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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春分刚过,草木柳枝含羞,绿意渐浓,自是一片春好处。

      清早,沈书雁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坐起身,将木窗推开些许缝隙,隐隐瞧着是自家哥嫂在院落中争吵起来。

      “你这没良心的呀,我小妇人做了什么孽,老天要惩罚我,眼下我这肚子里的孩儿就要出世,你这没良心的在这儿欺辱我俩,倒不如我一头撞死了清静,正好合了你的意,给你们沈家腾屋挪地。”

      “你吆喝这么大声作甚,雁儿还在屋里头睡呢,你这做嫂嫂的说这都是些什么诨话!”

      “眼瞧着这家里就容不下我们了,说几句话又怎么了!我怎么就瞎了眼看上你这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了主,便只会欺负我一人。”

      院落里挺着大肚子,哭哭啼啼吵闹地便是书雁的嫂嫂余氏,面对妻子的哭闹,身为丈夫的沈书逸手足无措,哄不得说不得,情急之下一张脸憋得通红。

      余氏依旧不依不饶,哭诉指责着丈夫的种种不是。

      “你是一家之主,我倒是要问你一句话,咱们这孩子生下来往哪里住?旁的也就算了,一家五口挤在这两间破瓦房里,我这肚里的马上就足月了,难道要我生到村口让人看笑话去?……”

      “秀儿你便少说两句吧!”沈书逸虽是在气头上,可余秀儿到底是有身子的人,总归要顾及着她,便腆着脸放软了语气去哄她。

      书雁叹了声气,放下窗子,让那吵闹之声隔绝与耳,回顾四周,这破落的小屋自己住了这么几年,这些年里,自己与哥哥省吃俭用还清了父亲治病时欠的钱,哥哥成家至今还未分家,虽然书雁并不在意这些,可是这却成了哥嫂之间三天两头争吵不和的原因。

      书雁从不想当别人的累赘,可今时今日,却也由不得她自己,叹息一声,书雁便开始穿衣起身。

      “姑姑,你起来了呀?”

      老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今年才满十岁的沈弘端了热水进来,踮着脚把水放在桌子上。

      “弘儿,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姑姑你忘了,今天是我们私塾开堂的日子,爹爹一会儿就要送我去呢。”

      “我倒真是忘记了。”书雁一边说着,一边坐在床沿边穿鞋,这才发现自己鞋面上破了个不大不小的洞,她不高兴地撇撇嘴,自己就这么一双鞋,破了不当紧,可现在再去缝补就要误了去城里的时辰了。

      “姑姑你今天又起晚了,真是羞羞脸。”沈弘走到书雁身边,伸出小手摸了摸书雁的面颊。

      书雁已经穿戴整齐,自己小侄子这般嘲笑自己她哪能轻易放过,一把将沈弘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去挠他的痒痒肉。

      “连你也嘲笑姑姑,看我怎么惩罚你。”

      沈弘咯咯地笑个不停,弯弯地小眉眼,笑声如银铃。

      这厢书雁和沈弘玩得正起劲,书雁的小侄女沈恬一头跑了进来拉着书雁的衣角。

      “姑姑,粥粥热,去喝粥粥。”
      “恬儿真乖,姑姑一会就去,恬儿今天的小辫子谁给你梳的呀?”
      “是娘亲。”
      沈恬今年刚满四岁,长得十分白净,粉扑扑的小脸让书雁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揽到怀里,好生亲了几口。

      早饭后,沈书逸正在套牛车,车上放了几大捆子干柴,还有些野味去城里卖,之后便要去田地里开始一天的劳作,沈弘和沈恬绕着牛车互相追着玩,到底沈恬小几岁,追不过哥哥便生气了,鼓着腮帮子蹲在地上,揪了地上的狗尾巴草撒气。

