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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行走于光影之间 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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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奇亚斯回到了政治学院。
为了早点毕业，他连着把未来的几科都修了，每天与各种教科书奋战到深夜，但他依然不忘抽空给尤西斯写信询问近况，那个嫌麻烦的家伙每次都只是草草回个几句话，作用丝毫不在汇报近况，而是在证明生存情况。
政治学院刚好有研修制度，学生可以申请去帝国的各个行政机构实习，马奇亚斯放弃了在帝都的实习机会，而是给经常寄信的那个地址寄了一封很正式的实习申请书。
申请书的批复确认函邮回来的速度比确认生存情况的信件快多了，确认函件用最高规格的公文纸打印，最下方还有一个公爵大人华丽的签名。
马奇亚斯开始慢悠悠的收拾行李，搭乘去巴利亚哈特的列车。其他人的实习期少则两周多则数月，而他只有短短的一个周末，他的课业比其他人繁重得多，要尽早回来参加其他科目的考试。
百忙之中的尤西斯依然特地抽空到巴利亚哈特的车站来接他了，这让马奇亚斯挺感动的。
那个重得要命的箱子是怎么回事？”尤西斯问“实习不需要带书，只需要带人来。”
“…实习是借口”马奇亚斯老实交代“其实我是来准备考试的，顺便混个实习证明。”
当然更重要的理由是放心不下尤西斯，这样的理由要是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样混日子的态度，我会给你批实习证明吗？”尤西斯斥责着马奇亚斯，但上扬的嘴角掩盖不了心情。
“嘛，最基本的工作上的事情会做好的”马奇亚斯想了想“我能在你的办公室复习吗？”
“除非你愿意为我泡一天的红茶。”
“成交。”
马奇亚斯想问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看到的，出逃国外的男爵一家，被以叛国罪为名处决的新闻，以及克鲁琴州的领主任命没落贵族接管男爵领土的事情。
不过他更想知道的是，尤西斯把马特等人抓起来之后问到了什么。
“在我们去伊布特领之前，我派领邦军去调查伊布特领，随后参与调查的领邦军向我提交了一份报告，报告的内容虽没什么可挑剔的，仔细一想漏洞却很多。”尤西斯对马奇亚斯说
“领邦军收了那个马特的贿赂，编造了一份虚假的报告？”联系马特的说法，结论显而易见。
尤西斯点了点头“既然领邦军也能贿赂，派别的人也没有意义，顺便调查了这个区最近的报告，不合常理的点也很多，只有亲自去。”
“领邦军的腐败令人痛心疾首”马奇亚斯摇头说“或许你应该换几个将领以正军纪。”
“克鲁琴州的领邦军高层全都换了。”尤西斯一脸无奈“领邦军的腐败从底层开始，持续多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对比起来无论是帝国正规军，亦或是铁道宪兵队都比领邦军好太多，贵族派挑起内战的时候，从根本上已经输了——马奇亚斯心想，尤西斯的爸爸和哥哥丢给他的烂摊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如何整治腐败的军队？如果这是一道政治课的考试题目，你我恐怕都要不合格。”尤西斯自嘲道。
“审问的结果问出了贿赂的领邦军低级将领，也处理了，但是毒药的交接方依然不清楚，只知道是帝都方面的人，马特等人也是从领邦军将领那里听说了我的事情，猜测出了毒药交易的真相。”
“……帝都方面啊……”马奇亚斯想到偶尔见过的那几个帝都高层官员的面孔，尤西斯的父亲在帝都被杀倒是很容易联想到帝都的人下的手。
“不过自从毒药那次后，就没有暗杀事件了吧？”
“后来又有一次，枪击的，没有击中。”尤西斯平淡的说道。
“什么？？！！”马奇亚斯惊得要跳起来“你没有在信中提到过，什么时候的事情？”
“上个月”尤西斯看着马奇亚斯夸张的动作觉得很好笑“某人号称[要守护我]，不过还是读书更要紧吧，既然没受伤，自然也没有告诉你的理由。”
马奇亚斯涨红了脸，他当时怎么就能恬不知耻的说出那样的话呢，这下完了吧？能让尤西斯当十年的笑料了。
羞耻完了后又感到害怕，如果那一枪击中了呢？他还能见到站在这里开玩笑的挚友吗？
“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感到后怕的马奇亚斯紧张起来“那个，也许不能立刻过来但是…”
“你把下学期的课程也修了？”尤西斯突然问。
“嗯。”不明白尤西斯为何突然岔开话题，马奇亚斯顿了一下“很快，再给我一点时间。”
