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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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中岛就把理花晚上出席宴会要穿的衣服拿了过来。“中村小姐，先试试看合身不合身吧。”一丝不苟地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书房里，理花手里还拿着今天的德语讲义，看着呈在眼前漂亮的礼盒，眼里闪过一丝不情愿，“可以等一会儿吗？”
无奈的中岛的眼镜反出精明的光，“还是尽早的好，不合适的话留出充足的时间调换。”
理花抱着盒子站在原地，最后还是景吾一锤定音。
“那就现在去试吧，我们在这儿等着。”
直到现在，理花还对中岛到底是怎么会知道自己衣物尺寸的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经典的白色，简约的设计，裙子很合适，完全不存在什么调换的问题。梧桐管家在看到换装的理花后连连点头，就连景吾也少见地说了声“不错”。
“这样就可以了吧？没问题我就换回来了。”
“稍等，还有鞋子也请一起试一下吧。为了避免出现面试时那样失礼的情况，我专门挑选了您能驾驭的坡跟鞋。”
“……”眼看着一个小盒子又被递到面前来，外加中岛一连串贴心的解释，理花彻底没了脾气，“还真是谢谢你了啊。”
“不客气。”
“呵。”被迹部景吾给嘲笑了。
在经历了这场试衣小插曲后，德语课终于得以继续。
景吾是个很有语言天赋的孩子，即使是世界排名第一难学习的德语，也基本一点就透。更加难得的是，他足够努力。每天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记忆、阅读，这不，现在，他已经可以用简单的德语来挖苦自己的德语老师了。
“二十多岁了，还不会穿高跟鞋。”
听到景吾的这句话，理花先是错愕，反应过来即刻咬牙切齿，“我不穿高跟鞋有对不起你吗？！”
“呵！”
“？！”
竟然又被嘲笑了！同一件事竟然被嘲笑两次，不能忍！中村理花出离愤怒了。
一只手压在景吾的脑袋上，皮笑肉不笑，理花的声音沉下来的时候，有点吓人，“小鬼，你确定要在这件事上和我再唧唧歪歪一阵？”
“……”他还真不敢。
当然了，景吾是能伸能缩的小男子汉，理花是武力镇压一切的优雅教师，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为高跟鞋事件画上了永久的句点。
晚上，坐在开往凤家的车上，景吾提出了一个在理花看来比高跟鞋更有意义的话题，“你好像很不情愿。”
理花不假思索，“似乎任何一个省吃俭用的孤儿都不会喜欢这种铺张的社交吧。况且……”
“什么？”
“不，没什么。”
扭头看车窗外快速后退的一样样景物，理花没有再说下去。
晚宴会场。自助小食，香槟果汁，鲜花，烛台，衣香鬓影，欢声笑语……
“最近镜德家族在股市上似乎赚了不少。”
“没错，好像在神奈川买了新的别墅。”
“相比之下，二宫家一天不如一天啊。看他们今天好像都没来。”
和理花预料中的别无二致，在送出昂贵的礼物和简单的不值一提的生日祝福后，在没人关心作为主角的凤家小少爷，大家的话题自然而然转向了上流社会的家长里短。
“哎呀哎呀，想来这就是迹部家优秀的独子了吧。真是生得漂亮啊。”
“哈，前川夫人，久疏问候。”
“前川夫人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迹部景吾，请多多指教。”
“呵呵呵，瞧这俊模样，真是讨人喜欢。”
显然，景吾对这种局面已经习以为常，基本不用迹部绅人指点什么，便已经在人群中来来往往，点头问候，如鱼得水。与之相比，跟在一边的理花就惨了许多。
“那个女的是谁？该不会是混进来的吧。”
“听说是迹部家小少爷的家庭教师。”
“诶？从哪里找来的？完全没见过。找个这么不入流的老师，迹部当家是怎么想的？”
“谁知道。”
说是避人耳目的议论，声量控制的却是刚刚好——刚好够传进中村理花的耳朵。
面对如此的质疑，理花倒也是颇有心得，毕竟每次在得到迹部绅人大金额的资助后，难免会被强制邀请出席类似的场合。即使表现得再好，根本没有人在意。到最后只落得被带以微不足道的怜悯与天生鄙夷的眼神围观，成为大家茶茶余饭后的谈资。
所以，她才讨厌。
那些所谓的主角，从来不是主角。这些聚集在一起的华丽人士需要的，仅仅是供他们闲聊的一个小小噱头。
这就是她没有说完的，况且后面那半句。
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想着明天要处理的事情，理花对这些根本不在意。倒是在他身边的景吾很不满意。一开始还能默不作声，当面对越来越多人异样的眼光后，小孩子终是要沉不住气。
“你们——”
“景吾，”眼看着不妙，理花出声的时机恰到好处，从服务生托举的餐盘里取下一杯果汁，把景吾手中的空杯子换了下来，“你的果汁喝完了。”
在景吾看过来的时候，她眨眨眼睛，不动声色地摇头。在看到他皱起的眉头时，竟还忍不住笑起来。
“不要为我做任何事情。”理花把这句无声的话语，一字一字敲进景吾的眼睛。
直到这时，站在一边旁观的迹部绅人才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是满意的笑容。
“理花，如果饿了就去吃些东西，这会儿不需要你再跟着。过后我会让景吾去找你。”
“好的，绅人先生。”
屈膝行礼后，递给景吾一个安心的眼神，理花转身退出了话题中心。
偌大的会客厅里灯火通明，靠左走廊深处，有个位置隐蔽却视角开阔的阳台，暂时空无一人。推拉式木格窗铺设出宽大窗台，白色细麻窗帷把这一块区域包裹，将屋里的喧嚣与外界的静谧一条线隔开。
