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25、第二十四章

　　登基
　　没有抓住颛坼，没有挽救得了玉妃，没有杀了冯皇后和夏侯丞相，更没有了解和解决在他身后暗藏心机，蠢蠢欲动的各色敌人和各种势力，但元徵还是名正言顺地即位了，在他的眼前是畏敬的奴婢和恭顺的大臣，所有的人从此只能以仰视的姿态来窥看他的天颜，而他从坐在这龙椅的一刻起就再也不是以前区区一个亲王，而真真正正成为了大魏至高无上的君主，万里江山和千万子民的主宰。
　　此时的元徵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俯看着殿下和殿外跪地叩拜的人们，耳中听着伊宁的登基祝文，心里涌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是至高无上的皇权所带来的，那一刻的享受和骄傲根本难以表述，他只觉得心里满满的，被完全的尊崇和安全包裹着，毫不避讳地说，在感受到这一刻后他愿意用自己乃至母亲的生命来换取这四海朝敬的满足，权利的魅力的确是人类难以抵挡的深渊，即使你知道要为此献出最为弥足珍贵的东西，很多人都会为之如痴如醉地，舍生忘死地，穷其一生地去追求这片刻的陶醉，而元徵就是在这样疯狂追逐权利的野心家庭中长大的，他的血液中就流淌着这种追逐权利的欲望和传统，而从小生活的环境更在他的成长中不断地加深影响，告诉他：为了权利而舍弃一切。
　　自他懂事以来，多少个日夜他要伏案苦读，多少个日夜他要绞尽脑汁，多少个日夜他要小心提防，多少个日夜他要称雄斗狠，多少个日夜他要察言观色，多少个日夜他又要暗自垂泪？数不清的，根本数不清的，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为的就是这样一天。在元徵看来，跪在他面前的不仅是区区千数人，而是整个大魏山河！江山社稷，儿时听来多么博大的恢弘之物，现在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了，这种感慨与得失惟有成为帝王才能掂清分量，了解得失。
　　胜利的储君，今日的帝王，垂眼看着下面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的人群时，才知道在登上权利颠峰时那难以表述的尊崇与荣耀，那可以操控天宇人世的绝妙感觉，的确是人生所能到达的最高极点，在这一刻他纵然死了，亦心甘情愿。
　　伊宁大声地朗读完祝词，合上圣旨，抬眼看了看龙颜。元徵低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动，只有伊宁看得出他是在笑，自己不由也笑了起来，于是又赶快低下头。
　　“平身——”元徵抬起右手，作了一个上升的手势，大殿内外响起轰然的应命之声：“吾皇万岁万万岁——”那么规整有序而又轰然震天的巨响回彻在重重殿宇之间，似乎瓦片都在微颤，这样召告天下的回响从人际直震苍穹。
　　兰陵抬头看着自己得意的哥哥，心里有些快慰，亦微微的有些担忧，站在高高殿堂之上的元徵身着玄衣纟熏裳，上绘下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纹章。头戴帝冕，十二串珍珠串链遮住了元徵的脸，使得兰陵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傲居龙倚的姿态来看，应该是他从未见过的得意和骄傲，毕竟这场夺嫡之战是以他的胜利而告终。但兰陵却没有想到这场战争远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真正的斗争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朕宣旨，着封兰陵王为一等亲王，封赐田邑、菜邑各一千户。着拔侍郎伊宁迁御史大夫一职，赐菜邑五百户。”
　　“臣弟谢封——”
　　“臣谢封——”
　　兰陵和伊宁跪地叩拜，这是元徵对自己胜利的一个小小奖赏，也是对忠心跟从的回报。随后，分封了百官，当然有生有降，但最为奇怪的是对夏侯老丞相没有任何封赏和升降，这一点的确出人意料，而又在一些人的意料之中。

　　在尚德殿的暖阁中，元徵已换下帝冕朝服，身着玄色绸服和伊宁谈笑。
　　“今天对你的封赏，还满意吗？”
　　“多谢皇上，臣只怕担当不起这么重的官职和赏赐啊。”
　　“我明天再赐你美女十名，供你充填内室。”
　　“多谢皇上，”伊宁露出了比封官时更加开心的笑容，“只怕我的俸禄养不起啊。”
　　“哈哈，养不起朕就再给你加俸禄好了。”
　　“臣不敢，臣只是玩笑而已，皇上不必如此。”
　　“你一直以来对朕的忠心和辅助，朕不会忘的。伊宁，我不是过河拆桥的小人，今天我坐上这个皇位，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忘不了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薄待你。”
　　“皇上——”伊宁感动不已，这样的话在以前元徵从未说过，今天他贵为天子却依旧如此眷顾，无论是对一个臣子还是对一个朋友，都算得推心置腹了。
　　伊宁平复了一下情绪，“皇上，虽然此时您处登基之喜，但臣还得奏一些扫兴的话。”
　　“你说。”
　　“我们得加派人手再去秘密寻觅颛坼的下落，而且得着手调查兰陵王爷遇刺之事。现在您的权利到达了顶峰，再做这些事就应该易如反掌。而且冯孝的判罪——”
　　“传旨将其秘密处决。”
　　“多谢皇上。”伊宁深深叩拜，随着这道圣旨他与冯孝的杀父之仇总算有了一个了断。
　　“起来吧，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冯嫔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了。臣想倘若设法让颛坼知道，他不会不顾忌自己的骨肉吧？到时我们或许可以将其一网成擒。”
　　“他会吗？”元徵皱起了眉头，身体歪在了软枕上，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颛坼，我最为杰出的兄长，对于这样的要挟会自投罗网？真的很难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