虽然说之前在伊布特领时候给予了尤西斯一些帮助，但马奇亚斯明白这是不够的。尤西斯作为克鲁琴州的领主的起点太高，要更努力，更努力，才能追上他。
尤西斯看着马奇亚斯的表情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他想到那个晚上做的梦，那个飞得越来越高的马奇亚斯，有更多的可能性，会到离他很远的地方去。
但是他已经没有可能性了，注定一辈子被囚禁在公爵府。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他最近总是会这么想，比如说他无法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喜欢自己想要喜欢的人，不能阻止马奇亚斯到离他更远的地方去。
可能对尤西斯的安全感到疑虑，马奇亚斯在行走的时候忍不住和他的距离拉得进了一些，注视着四面八方，一不小心差点撞上尤西斯，对方只是嘲笑的看了他一眼。他想起尤西斯以前总是与人保持一定距离，超过距离时候细长的眉毛就会上挑表示不满，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介意和自己的距离的呢？
不过换做以前的自己，大概也不会想接近这个高傲冷淡的贵族吧。
公爵府尤西斯的办公室堆满了需要审批的文件，马奇亚斯把学习的书放在离书架很近的桌子上。像约好的那样，他给好友泡好了红茶。
可能是相互习惯了对方的爱好，他的泡茶技术和尤西斯的泡咖啡技术都不错。杯子端到尤西斯的面前，年轻的领主拿起轻抿了一口，舒展开笑容。
“技术还需要磨练。”苛刻的领主做出了和他脸上的表情一点也不符合的评价。
马奇亚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如果某人愿意花重金请我当管家，我倒不介意磨练技术。”
“那，我就在这个家里给你留一个位置吧。”尤西斯看着马奇亚斯的脸意味深长的说道。
尤西斯的工作、马奇亚斯的课业都非常繁重，两人就在这个办公室里自顾自干起了手上的活，虽说各自都沉默着，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就已经足够安心。
旁边茶杯里的红茶热了又凉，空了又满，尤西斯终于批完了桌子上的一大堆文件，抬头想要看那人正在做什么，发现马奇亚斯一直看着他，欲言又止。
“说吧，别遮遮掩掩的。”
“文学鉴赏方面，有研究吗？”马奇亚斯揉着脑袋“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我可不懂。”
“什么作品？”尤西斯走到马奇亚斯面前把他正在写的鉴赏论文标题看了一眼“夏花啊。”
这是帝国著名的爱情故事，没落的贵族家为了重振家族，花重金为家族里最美丽的女儿准备了漂亮的衣裳参加舞会，而小女儿却在舞会上爱上了落魄诗人。两人在秋天相爱，诗人却在春天被国王迫害而死，等到夏天的时候，小女儿带着诗人最爱的，只在夏天开放的花朵，放在了他的墓碑上。
帝国的人们享受悲剧，所以他们喜欢看这样的故事。
“无法理解，为什么小女儿和诗人都这么执着于最终没有能看到的夏花。”马奇亚斯摇摇头“可能因为我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爱情。”
“马奇亚斯”尤西斯靠在马奇亚斯边上的书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如果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你想要怎么待她？”
“唔。”马奇亚斯低头想了想“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给她泡最好喝的咖啡，为她读最美丽的诗集，把适合她的鲜花别在她的耳畔，每一夜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没想到你还挺浪漫的。”尤西斯笑了出来。
“…那、那些事情另说”马奇亚斯羞红了耳根“所以说为什么夏花……”
“如果这些事情都没办法做到呢？”尤西斯打断了马奇亚斯的问话。
“喜欢的人在身边，想要好好待她，却不能这么做。泡好咖啡，写好诗，摘下花朵，准备温柔的话语，却不能对她这么做，而且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马奇亚斯眼中的尤西斯变得模糊起来，也许是因为他从没见到过挚友露出这样的表情，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不是，挺悲伤的？”
“啊……稍微有点能理解了。”马奇亚斯低下头，可能是不想对上尤西斯那个他从未见过的表情，他趴书桌上奋笔疾书，却根本不知道在写什么。
真的很悲伤啊。
马奇亚斯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