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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一百零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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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早跟着钻到床下哄明雁出来,明思蹲下身子,伸手探往宁休鼻下,察觉到微弱的呼吸,松了口气的同时淡淡一笑。笑自己如今这动作做的是越来越顺手,这一年内他也不知自己这般到底探了多少次呼吸。
明思边给他的同学秦思打电话,边让听闻声响上楼来的其他阿姨们将宁休搬到明雁床上去,挂了电话后他交代阿姨们拧些帕子来给宁休擦脸。他则是也跟着钻到床上,哄阿姨怎么哄也不愿出来一直在哭的明雁。
明雁的床不是如今常用的矮床,他的床很高,因此床底的空间很大。明雁抱膝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哭,床下有点暗,明思看不清明雁的脸,但也能够想到他的脸此刻的模样。他不敢拿手电筒来,怕惊着明雁。
明雁此刻已经不再大声哭,而是坐在那里阵阵地抽泣,抽得差点儿背过气。
“明明,不哭啊不哭……”明思十分着急,却又束手无策。只能一遍遍地劝他不要哭。
明雁始终不愿从床底出来,他的主治医生也已在来的路上,秦思倒是先到了。明思从床下钻出来,满脸疲惫,指了指床上宁休,却没力气说出话来。
秦思上前查看了一番,回身道:“他没事,药都不用吃。过会儿就能醒了。”
“那就好。”明思也没劲再站起来,直接坐在地板上,呢喃道。假如宁休真的在他家被明雁勒死了,宋晖不会放过他们。可他现在头疼的不是这事,他头疼的是明明已经康复了很多,这阵子也一直安安静静,怎么还会拿绳子勒人,勒的那个人还是宁休,可到了最后时刻他却又收手了,现下自己在那儿哭。
想及此处,明思抬头看了看床上面色苍白嘴唇偏紫的宁休,他明明可以躲,为什么没有躲,为什么没有叫人,为什么只是任由明雁勒他?
如果明雁一直没松手,现在躺在这儿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明雁的医生过来,也没办法把明雁哄出来。谁上去拉他,他张口就直接咬,明思手上被他咬了三个牙印子,有一个直接渗出血了。最后一群人均坐在床边气喘吁吁,不知如何是好时,宁休悠悠醒来。
秦思一直注意着他,见他睁眼了,走到床边,“宁先生,你醒了?”
宁休眯眼,半分多钟才能让眼前不模糊,随后意识清醒了过来,低声应道:“嗯。”
“有哪里不适?头疼不疼?晕不晕?嗓子里有没有血腥味?”
宁休正要回答,突然隐隐听到附近的哭声,似乎还是从身下传来的,他转头,看到床边已经站起来的明思一脸关心。
明思见宁休看到他了,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有些讪讪地移开视线。
宁休问道:“是他在哭吗?”
“嗯。”
宁休撑着床就要坐起来,秦思赶紧来扶他:“你头疼不疼?刚醒来,还是躺着的好。”
“没关系。”宁休坐起来,就要下床,明思还有些尴尬,秦思抢先一步扶住了他,他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他下床后就蹲下来,却因为还有些晕,眼前黑了一片,他闭眼,等适应后再睁开眼,弯身就想往床底钻。
明思都有些不忍心了,开口道:“你刚醒,还是歇会儿吧。”想想又别扭地加道:“不然你在我家弄伤了,你爸可不会放过我们。”
“他躲那儿多久了?”
“你昏过去后。”
宁休还是钻了进去,在场的其他人可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明雁的医生带头站起来说出去转转,秦思点头和他一起出去,随后几个阿姨也纷纷退了出去。明思犹豫不决,却因担心明雁,还是留在了原地。
宁休钻到床底,往明雁爬去,明雁的哭声愈来愈清晰,其实哭到现在明雁早没了劲,靠在那里渐渐困起来,眼睛都闭了起来,只是惯性地哭着,哭声就跟小奶猫的叫声似的。
“明明……”宁休在离他还不算近的地方叫他,明雁一下子就醒了,转身就想藏得更深,无奈已是墙角。
宁休爬到他面前,“明明。”再叫他,明雁吓得瑟瑟发抖,背对着宁休。宁休伸手想要碰他,刚碰到他的胳膊,明雁抓起他的手就是咬。
明思在床边听到宁休条件反射的“嘶”声,知道他也被咬了,便又道:“你出来吧,没用的,明明不肯出来,谁碰都咬。”他想,更何况是你了,明明都拿绳子想直接勒死你了。
可宁休始终没回应他。
良久之后,明思都能闻到空气中清晰的血腥味,他不由皱眉,想要跟着探进去看一看,刚弯腰往里看去,就看到宁休将明雁半抱在怀里,明雁背对着宁休抱住他的手掌在咬,血的气味就是从那里传来。
宁休再没“嘶”一声,也不叫疼,就紧紧地抱住明雁,任他咬。
他有点愣住了。
他不知,宁休此时正处于狂喜的状态,能够再次抱到怀中的人,被咬再疼那又如何。黑暗之中的明雁看不到,床边的明思也看不到,他们看不到宁休脸上甘之如饴的笑容。
甚至宁休自己也未意识到。
明思看了会儿,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始终不见消散。他长叹口气,站起身也走了出去,并紧紧关上房门。
明雁一直狠狠咬着宁休虎口那处的肉,渐渐他嘴酸了起来,他委屈地再次大哭起来。宁休伸手给他擦眼泪,问他:“宝宝是不是嘴咬酸了?还是要换只手咬?”说着擦好眼泪,将另一只手送到他嘴边,又问道:“还是不喜欢手,胳膊呢?”
