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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39章 ...

  •   圣光寺坐落在离城外不远的山上,庙宇的规模说不上宏大,但却香火鼎盛,绿荫成庇,行至路中便可看到一片茂盛的菩提树,映在绿树丛中的寺院,杏黄色的瓦顶,正红色的垣壁,放眼望去,便可感受到寺庙幽静肃穆的氛围。

      许久未曾登过山,书雁体力有些跟不上,走走停停,到达山顶的寺院时已经快要正午了。

      走在寺院前的一路石阶上,书雁忍不住问一直在前面带路的严祯:“为何你的母亲住在寺院里?”

      严祯并未停下,他看了看就在眼前的庙宇,由寺中传来一阵诵经之声,他站在那,山风吹来,他的衣袍随风翻飞,回身看向书雁道:“这寺中的主持师傅医道精湛,我母亲她病卧在床多年,一直由他医治,山路难行,索性就搬到这里居住,照顾我母亲也方便些。”

      “半年前,住持师傅圆寂,我的医术是他所教,他曾教授我一套治疗我母亲病症的针法,可这套针法需要两人配合才能施展。”

      书雁感叹道:“这么多年都是你在照顾你母亲?也难为你了。”

      “还有位老家仆一直帮我照料母亲,倒是我父亲他……”严祯顿了顿,“我父亲希望我能参加科考,我却违背他的意愿,跟了住持师傅学医,如今入了太医院,他怕是更不愿认我这个儿子了。”

      书雁忽然想起那日无意间听到他和严御史之间的对话,若因为此事父子之间闹僵,书雁觉得那位严御史也太不近人情,“他不能体谅你的一番孝心,人各有志,严御史有些强人所难了。”

      严祯摇摇头,不再往下说,继续带路,书雁竟想不到,严祯身为御史之子,多少人在背后羡慕他都来不及,竟也有他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和难处 。

      书雁入了寺院,院中放着一尊方鼎,里面焚着香,青烟弥漫,檀香味很浓。书雁烧了支香,拜了拜,将香插进方鼎中。

      一路走来,严祯对此处十分的熟悉,寺中的僧侣们也都认得他,被他们一口一个女施主叫着,书雁实在觉得别扭,好在严祯的母亲住在寺院后的待客厢房之中,并不算远,周围十分清静,是个适合疗养的地方。

      此时日头正中,独处的小院中,藤椅上半躺半坐着一名妇人,严祯大步上前,执起她的右手喊了一声:“母亲。”

      “少爷您来了。”一旁正在给严祯的母亲梳头发的董婶站起福了福身,看到严祯身后的书雁时,有些吃惊道:“少爷带了客人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书雁一听,忙摆了摆手:“本是叨扰在前,不敢再劳烦您了。”

      董婶点头笑笑,转身去了屋中沏茶,严祯找了把座椅请书雁坐下,书雁忙道:“咱们都随意些,总这么拘谨着也太别扭了。”

      书雁看向半躺半坐在藤椅上的妇人,她穿着一身很旧的衣服,身上盖着一条毯子,她的脸往右侧偏着,方才书雁没仔细瞧,这会一看,才发觉此人面目歪斜,表情呆滞,唇齿微张不能闭合,嘴角隐隐有涎水往外淌着,手脚亦不能动,全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睛会动会转。尽管如此,书雁瞧她的眉眼和严祯十分相像,因长年病卧,人瘦的厉害。

      “你母亲这是?”

      严祯叹了声气,拿了帕子轻轻擦去严母嘴角的涎水,缓缓道:“我母亲早年前外风内伤,虽救治回一条性命,却从此不能言语,病卧在床,身边不能离人。”

      严母的病症便是常说的中风后遗症,面目歪斜,丧失自理能力,可书雁看严母气色尚可,便知严祯将她照顾的很好,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严祯多年来如一日的照顾不能自理的严母,也着实不易。

      已到了饭时,寺院里的斋饭简单清淡,一碗白米饭,一道白菜炖豆腐,一碟腌萝卜和一碗漂着两三片菜叶的清汤,寡淡的很,好在书雁素来不挑食,能吃得惯。

      用过午饭后,稍事休息,董婶和严祯一起将严母送回屋中躺着,趁着严祯给严母推拿按摩,舒展手脚筋骨的空档,书雁去给董婶帮忙洗刷碗筷,与董婶闲聊了起来。

      书雁是客,董婶哪里舍得让她动手,便自己揽下,让书雁坐在一旁歇着,并道:“小姐可是稀客,少爷可是从不带外人来这里的。”