避开人群，理花躲了进来。脱掉略微磨脚的鞋子，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里已经有人了。”
“呀！”
理花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竟是只在宴会开头时露了面的凤家小少爷，此刻正窝在角落的一处躺椅上。
“你吓到我了。”
“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的。不过，”男孩儿挑着眉毛，瞪大眼睛，“你闯进我的秘密基地了。”
看到一个小男孩儿这么正经地对自己提出控诉，理花有些哭笑不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被这么一说，男孩表示出显而易见的赞同，“同意。”
这时，理花才发现男孩子的臂弯里还握着一直黑白花纹的小猫。
“据说动物有本能找到最适合躲藏的角落，完全凭靠一种直觉。”
“你也找到了。可见这并不是什么独到本事。”
像是对暗号一样说出这样高深莫测的对话，最后，两人相视一笑。
“中村理花。”
“凤长太郎。”
“呐，凤君，请让我在你的秘密基地里也呆一小会儿吧。”
“准了。”
阳台外景色正好，一眼望去，平整开阔的草坡，修剪得当的樱桃树和冬青，游泳池水波轻漾。月光下，枝繁叶茂的月桂树散发出柔和光芒。米色的桂花一粒一粒悄悄开放，微风拂过时带来一阵阵清香。
凤长太郎侧过身子看着席地而坐在自己身旁的中村理花，美丽的鞋子被她晾在了一旁。
“白色的裙子不在乎，漂亮的鞋子也不想穿，我从没见过你这样不顾礼仪的小姐姐。”
忽略前提一大堆，当理花听到从未从景吾和国光嘴巴里喊出的“小姐姐”这个称呼时，简直萌翻了，心里满是激动，好感值就这么刷刷的往上涨。
“精致的礼物不在乎，美味的蛋糕也不在乎，我也从没见过像你这么不在乎生日的小孩子。”她像长太郎一样侧过身子，露出狡黠的笑容，“不过，我喜欢。”
被这么说的长太郎愣了一下，好久没回神。一会儿，泛红的脸颊在夜色中渐渐凸显，像是秋天里微醺的苹果，引得理花又笑起来。这笑声吵醒了长太郎怀里的猫咪，它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喵~”。几个猫步便跑走了。
身后的窗帘因为猫咪的逃出留下了空隙，隐约有孩子的嬉戏、大人们的交谈以及音乐的声音传进来。
片刻沉默，凤长太郎突然开口，“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日宴会。不过，我的想法似乎也没人在乎。他们看着我，却看不到我。”
每当小孩子脸上显出大人应有的成熟表情，对于理花来说，都异常刺眼。
“凤君期待中的生日是什么样呢？”她轻声问。
似乎是从来没有被问到过这个问题，长太郎看着理花乌黑透亮的眼眸中自己的身影，思索了好一会儿，“几个要好的朋友，简单的饭菜，真诚的祝福。我的想象力很匮乏，眼前就只有这么多吧。”
理花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想到不止长太郎，景吾是否也渴望过这么简单的却望尘莫及的幸福。她犹豫了一下，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男孩儿的头发，“会有的，耐心一点，会有的。”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长太郎一边怀疑地嘟囔着，嘴角却还是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小小的脑袋就这么靠了过来，头发软软的，蹭在理花的手心，有点痒，“怪人。”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理花抬起头指着天上一颗一颗的星星，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故事，长太郎竟也听得津津有味。直到理花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便起身抚平裙子的褶皱，穿上那双不舒适的鞋。
长太郎抬起小脸望过来，“你要走了？不能留下来吗？”
“还有人在等我。”她摇摇头。
长太郎失望的表情不禁让理花也有些伤心，想着生日也没有可以送出手的礼物，心里有些后悔。指尖尴尬地触到脖颈，无意间碰到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一条银质的链子，坠子是一个由锆石拼凑而成的十字架，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物件，却也算得上是一件简单大方的首饰。理花清楚地记得，这是从来不过生日的她，在某个心血来潮的瞬间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从此便一直戴在脖间，算下来也有几年。
心思稍稍一动，她便把它取了下来。“没有准备像样的生日礼物还真是抱歉，”把项链为长太郎戴上，理花的笑里透出一丝歉意，“如果不嫌弃的话，还请你收下它吧。生日快乐，凤君。要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窗帘被拉开，又关上。
男孩儿的秘密基地里又只剩下他一人。
才刚分开，就有些想念。
钟声还未敲响就已经离开的辛德瑞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09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