明雁张嘴咬住他的手腕,可嘴的确已经酸了,不高兴地松开嘴,扯着嗓子哭。
宁休抱住他哄道:“不要哭了,乖,不要哭,不哭不哭——”
明雁哭了好一会儿,抽噎道:“饿!——”
“那我们出去吃好不好?”宁休指着床外。
明雁却转身将脸埋到宁休怀里,不敢看床外。
“来,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宁休循循善诱。
十多分钟后,明雁怯怯地露出两只眼睛,从宁休的肩膀上往外看去,看了半个多小时才勉强点头,他实在太饿了,他想吃好吃的。
宁休躺到地上,让明雁趴在他身上,他则是缓缓往外移。
移到床外边时,明雁太胖了,没趴稳直接从宁休身上滚下来,有些无措地回头看宁休,宁休起身想要抱他起来。明雁又转身往另一个方向看去,结果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的蛋糕与丝带,当下又大哭起来。
尤其那条红丝带。
宁休慌张地上去立刻将丝带收起来塞到自己裤子口袋中,回身朝明雁笑道:“你看,什么都没有。”
“呃——”明雁哭着直打嗝,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片空地,明明刚刚还在的啊。他不解地又抬头看宁休,宁休笑着弯腰将他抱起来。明雁如今不比从前,因为多吃少动,加上药里的激素,他比从前重了几十斤,可宁休依然牢牢地抱了起来。
明雁环住宁休的脖子,脑袋贴住宁休的脖子,往地上的蛋糕看去,嘴里又道:“饿——”
宁休抱住他打开门,门外等着的明思见到宁休抱着明雁出来,惊讶地睁大眼睛。
用遍了各种方法都没能哄出来的明雁,被宁休哄出来了,他又低头看宁休的右手,简直惨不忍睹,他收回视线,不忍再看。
“明明饿了。”宁休温声道。
明雁一听到“饿”这个字,立刻认真地跟着点头道:“饿!——”
“厨房里吃的都有。”明思又问明雁:“哥哥抱你去吃好不好?”他的本意是宁休手上的伤得尽快处理。
哪料明雁紧紧抱住宁休的脖子,藏起他的脸和眼睛。
他顿在原地。
宁休抱歉地朝他笑了笑,抱着明雁下楼了。
原来明明即便疯了,是真的还清晰记得宁休的,不然不会有之前的看到他就哭就怕,也不会有如今的只愿意抱着他做树袋熊,明思低头叹气。
宁休在餐厅里喂明雁吃面条,明雁吃面的同时,眼睛直直地看着宁休,嘴巴吸溜吸溜地吃着面。一碗面很快吃完,他双手抱着杯子喝刚炸好的雪梨汁,他晚上哭太多了,给他润润嗓子。低头认真喝雪梨汁的时候,他看到宁休血肉模糊的手,不知他是否意识到那是他咬的。
他突然放下杯子不愿再喝,转身就往楼上跑去。
动作太快,快到宁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跑出了餐厅。
宁休想跟上去,半路停了下来。
明思一直看着,问他:“不追过去?”
“不追了,他现在不想见我。”
“你倒知道。”明思哼道。
宁休低头浅浅地笑,等保姆阿姨从楼上下来说明雁换了睡衣睡了,宁休才要离开。明思看向墙上的钟,太晚了,本想要他留在家里客房里睡的,想了想终究没开口。他送宁休到院外,宁休进车前,突然站直身子往二楼看去。
明思也跟着看过去,看到那里有个人影。
宁休依依不舍地看了一分多钟,才坐进车里。
他摇开车窗与明思道别,明思犹豫了会儿终是道:“没事来陪陪他吧。”
宁休顿了会儿,道:“谢谢。”
“谢什么。”明思自嘲笑道,随后又看向他的手,“医生们都回去了,你自己去把你手处理下,以后明明还得指望你呢。”说罢又想起一件事,“宋宁修,你是真心对我弟弟的吗?”
“是。”
“可你已经结婚了,你有妻子。”
“我会处理的。”
“明明已经这样了,我们全家都不愿他以后受伤害。你结婚到底为了什么我不清楚,你的妻子真实身份我却清楚,如果你解决不了这些问题,就早些放手我弟弟。”
“我知道。”
“那我等着。”
明思目送宁休的车子开远,回身上楼,在楼梯拐角处看到明雁的背影,他似乎也在目送宁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