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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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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雁天不亮就起了,萧烈在外室睡着,被子被踢到了地上而不自知,萧烈睡得正香,也许是梦到了在享用什么美味,睡着了还在咂嘴,书雁忍不住笑了笑,俯身捡起了被子给他盖上,可还没等书雁转身,被子就又被踢开。
萧烈挠了挠痒,翻了个身嘟囔道:“热。”
书雁不再扰他,轻手轻脚的出了屋子,打水洗脸,烧火做饭,今天是她正式进御药局的日子,散值也就到了申时,所以书雁特地将午饭也留了出来,免得萧烈饿肚子。
御药局是太医院的下设机构,书雁一路走得匆忙,险些误了点卯的时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总算赶到了御药局,书雁一进厅堂就傻眼了,厅堂中乌泱泱站着许多人,皆穿着褐色圆领宽袖长袍,头戴乌纱,他们都是此次过了通试的医员。
书雁还在庆幸自己没误了时辰时,却悲催的发现自己没有官服,怪不得从她进入厅堂时,众人就齐刷刷把目光转到了她身上,就连堂上正坐的三位看到她时,脸色也很复杂。
她今天穿着身褶裙,上身配翠色短衫,书雁觉得自己耳根发热,众目睽睽下低着头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站好,点卯开始。
厅堂上三位身着青色官服,袖口衣摆处绣着花纹,胸前缀白鹇补子,正襟危坐,其中一位看人员到齐之后,站起身来拿了名册开始点名。
点卯之后,所有医员们扎堆儿聊着各自的教习医师,书雁不好凑过去,便伸长了耳朵来听。
其中不乏好事者,小道消息多的是,得意畅言道:“这三位可都是四品太医,各有所长,入宫多年很受器重,比如那位王太医,太医院中属他年纪最长,经验最足,擅长各种疑难杂症,可是太后身前的红人呢,就是这两年耳朵越发不好使了,在御前听话有些不方便,才被打发来了御药局教习医员,再比如那位赵太医,推拿针灸正骨,祖传的手艺,一家三代都在御前侍奉过,赵太医家的独门手艺只传男不传女,可偏偏他们家得了四个闺女,活生生把下巴气歪了,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赵太医是天生的歪下巴,他们也忒胆大,敢拿赵太医取笑。
书雁在一旁听着,暗叹这些个大男人们扎堆在一处嚼起舌根来毫不逊色那些个长舌妇。
“……接下来咱们要说的这位洪太医,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儿,你们可还不知道呢,这位洪太医家里出过三位御医,他的父亲当年也在太医院任院使一职,可是正经八百的世家医,世医家别提多清高了,你们瞧方才点卯时,他都没正眼看过咱们,他可是这里的主事,其他两位太医也都要听他的。”
众人点头应和:“这位可是个人物,医道正统,咱们这些出身参差不平的医员在他眼里分量还不如一根鸡毛,谁要是由他教习可就有罪受了,少不了要折腾。”
众人一阵唏嘘,书雁听了也是心中吃紧,这位洪太医可不正是她的教习老师吗?
书雁坐在台阶上,端着下巴深思,忽觉身后来人,便急忙站起身。
来人穿着褐色官服,和书雁一样是个医员,书雁和他照面打了声招呼,却瞧着他格外的面熟,书雁忍不住打量他,瞧他皮肤细白,五官俊秀,身形偏瘦,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姑娘有礼,在下严祯。”严祯极有礼貌的回礼,乍一听这名字,书雁倒是想起来了,他竟是此次通试摘得甲科榜首的第一人是也。
至于为何瞧起来这般面熟,书雁细细想了想,轰地脸红起来,这人不正是那日在御药局门前,被萧烈揪着领子不放的青衣书生吗?
