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34、第三十三章

　　摄政
　　尚德殿的殿顶压着厚厚的积雪，今年的冬天风雪都很大，连着自己最亲哥哥的逝去一起冰冻着兰陵的心。
　　“王爷。”伊宁跪在下面。
　　“哦，伊宁。有事吗？”
　　“臣是来感谢王爷为皇上所作的一切，并且将皇上的遗诰告诉王爷。”
　　兰陵的眼光立刻从奏章上抬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左右：“你们都下去吧。”
　　“是。”
　　兰陵待宫人全部退去，对伊宁说：“你终于要说了吗？”
　　“臣万死，但这是圣上的嘱咐，所以臣也是逼不得已，请王爷恕罪。”
　　“你先起来，孤王没有怪你。”
　　“谢王爷。”伊宁站起来，“第一个遗诰是要彻底清除朝中的反贼，臣正在清查。第二个是这个锦盒。”伊宁躬身递上前去。
　　兰陵正要打开，伊宁却阻拦住：“王爷，皇上的遗命是要在王爷将离烟指婚出阁时再开。”
　　“什么？”兰陵一惊，指婚？那就是说哥哥想把离烟嫁给别人，而不想让自己纳她成偏妃了。
　　“王爷不必吃惊，在皇上将虎符赐给离烟的时候王爷就该明白，离烟在皇上心里已经不是一般的婢女了。她从拿着虎符的一刻起虽然身份没变，但却已经有了和王爷一样的兵权，实际已经高过一般的亲王了。”
　　“我知道，可是哥哥为什么要这样？想报偿离烟吗？可是也太——”
　　“恕臣不能直言，臣还想问王爷一句很重要的话，王爷一定要依实而答。王爷有否临幸过离烟？”
　　“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很好。是皇上要臣问的，皇上还吩咐，王爷绝不可以碰离烟，只能为她找一个好夫婿。”
　　“为什么？”兰陵心中一惊。
　　“这是皇上的遗诰，就在臣的手里，即使王爷现在是摄政王如果胆敢抗命，也一样会获罪！”
　　兰陵从未听到伊宁这样强硬地对自己说话，不禁低声皱眉道：“伊宁，你——”
　　“还有第三个遗诰，”伊宁毫不客气地打断兰陵，“将夏侯丞相一家秘密处决，念夏侯婷嫣已为兰陵王妃又怀有子嗣，赦免死罪。臣刚才已经把这件事办完了。”
　　“什么？”兰陵惊讶地站了起来，眼睛圆睁，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可是，哥哥是夏侯老丞相力保才登上皇位的啊！”
　　“王爷没有听错。皇上是夏侯丞相力保的，但并不是为了皇上，而是为了社稷，皇上之所以要杀他全家，是因为玉妃娘娘是他和冯皇后逼死的。冯皇后不能杀，但她将会在鸣凤宫中永远幽闭，不能和任何人见面，幽居一生，致死方休。”
　　兰陵听得头皮发麻，这样的遗诰太残忍了，冯皇后等于被贬入冷宫，孤独终老。
　　“臣要说的都说完了，臣告退。”伊宁鞠了一下，转身便走。
　　“伊宁，你为什么对本王变得这样陌生？”
　　“王爷也变得很陌生。王爷，你知道吗？皇上之所以把虎符给离烟一半，并不是只为提升离烟的地位，而是为了让你统辖全国的兵权，离烟到底是你的人啊，她手里的虎符不就是你的吗？可是在你亲生哥哥求你保住他的儿子和江山的时候，你却如此狠心地不答应，你知道吗？当时他的心一定都在滴血！他这样维护你，保证你今后的权力，可你却那么狠心地伤他，这样的你真的是伊宁以前所认识的兰陵王吗？”
　　兰陵看着伊宁转过的半边脸上泪痕零落，心里全是惭愧，不知该如何回答。
　　“今天，伊宁斗胆说了许多不能说的话，杀了王爷泰岳全家，摄政王如果想报仇就直接去我家好了，臣哪里都不会去，会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和妻妾等死。臣告退。”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兰陵看着伊宁的背影，不禁落下泪来：哥哥，我错了。

　　兰昕阁正殿的暖阁里铜炉烧得暖暖的，离烟坐在敬嫔的身旁叠着锦帔她们缝制的小衣服。
　　“离烟，最近辛苦你了，你现在不仅要在兰昕阁忙，还要在宫里帮王爷处理政事，一定很累吧？”
　　“娘娘，奴婢只是帮王爷传传话，谈不上处理政事的。”
　　“是吗，可是你不是大臣了吗？”
　　“奴婢只是一个婢女啊，娘娘从哪里听来这样可笑的话？”
　　“是王爷说的，他说你已经是贵比亲王了，让我以后对你另眼相看，不能随意差遣，因为你已经不是普通的婢女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样唐突的话，可是他说的时候样子很认真，我问他为什么，他又不说了。”
　　离烟停下手：“他是否不高兴？”
　　“好象有一点。离烟，到底怎么回事？我一天到晚在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现在身份未变，但手里却有了半片虎符。”
　　“什么？！”敬嫔吃惊地掩住嘴，她在十天前根本不知道何为虎符，但当兰陵小心翼翼地收藏它时所说的话，却让她惊讶了半天，她怎么也想不到那块小小的铜块竟然有调动天下军队的力量，而现在更让她吃惊——自己身边伺候的侍女竟然有和自己夫君一样的权力！兰陵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而离烟也有一样的虎符，那岂非和兰陵的地位相同？！离烟也可以摄政了吗？
　　敬嫔吓得都有些心悸，掩着胸口：“离烟，你，你以后不要再伺候我了，我，我怕担当不起。”
　　“娘娘，您这是什么话？奴婢还是这里的侍婢啊。”
　　“不，不，你不是了，你现在名为侍婢，实际却是和兰陵一样了，和他一样了……”敬嫔的眼睛都有些发直，没有看着离烟，却是看着地说道。
　　离烟看到敬嫔被吓成这个样子，微微皱起眉头：是啊，我再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奴婢了，这块突然而至的虎符到底是福是祸呢？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兰陵你要知道，我，是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