涨的情绪不由自主的跌入了低谷，放在傅小新肩膀的手不知该不该收回，他知道傅小新所说的那里是哪里，也知道所谓的室友不过是跟当年的傅小新一般大的孩子，心智不全的孩子整年的被关在那里也是有可能会迷失方向的，而傅小新却在那里一呆五年还学会了五种语言，这原本应该是个更加励志的故事，可原来傅小新之所以学会了五种语言并不是因为他拥有强大的语言能力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励志，仅仅是因为父母的一句夸奖，而且还是唯一一次夸奖。
　　“抱歉，我不知道，我以为……”
　　“张警官一定是以为我是个有志青年之类的吧。”傅小新抬起了头看向张扬。
　　张扬的口呈鹅蛋型，“啊，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我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吗？”
　　“嗯。”傅小新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尴尬的张扬终于决定将手伸回来，却在半途被傅小新拉住握在手中。
　　“没事的张警官，已经没事了。”
　　张扬不由一愣，他看到傅小新在对自己笑，他知道傅小新的第一个没事是对他说，第二个没事是对自己说。
　　张扬不知道傅小新是什么时候松开手的，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傅小新就只是看着自己，眼神里仍残留着对他的安抚，而嘴角已经找不到笑过的痕迹了。
　　“对，已经没事了。”张扬轻轻扑棱着傅小新的头顶，他想通了，无论眼前这个青年是如何成长起来的，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虽然过去在青年的内心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甚至至今仍影响着他，但人得要向前看，就像当年自己曾对傅小新所说过的，他们不要你，总会有人要你的。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张扬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傅小新，他站在透明的玻璃窗前，几近一米八五的个子此刻显得格外单薄，看着躺在里面带着呼吸器的老人，表情木讷却又略显悲怆。
　　张扬走过去拍了拍傅小新的肩膀，“现在医学技术那么发达，他会没事的。”
　　“嗯，我昨天听医生说他的伤口并不深，只是年纪大了受不住，我原本想整夜陪着外公的，因为像现在这样和他相处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可昨晚我却被警察带走了。”
　　傅小新双手贴在玻璃窗上微微颤抖着，加护病房是不允许家属随便进入的，可即使这样隔着一层玻璃板的距离，对以往的傅小新来说也是奢望。
　　张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傅小新才好了，办案的刑警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带走傅小新，一定是知道了那件事，而傅小新曾对他说过那件事已经被外公完全抹去了，也就是说知道傅小新就是当年还杀父母的小男孩的人并不多，刑警就更没可能知道了，除非有知情人向刑警透露了那件事，而这个知情人不是他张扬，也不可能是傅小新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傅小新的某个亲戚。
　　这时走廊的尽头传来了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张扬转头看去，见一大帮子人气势汹汹的朝他们涌来，虽然张扬根本不认识他们，可看这架势，干了十年警察的他也大概能猜测的出这些人是谁又是冲谁来的。
　　“你这个魔鬼！恶魔！你来这里干什么！你就这么想你外公死？！”说这话的人被身后的几个小辈搀扶着，他无论是年龄还是相貌都与病床上未醒之人极为相似，手上握着根拐杖不停的敲击着地面，看着傅小新的神情即有愤怒又有恐慌，好像傅小新真如他所说是个魔鬼。
　　傅小新微低着头，“叔公。”
　　“别叫我叔公！我才不承认你这个杀人凶手是我们傅家的人！你给我立马滚！别以为警察没有证据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总有一天会收你的！”
　　傅小新没有反驳，甚至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只是安静的低头站在那里，像是做错了事在接受他人的审判一样，这让张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人在做天在看！这句话我替傅小新还给你，你身为长辈就可以这样随意怀疑晚辈吗？连警察都没有证据，你就在这里故意重伤他，你这样做老天也在看着呢！还有，在里面躺着的是傅小新的外公，他有权利来这看自己的外公！小新，我们走。”
　　傅建华一听，脸都绿了，气得举起拐杖指向张扬，“你，你，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跟他一伙的，你也是个魔鬼！杀人凶手！”
　　张扬不屑的冷哼，拉着傅小新直接穿过人群往走廊尽头走去，就算没有这件事，傅小新在这些人眼里也早已被定格为了杀人凶手，他们不是傅小新的亲人，他们与那些将自己的道德标准强加到一个心智不全的小孩子身上的陌生人无异。
　　直到出了医院张扬的气都没消，可看着蹲在墙角就是不肯再走一步的傅小新，张扬突然有些气不起来了。
　　“天晚了，我们明天再来吧。”
　　傅小新摇了摇头，“张警官，我想呆在这里，即使他们不肯，我也想呆在这里，万一外公有什么事，我就又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张扬突然觉得心揪的疼，拉起傅小新便往怀里带，“你外公会没事的，就算有事，你还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再是一个人了。”
　　张扬感觉到怀里的傅小新在微微的颤抖，他知道傅小新又哭了，明明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却没想到还如小时候那么爱哭。
　　“又哭什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弟弟，想在我家住多久就多久，住一辈子都没有关系。”
　　张扬明显感觉到傅小新的身体一僵却不知原由。
　　“弟弟么……”
　　傅小新最终还是回去了，可张扬却发现他一路上都冷着张脸，一进家门更是直接进了厨房做起了晚饭，直到饭菜上桌两人坐在一起吃饭时都没有对自己说一句话，好像根本没有因为有了亲人而感到开心，这让张扬感到很不解，难道说傅小新根本不希望多一个关心自己的亲人？这不可能，他明明那么的渴望亲情，那是因为这个亲人跟他毫无血缘关系吗？还是说自己在他眼里根本不够资格做他的亲人？
　　张扬心里有些难受，他是真的想把傅小新认做自己的弟弟，也是真的想对他好，给他双亲、外公以及那些亲戚所没有给过他的关爱，可现在看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张扬低着头越想越难过，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张警官，光看着饭菜是不会饱的。”
　　“抱歉，我没什么胃口。”
　　张扬站起身想回房间，他觉得此时在傅小新面前自己就像是个自作多情的小丑，可还没走几步就被傅小新从身后抓住了手臂，他想甩开却始终没这么做。
　　“哥，你不会是这么快就嫌弃我了吧。”
　　张扬身形一顿，傅小新这话什么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已经认了自己做哥，还怕自己嫌弃他，可他之前的行为表现难道不是在嫌弃自己吗？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
　　“哥，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
　　傅小新的声音很轻，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还带着些鼻音，让张扬想要狠狠的抽自己一嘴巴子。
　　张扬转过身来，伸出双手抬起傅小新微低的头，他知道每次傅小新感到伤心或委屈的时候都会像这样微低着头。
　　“我要你。”
　　“真的吗？哥，你真的要我？”
　　张扬看到傅小新眼神中的喜悦，自己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真的。”
　　“那你以后可以叫我小新吗？就像刚刚在医院里那样叫我。”
　　“小新。”

作者有话说

　　没人看啊，不过没关系，新人是这样的没错，自己给自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