      书雁收拾了碗筷,又把已经洗好的衣服晾好,回身正好看见秀儿在灶房门口,两人目光一对视,确有几分尴尬。

      余秀儿挺着肚子,走起路来十分笨拙,书雁瞧她早上跟哥哥吵架,这会眼圈还是红的,只见她往书雁手里塞了一包东西,拿在手上还热乎着,书雁打开一看,是几张葱花薄饼。

      “把这吃食拿给你哥哥,他早上没吃多少东西,路上要饿着的,你让他捎上。”

      “哎,知道了。”书雁应了一声,把东西重新裹好,虽然她这位嫂嫂为人刻薄了些,可心眼不坏,对自己哥哥是真心实意的,眼下她怀着哥哥的第三个孩子也着实辛苦,如今家里境况又不好,她说出的那番话,书雁只当她在说气话,不会放在心上。

      书雁出门时,有些忧心忡忡,见到自己的哥哥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清楚自己的哥哥是个多么老实的人,可她又不想再眼见着哥嫂因为自己再而三的吵架,几番思量,她还是决定从家里搬出去住,只是……要如何开口与哥哥说呢?

      沈书逸驾着牛车,从黄岭村到城里不过半个时辰,一路上沈书逸沉着脸不说话,书雁把早上秀儿嫂嫂给的东西拿出来塞进沈书逸怀里,笑道:“嫂嫂知道哥哥路上会饿,特意让我带了吃的给哥哥。”

      沈书逸愣了片刻,倒也没说什么,拿起薄饼咬了几口。

      “妹妹啊,今天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重的话就放下来,老背在肩上多沉啊。”

      “不妨事的哥哥,都是些换洗衣服,不沉的。”

      “可你怎得带这么多衣服……”话说到一半,沈书逸忽然明白了,问到嘴边的话语顿住,忙道:“妹妹,你嫂嫂若是跟你说了什么,你千万别听进心里,你嫂子她心直口快,我们……我们也不是要你离开家住……”沈书逸越说越着急。

      “秀儿嫂嫂没跟我说什么呀,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书雁拍拍沈书逸的肩膀,笑着说道。

      “我之所以带这么多衣服,是因为掌柜的去渝州进药材去了,要走个十天半个月的,所以我去住几天陪着安娘,以前不都是这样的吗?哥哥你不用这样大惊小怪。”

      “你不用瞒着哥哥了,我知道你说这话是让我宽心,早上你嫂嫂的话你都听去了吧,都怪哥哥无用,没钱没本事,我这做哥哥的竟还要让妹妹替我操心,我……我可真是……雁儿啊,哥哥愧对你,你容我再劝劝你嫂嫂……咱们虽然家穷可是不能分,真要分了可还谈什么一家人。”想他沈书逸堂堂七尺男儿,说这番话时竟然几度梗咽。

      “哥哥这话言重了,秀儿嫂嫂也没说错什么呀,咱们家是挤了些,秀儿嫂嫂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足月,到时临盆后,嫂嫂娘家人是要过来照顾坐月子的,眼下我只有搬出去住了,你别和秀儿嫂嫂置气,她也是一心的想和你过好日子,你多担待着些。”

      “也亏只有你说这些话来宽慰哥哥,我也知道你不想让我为难。”

      “哥哥既然知道雁儿的一番用意,便莫要辜负,让雁儿搬出去住吧。”

      沈书逸看向书雁,他身为哥哥,竟让自己的妹妹为自己做到这般委曲求全,昔年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成了大姑娘,杏眼柳眉,水灵秀气,村里多少男子对自家妹子动了心他也不是不知道。

      面对书雁的请求,沈书逸纵使千般不愿却也只好答应。
      ……
      至善堂是这城里最不起眼的医馆了,在末街巷尾不说,门脸也着实小,不太引人注意,书雁在这里做了几年学徒,年前才刚刚坐堂。
      将书雁送到地方,沈书逸千叮咛万嘱咐道:“弘儿恬儿跟你最亲,你多回去看看他们,想回去了便托人给我捎句话我就来接你,不可自己独自回去,我不放心。”