      书雁看她五十多岁的年纪,听严祯说这位董婶是他们家的老人了,也是看着严祯长大的,书雁一时好奇的很,便与董婶闲聊起来。

      “严御史和严祯的关系很僵,他们父子二人本该亲厚,为何落得如此地步?”想起那日严祯说那样决绝的话语,一点也不像书雁平时所认识的严祯。

      问及此,董婶长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小少爷他也够可怜的,他的生母是老爷所纳的妾室,上头又有正房所出的两位少爷压着,因此并不受宠,小少爷十岁前并不知晓自己的生母是府里的柳姨娘,可府里人多嘴杂,哪里瞒得住,老爷家教甚严,小少爷的课业由他亲自授受,稍有不如意便动辄惩戒,府里主母素来强势,常常借故欺负这母子二人,小少爷一直寄望老爷能为他们说句公道话,免受正房的人欺凌,可老爷更偏心正房的人。”

      听到此,书雁心中泛起一阵酸意,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柳姨娘大病了一场,几乎丢了半条命,府里主母觉得反正人已经半死不活了,也就不再费心找大夫医治,任小少爷怎么求情也毫不动容,那时老爷刚任御史,忙于政务难于顾暇,小少爷索性带着柳姨娘搬出府医治,算是和府里断了往来,老爷知道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让家奴把少爷带回去吊起来痛打了一顿,。”

      “怪不得……”书雁惊愕严祯竟有这样的往事。

      “这两年,老爷也是十分后悔当年的事,每月都让人送来些银两用度,可惜少爷他并不领情。”董婶拉起书雁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看小姐与我家少爷关系要好,烦请多劝劝少爷他吧。”

      “我尽力而为。”书雁十分体谅她对严祯的关切之心,可这并不是凭她三言两语能说得动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严祯若不是被伤透了心,万不会连那个家也不愿意回了。

      严祯已经将针灸所用的东西备足了,他先和书雁讲解了针法,书雁仔细听后,深觉这路针法精妙难懂,道:“今日沾了你的光,能见识这套精妙的针法,我也算不虚此行了。”书雁就着盆里的清水净手。

      “这套针法名曰‘天行十三针’,乃是主持师傅集数十年心血所创,可惜他老人家没有个亲传弟子,教授我时也是口述,即使领会也难得要领,总要钻研几年才能学透。”

      书雁笑道:“严公子天资聪颖,连洪师傅都常常夸赞你一点就通,想必这也难不倒你,他日若将这路针法研究透彻,可别忘了多多提点指教我这小女子呀!”

      严祯眼中含笑,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你可别来取笑我。”

      凡中风内伤,多因自身正气不足,兼夹痰饮,治疗时应当先取人中、中脘以清任脉之病邪,而外风引动内风,与痰湿相夹,痹阻面部经络,导致口眼歪斜,行针之时以应当虚实并济。

      书雁先行中脘,取会阴、曲骨、气海、巨阙数穴下针,柳姨娘不能言语,书雁每一针下去都极其小心翼翼,施针的过程十分漫长,严祯也并未闲着,取面门地仓、颊车双穴,这两处穴位左右各一,相互对称,而面目歪斜者,施针治疗时应取左右两穴同时下针,一补一泻,一虚一实,这便需要两人配合完成。

      书雁在左,严祯在右,同时下针得气后用平补平泻之法,此种手法较轻,刺激较小,柳姨娘身体羸弱,承受不住大补大泻之法,所以采用平补平泻之法最为适合。

      留针后,取印堂、承浆、左合谷同用平补平泻法,又取散笑、鱼腰使用补法,而听宫、翳风二穴采用泻法,屋中房门紧闭,不透一丝风,闷热的很,书雁已经是汗如雨下,再看严祯,也是好不到哪儿去,汗水沿着他的下颚往下滴落,领口已经被汗意弄湿。

      一直躺着的柳姨娘向书雁投去关切的目光,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呜呀之声,书雁心中一动,握紧她的手安慰道:“就快好了。”

      待将银针撤去,书雁与严祯二人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禁对视而笑,董婶进来将柳姨娘翻了个身擦洗,书雁出了屋门,坐在树下吹着风凉快。

      严祯回房换了身衣服出来,手里多了盘果子,递给了书雁。

      “我这里简陋的很,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山上采的浆果吃起来还算可口,你尝尝看。”

      书雁接了一个,拿在手上看了看,这浆果看起来黑黑的,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便一口咬下去,落得满嘴的酸甜,随口赞道:“真好吃。”

      “这个时节山里面随处能见的东西,你若喜欢,下山时采摘一些带回去吃吧。”书雁点点头,便从严祯手上又拿了一个野浆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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