严祯见书雁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也是有些纳闷,经书雁提点才想起来。
“那日走得匆忙,都未好好赔个不是。”
严祯轻轻一笑,道:“不妨事,只是未想到姑娘这般有作为,只听说此次通试有女子入得御药局,竟未料到是姑娘你,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书雁被他一口一个姑娘叫的不好意思,便道:“今后咱们要在一起共事,你就叫我书雁吧。”
书雁看他言语温和,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书雁才入御药局,便察觉出来自己受到了排斥,连身官服都没有不说,和其他医员也是合不来群,正在落寞之时,严祯是第一个和她说话的人。
第一天入御药局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可做,快近正午时,所有人又在厅堂中集合,洪太医在堂上讲了许久的宫规禁忌,虽然枯燥,可没人敢提,都强打着精神听着。
说到每日的应名点卯时,洪太医深深看了书雁一眼,道:“今后卯时点名,众人需早到场,迟到者自行领罚。”
书雁浑身一个激灵,洪太医虽没有点名道姓,可这也是在给她惊醒呢,书雁会意,忙不迭的点头,身边立时传了讥笑声,让书雁头垂的很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好不容易熬到了饭时,洪太医的训话才算告一段落。
御药局里饭食菜色一般,好在书雁也吃得惯,倒是不少人说难吃,严祯端着饭碗,看着盘子里的青菜豆腐直皱眉,书雁看他犯难的模样问道:“可是吃不惯?”
严祯没答话,下了筷子尝了一口,书雁看他眉头皱的更深了,这厢便有人嘲弄道:“人家可是严家的小公子,严大人是什么人物,想必严兄自小吃香的喝辣的惯了,怕是瞧不上咱们这里的伙食,只怕日后粗茶淡饭的日子,严兄也不好过呀!”
书雁听这话里带刺,着实让人听着不舒服,而严祯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等他差不多吃完,还不忘斯文的擦擦嘴,公子的气派十足。
对于严祯,书雁早有耳闻,都察院御史严立江正是他的父亲,碍于这层关系,私下里不少人议论严祯这甲科第一的头衔,定是有水分的。
午饭后,洪太医叫了严祯、书雁和其他几个人去了药库,书雁没想到第一天才入御药局就有事可做,一时间很是兴奋,而他们分得第一件差事就是把各地进贡来得名贵药材分门别类登记造册,这差事听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十分不易。
如今正是夏季,好多药材极容易生虫受潮变质,要挑拣出来晾晒,除此之外,还要将新入的药材逐一测量称重,和药册核对数目,核对无误之后方可入库储存保管,可谓事多繁杂。
书雁去管事主薄那里领了些白纸回来,趁着日头不错,将人参用白纸裹了摊晒,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人参暴晒后变色,晒干之后撒几粒花椒防虫,便可存入药库。
书雁做完这些,就见严祯正在对着一大堆成捆的党参发愁,党参是常用药,根据用途可分好几种,用米炒了可健脾止泻,缓和药性,而加蜂蜜炙了就有了补益润肺的功效。
书雁以为他公子哥出身,这些料理药材的小事哪里轮得到他做,可今日看来却不是这样,见他十分熟练的将党参切成片,起火架锅,倒入大米炒热,待略微冒烟,再将切好的党参片加进锅里。
本就天热,严祯围着锅台炒药,额头汗水直往下流,书雁看他辛苦,便在一旁帮忙,两人轮流进行翻炒,之后便把炒好的药材进行摊晒,等完全放凉,筛去米粒,便大功告成。
和书雁他们一块在药库忙碌的崔鸿忍不住抱怨道:“怎么大家都是过了通试进来的,咱们几个在这里烟熏火燎,满身臭汗的忙着,瞧他们却在凉厅里,跟着两位老师讨论着脉象病症,待遇也忒悬殊了点!”
书雁擦了把脸上的汗,“刚才我去拿白纸,路过凉厅,正好听他们跟吵起来似的,也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崔鸿惋惜起来:“要是我也能听听看就好了,咱们干得可都是药童做得活,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洪太医是不是逮不着人来做这苦差事,才把咱几个派来干这活儿?”
严祯在一旁只是听着,他正忙着将水加进锅里,兑了蜂蜜搅拌均匀,再将党参倒进去盖上锅盖闷透,书雁和崔鸿继续收拾药库,忙活起来时间过得挺快。
做完这些事已经是申时末了,其他人早已经散值,书雁他们三个是最后走出御药局的,一个个灰头土脸,就连书雁一个姑娘家也是浑身脏兮兮的不成样子,就更别说严祯和崔鸿了。
三个人站在大门口,你看我我看你,狼狈的不成样子,皆是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