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7、第六章

　　宴罢
　　廷殿上还浮散着一层酒气，皇上在两位爱妃的扶携下，歪歪斜斜地走下龙椅，手里还拿着空的酒杯，嘴里不断地扰嚷着“众爱卿，一醉方休，一醉方休。”
　　皇上的左边响起一声娇媚的声音，“皇上，爱卿们都走了，不能再一醉方休了。皇上已经醉了。”
　　皇上醉眼朦胧地瞥了一眼，一张艳如桃李的脸庞映入眼帘，柳眉樱唇，眼若秋水，碧翠环发，明珠系颈，妖媚之姿一颦一笑间便展露无遗，实在是妲己再世褒姒复生也不过如此。虽然年过三旬，却肤白胜雪，体态娇娜，没有丝毫衰老之态，纤腰细腿，仍是少女般的模样。皇上笑道：“爱妃，朕看你一眼就醉了，看玉妃一眼又醒了，醉醉醒醒，朕也糊涂了。”
　　冯妃娇笑道：“见到佳人自然要迷醉，可是皇上为何见到玉妃姐姐又由醉转醒呢？”此话实在是暗讽玉妃不如自己色佳。
　　旁边的陈公公陪笑着上前，“娘娘的姿容与玉妃娘娘皆是天姿国色，却各有千秋，娘娘美艳绝伦，玉妃娘娘清秀高雅，皆是倾城倾国之美，实在不可比拟啊。”
　　冯妃暗瞪了陈公公一眼，扶着皇上向前走，“皇上不如到水榭吃些浓茶醒醒酒吧，让皇儿们也跟着来，我们全家人也在皇上寿诞之日聚上一聚，何必只与那些臣子谈些无聊的国事呢。”
　　“爱妃此言有理，摆驾水榭！”
　　“父皇，儿臣夜夜都要习读兵书，不敢荒废，今日虽是父皇寿诞之日，但儿臣亦不敢因玩乐而耽误国事，所以恳请父皇恕儿臣回宫习书之慢。”颛坼起身拱手。此时他已年近二十，言语间冷峻坚毅，姿容更是非比寻常，站在众皇子中间更显得挺拔俊朗。
　　冯妃听完此言，眉峰一挑，向皇上撒娇道：“皇上你看，坼儿日夜勤奋用功，天天只知道挂念国事，连皇上您的寿诞之日也要去习书，实在该罚。”
　　皇上倒是呵呵大笑，“皇儿一心记挂国事，这实在是对朕最大的慰藉。朕不怪你缺席之罪，你回去习书吧。好！好！”
　　冯妃听罢脸露喜色，朝儿子使了个眼色，便和玉妃扶着皇上向水榭走去。
　　此时兰陵追了上来，“父皇，孩儿也想回宫。”
　　陈公公笑着问道：“小王爷也是要回去习书吗？”
　　兰陵脸一红，“不是，我是想回去早点就寝。今天酒喝得太多了，我头晕。”
　　还没等兰陵说完，冯妃就笑了起来，心中暗暗得意，兰陵给自己的儿子又帮了一次忙，撇眼看了一下旁边的玉妃。
　　玉妃一脸平静，声音柔和地问道：“是不是很难受啊？不舒服就回去吧，父皇不会怪你的，是吧？皇上。”
　　皇上点点头，“当然，当然。”
　　“离烟，扶王爷回去就寝。”玉妃吩咐道。
　　“是。”离烟走上前来，扶着兰陵，转过身向兰昕阁走去。
　　“头是不是很难受？疼不疼？”离烟像是随口地问道。
　　前面走的兰陵笑着说：“我根本就没喝几口酒，我是不想去那里听什么歌啊曲的，还不如到处走走散散心呢。我们两个走慢点，反正现在还早。”
　　两个人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曲曲折折地一前一后走着，谁也不说话，半天，兰陵好不容易才打破寂静，“离烟你好像又长高了哎。”
　　“你不也长高了吗？”离烟从后面撇了他一眼。他确实长高了，现在已经比当初初次遇见的元徵还要高了，身形也不似十三岁时那么秀弱，举手投足间颇有些英气了，倒是面孔，还像以前一样纤尘未染，就好像玉妃的美丽不曾随时间推移似的。
　　兰陵转过头，刚好看到离烟撇他的目光。“你看我什么？”
　　离烟低下了头，跟着往前走，“头发。你的头发就像玉妃娘娘的一样，又黑又长，光可鉴人，而且今天我给你梳的这个发结还可以把长发披在背上，很好看。”
　　“你也会夸我吗？我天天听人夸，就是很少听到你会夸我，今天却一反常态，你不会喝酒喝醉了吧？”
　　“我没醉，我也没夸你。我夸的是你的头发。而且你的头发就像玉妃娘娘的，我夸的也是玉妃娘娘。”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就当是你在夸母妃，好了吧？那你干嘛非要喜欢母妃的头发？母妃的一切都很美啊，我就最喜欢母妃的眼睛，她无论看谁都永远不会看到像冯妃娘娘那样让人难受的眼神。”兰陵转过头来，“你说给我听。”
　　“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头发不如你的头发黑吧。”说罢抬起头来，又像比对般的看一眼兰陵的头发，突然看到一个黑影朝兰陵飞过来，心中一急，一把拉住兰陵胳膊，反身向前跨了一步，挡在兰陵面前。“小心！”突然感到右臂一痛，便麻麻的毫无知觉了。
　　兰陵赶快转身扶住离烟，向黑影大喊一声：“谁！”接着转过头向离这儿不远的园口大叫，“来人！有刺客！”再转过头来一看，黑影已经不见了，而身后才闪现出火光和侍卫们奔跑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