      “知道了哥哥,你快去吧。”书雁跳下车,拿好自己的包袱。

      目送着沈书逸离去,书雁转身进了门。

      医馆内除了书雁外,还有另一位大夫,姓张,书雁与他寒暄了两句,便去了后堂,这位张大夫年逾五十,平日里由他坐诊多些,张大夫为人谦和,寻医问诊一向谨慎入微,在医馆坐诊久了倒也有些名气,来看病的大多冲着他来,而轮到书雁坐诊时便清闲许多了。

      不为别的,来求医问药的见她是个女大夫,加上年纪又轻,二话不说便转身改去别家,对此书雁也十分无奈,看来资历这东西不管前世今生,都一样被人看重,一样被人当做衡量一个人有无能力的标杆。

      可书雁在医馆却也不是闲人一个,她所看的病人里,女子为多,而她与同为女子的患者诊治时却也方便许多,对症下药自然药到病除,日子一长,人们倒也知道这位年纪尚轻的女大夫却是一位妇科千金能手,书雁渐渐坐稳了医馆坐堂大夫的位置。

      这天,安娘把书雁叫进了内室。

      安娘是掌柜家的续弦,人已四十多岁却风韵犹存,为人很是亲切,总是帮着书雁做这做那。
      书雁进来时,安娘正在做女红,见书雁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小炉上的水正好沸着,便提了来沏了一壶热茶。
      “书雁,我给你做了双新鞋,你瞧瞧看喜不喜欢?”安娘取出一双用布包好的鞋,说着便打开来。

      书雁眼前一亮,顿时欣喜万分,看那鞋面用料柔软,是时下正兴的水粉色,鞋底结实,一针一线十分匀称,针脚比她的不知好了多少倍,忍不住穿在脚上试了试,合脚的很。

      “喜欢得紧呢,谢谢安娘。”书雁忍不住连连称赞。

      见书雁夸赞自己的手艺,安娘掩面笑了笑,随后轻拉住书雁的手,往她手心里放了一锭五两纹银,书雁吃了一惊,忙问道:“安娘,你这是做什么呀?”

      “雁儿,我这有一事需要你帮忙,这事要是成了这银子就归你。”

      书雁忙把银子推了回去,道:“安娘待我一向甚好,有什么事需要书雁做只管开口便是,先不说事情成也不成,只是这银子你收着,我是万万要不得的,您收留我在这里住,我已是欠了你莫大人情。”

      “你这傻丫头啊,心眼就是实诚,不枉我这般待见你。你也不问问是什么事?”安娘拉起书雁的手轻拍了拍,安娘虽已过了不惑之年,可在书雁眼里,安娘风姿绰约丝毫不输当年。

      “安娘素来古道热肠,既然开口了,便一定是好事,你且说说看?”

      “这事啊也不难,眼下有人来请出诊,你可要去一趟?”

      “出诊?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去就是了。”

      书雁一听是要出诊,心里一松,以为不是什么难事。
      安娘拉她坐下,这才道:“你若知道了谁人来请诊,不知也能否这般爽快答应了。”

      书雁问:“莫不是有何难处?”

      “来请诊的是醉眠楼里的姑娘,听说前头去请了好几个大夫都不愿意往那地儿去,也不怪别的,凭大夫们骨子里的清高劲儿,对楼里的姑娘总有几分偏见,不愿意去也是有情由的,要我说呀,谁人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去那楼里做营生,你说是这理不?”

      “那是自然,还是安娘您看事情看得深。”

      “什么深不深,我也就是软耳根子听不得人家唠叨,再者我看对方出手也阔绰,瞧这诊金给的足足的,要我说你去一趟看看,没什么吃亏的。”

      书雁心里踌躇了一下,可一想到家里现在的状况,哥哥整日劳作也只能顾个温饱,家里方方面面都需要钱,哥哥怎么能顾得过来?想到此,书雁再不犹豫。

      “安娘,还得劳烦你传个话,我去一趟就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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