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烟(上部)》袁子弋

8、第七章

　　刺客
　　“混帐，你们这些侍卫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会让兰陵王在回宫的路上被刺！还好刺客失手，倘若他已得手兰陵现在岂非已身首异处？”元徵“砰”地拍断桌角暴喝道。
　　“属下防范不周以致惊扰了亲王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王爷发落。”
　　元徵气鼓鼓地一声不吭，伊宁看了看他，转而向眼前这二十几名吓得腿股战战的侍卫柔声相慰：“你们下去吧！王爷不过因此时气愤，并非真要治罪，你们别怕。以后好好保全两位王爷安全就好，不可再这样糊涂大意。”
　　“谢伊大人！谢王爷！小人们以后定会加倍小心谨慎，不敢再大意了！”二十几个侍卫连忙感激涕零，心想：既然伊大人这么说，必定是王爷不怪罪了，连忙躬身退去。
　　伊宁见侍卫全部退下后，转身对元徵说：“又何必对他们那么大火气，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件事是谁做的，哼，偏是那么巧他也不在。可是又没抓住刺客，空穴来风也拿他没法。这些侍卫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你现在倘若处斩了他们，又到哪里再去找这么多心腹，不如就将此事大事化小，他们以后必然感恩戴德，再也不会怠慢，你和小王爷反倒会更安全些。”
　　“我知道。不过我只是气不过，他未免太过嚣张，竟然敢在父皇寿宴之后行刺兰陵，难道当我是死的吗？”
　　“幸亏你回来得早，否则玉妃娘娘那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交待。不过他这样做未免太过冒险，也太过显眼，分明摆明车马，和我们作对，以他一向沉稳狡猾，我倒有点怀疑此事了。”
　　“难道还能是别人吗？在大魏之中，除了他和冯妃，谁还有这个胆子，有这个能力刺杀兰陵？兰陵一旦有事，母妃必然痛心疾首，我也大受打击，这样子又怎样跟他们那边争宠，更不要说争位了。”
　　“王爷所言甚是，但是王爷位高权重，兰陵王又深得玉妃娘娘和皇上的喜爱，树大招风，宫内宫外看不过眼的大有人在，想除之而后快的人很多，难保不会有些不识时务的东西铤而走险。我看那冯孝次次针对王爷和小王爷，只怕此事与他有关。”
　　元徵摇摇头，“他没这个胆子，说到底不过是个依势逞强的小人。”停了停，对伊宁说，“你不要总是想斗垮他，我知道你和他水火不容，他又和你父亲有仇，不过现在不是时机。他有冯妃这个亲姐姐撑腰，又和内将、城守勾结，控制禁卫，凭我们现在怎么动得了他。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关键是要保全力量，周旋到底，到最后不论是我还是兰陵继承皇位，都不能让那个颛坼图谋得逞，否则大势一去，我、兰陵和母妃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我知道了，我会忍的。”伊宁咬着嘴唇说道，低下头不让元徵看到眼中将要垂下的泪水。
　　“哎——”元徵叹口气站了起来，“我知道当年你父亲因这个奸贼死得很不值，你想要为父报仇也是无可厚非，可是你要明白一切应以大局为重，我们不可急于行事，否则一步若错，满盘皆输。”
　　伊宁点点头，“我知道了，王爷你放心吧！伊宁只会帮王爷，决不会扯王爷后腿的。”
　　“伊宁，你从小就是我的伴读，行影相伴，一起长大，你知道我，我也知道你。你我虽然有君臣之别，却实则是知己好友，堪比手足，你事事为我绸缪，我怎么会嫌你扯我后腿呢？”
　　“王爷——”伊宁闻听此言，感动不已，其实在自己心里的确是把元徵当作亲生手足一般，否则也不会压上自己全家性命来辅佐这个只有三成即位希望的王爷。
　　“好了，你回去吧！不要太感伤了，毕竟人死不可复生。我也得到兰陵那里看看，哎，但愿母妃不会因此担心，否则又要伤身了。”
　　“王爷放心，我已经吩咐了月华宫的侍从人等，叫他们仔细说话，不可向玉妃娘娘透漏半句，谅他们也没这个胆子。而且娘娘不常出宫，也听不到外面的闲言碎语，那些人议论不了几天的，事情过了就自然不会有人说了，毕竟是犯忌讳的。至于那边现在正是所有怀疑的众矢之的，躲都来不及，更加不敢再生事端。”
　　“嗯，你想得很周全，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臣告退。”伊宁退了出去，元徵也披上披风走向兰昕阁。

　　元徵刚进来就看到兰陵站在离烟旁边看着几个宫女为离烟上药，离烟细弱的手臂上赫然有长长一道鲜血淋淋的剑痕，而且伤口紫乌，显然那刺客在剑上淬了毒。
　　“兰陵，你没事吧？”
　　“我没事，倒是离烟替我挡了一剑。哥哥，太医说伤口虽然不深，但因剑上淬了毒，伤口很难愈合，即便愈合也一定会落下疤痕。”
　　“你没事吧？”元徵关切地问离烟。
　　“不劳王爷替奴婢操心，奴婢担当不起。”一句话差点没把元徵气死，他从小何时听到别人这样回自己的话？本来一肚子的关切一下子成了火气，正要发作，看到旁边兰陵偷偷地朝离烟招手示意她不要再说，觉得倘若此时和离烟吵起来必定会让兰陵难做，于是强压下怒火，“弟弟你没事就好。她一个服侍你的婢女替你挡这一剑，本来就是应该的，何必介怀？落下疤痕就落下疤痕吧，她又不是金枝玉叶，手臂上有条疤痕又有何碍！”说罢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离烟，她虽然生气但却不敢再回嘴了。
　　“哥哥，我送你出去吧！”兰陵生怕他们又吵起来，赶忙下起“逐客令”，拉着元徵往外走。
　　“你干吗要那么宠她？你看看才呆在这儿三年就敢这样跟我说话了！太放肆了！你该好好管教一番，还让她翻天了吗？”
　　“她平时很好，只是冰冷沉寂得很，你刚才讽刺了一番她不是也没敢还嘴吗？再说她变成这样也是我们害的，我自从知道了之后就一直心中有愧，她也很可怜了。”
　　一阵沉默，元徵突然说：“兰陵，你不要因怜悯她就爱上她，答应我！”
　　兰陵笑笑：“哥哥，你又胡说什么！”
　　“答应我！”元徵却严肃地低喝道。
　　“好，我答应你就是了。”兰陵随口应承，心里有些好笑：三年里，哥哥不断地让他做出这个保证，难道是哥哥爱上了离烟？可是自己又怎么会和哥哥争呢？
　　此时的兰陵哪里知道，这个保证后面的真正原因会彻底改变他们三人的下半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