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死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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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想了想，吐了吐舌头，想着没必要和帝鬼硬顶。毕竟帝鬼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而且值得庆幸的是，以中原的情报渠道，应该不太可能知道沉沦海告急的事情。
然而几天之后的一件事情让天命整个人成了大写的懵逼——默苍离死了。
“朕知道你在顾忌什么。如今默苍离已死，修罗帝国没有理由再等下去了。”
“帝尊……请让我……见他一面。”
那是一颗沾染着血污的人头。浅绿色的长发纠缠，紧闭的双眸看不出来是喜是悲。天命曾想过无数次，自己与默苍离之间的结局。想过自己死在默苍离的手中，默苍离因自己而死，也想过或许有一天默苍离会死在他的局中而自己无能为力。
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段感情不可能有结果也没有对此抱有任何希望，一直到后来已经认为自己彻底不在乎默苍离的天命，在这一刻，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她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到岸上曝晒的鱼，拼命呼吸却仍旧是满脑袋缺氧的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了。
天命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从帝鬼的手中接过那颗人头，又是如何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已经说不出对于默苍离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他真的是已经死了。
帝鬼站在一旁，等着天命冷静下来。
“这是……怎样一回事？”
“俏如来他们的总部黑水城被魔世发现。默苍离与俏如来政见冲突，夺权失败，被俏如来所杀。”
“这不可能！”天命毫不犹豫地喊道。
“朕所看过的羽国志异，你也看过。既然他是墨家的矩子——有那份让墨家重见天日的野心存在，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羽国志异只是一本伪书！”
“天命！”帝鬼显然没有想到默苍离的死会让天命产生这样的反应。上前一步，意图将那颗人头搬离天命的视线。然而天命却后退了一步，刚好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天命剧烈地喘息着。
“帝尊，默苍离这样的人……没有把握，他不会死。”天命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然而气息依旧无法稳定。“帝尊若是急着总攻中原，必然落入他的布局之中，这一战我们打不赢。帝尊，相信我！”
“朕还是低估了默苍离对你的影响。”帝鬼的声音充满了失望和疲惫。天命不明所以地“啊”了一声。
“他虽然是修罗帝国的敌人，却是一个值得钦佩的对手。朕会将他厚葬。”
天命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等你休息好了，来见朕，朕还有事情要交给你。”
帝鬼离开了。天命知道，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即将发动总攻的情况下，帝鬼非常忙，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留给她。天命想，她大概也真的不需要一个人来安慰她什么。
尽管帝鬼只将她说的话当做情绪宣泄的无心之言，但是天命坚持自己的一个判断绝对没有错。没有把握，默苍离不会死。那么，现在帝鬼发动总攻，无论如何去布置，在没有其他底牌的情况下，等于是将自己送入了默苍离的局中。
将头颅举起，视线与自己平齐。
其实默苍离是一个很好看的人。可惜再好看的人死了之后也不会太好看的。天命想。
“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墨家不是讲究兼爱平等吗？真的要将修罗帝国……赶尽杀绝吗？”
头颅不言不语。
天命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伸出手，一点点拭去默苍离脸上的血迹和污痕。替他一束一束理好被风吹的凌乱的长发。她做的很认真，虽然非常清楚，默苍离根本不在乎这些身后之事，正如他毫不留恋身后之名。
一个不求名，不求利，只是把持着度世之心，别无所求的人，且不论他的行事风格怎样，哪怕没有其他感情影响，他的品行总是令人心折的。哪怕他看上去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又或者对于接近他的人态度实在不怎么友好。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冥医和俏如来哭成了什么样子。或许……这会是他的最后一程了。
就在这么一段时间里面，天命想到了很多。想到史艳文，想到了默苍离，想到俏如来，想到自己和清和在中原那段日子——虽然总是鸡飞狗跳地在逃命，可是真的很开心很开心。甚至比起她在魔世的时光还要快乐得多。
其实认真算起来，她欠中原欠俏如来的还挺多。当年俏如来放她离开，现在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呢？还有魔世。她知道帝鬼对她很好。她能记得当年大师兄刚刚收下七重峦当徒弟的时候，七重峦为了从大师兄那里多学点东西三天两头往她这里跑又不说理由搞得大家都以为七重峦看上她了为此还被二师兄修理了一顿……还有角龙，还有玄影。还有许许多多她所珍惜的人、曾经给她过扶持的人。
魔族或许好战、也善战，但是与人类一样，他们有感情。会哭，会笑，会悲伤，会受伤，会疼……会死。
就如同在沉沦海一去不回头的师尊，留给她的只剩下微笑和坚定。他也是一个好人呢。师尊是好人，帝尊是好人，大师兄二师兄是好人，玄影角龙他们都是好人，俏如来默苍离史艳文他们也是好人……天命掰着手指数着数，既然大家都是好人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谈的，所以好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伤害啊……
唔，要问在天命心中谁是坏人吗？炎魔算一个。赤羽大概算一个。温皇应该也算一个。西剑流的人都是脚底流脓耳朵生疮的坏蛋，哼。
天命不知道默苍离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她的智商还不如九算呢。即使九算之中，又有几人能真正看透他的七八分布局呢？可以说，默苍离和帝鬼智商的差距，比帝鬼这个智将和斗牛尊的智商差距还要大的多得多。
无论如何，必须说服帝鬼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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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鬼祭贪魔殿之上，帝鬼见天命回来，点了点头。眼中流过一丝欣慰之色。“朕有事情要交给你。”
天命愣了愣，将已经到口头的话语咽了一下。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是真的到了帝鬼面前，她还是有点不太敢。
“到时候，朕会带精锐突入黑水城内。同时妖魔海和主力部队在外发起总攻，消灭中原的有生力量。中原已经知道了鬼玺的存在，如果有布局，必然针对朕。因此朕临走之前，会将鬼玺交予炼狱尊保管。如果朕死在黑水城中，就由炼狱尊带人发动总攻。你需要负责的就是保护炼狱尊，明白了吗？”
“帝尊！”天命睁大了眼睛，下唇被咬出了血而不自知。“你……”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帝鬼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道。“朕虽是帝尊，却也是修罗帝国的一员。朕有为了修罗帝国的大业而牺牲的觉悟。”
天命一阵热血上涌，终于还是直挺挺地跪在了帝鬼的面前。
“帝尊！天命有一言相谏。这一战，既然明知败多胜少，修罗帝国不该打。”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天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却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哦凑帝鬼从来没有打过她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未战言败，扰乱军心是死罪。这一次朕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回去禁闭反省。直到你想通为止，朕不想见到你。”
帝鬼这一次仍是容情了。若是在往日，天命会选择退让，或者选择其他的途径再想别的办法。然而这一次天命却仍旧咬着牙坚持跪在帝鬼的面前，她不敢退却。她知道一旦退却，她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虽然她也知道像现在这样做，能让帝鬼回心转意的可能性也是小之又小。
“现在迁移魔族子民还来得及。至不济也可以将这些人托付给魔之右手。有梁皇无忌向俏如来求情，俏如来定会出手护持。他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若帝尊执意要战，且不说伤亡如何，死在中原的魔族已经够多了……沉沦海有变，若修罗帝国在此折损过重，暗盟进攻，又该如何应对？不如请帝尊允许我先行一步。”这一战结束之后，又有多少人会死？又有多少人会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天命不知道。与清和之间的承诺又该怎么办？天命也没有想。
“你在威胁朕？”帝鬼身上的气息变得极为危险。
“就如帝尊有为了修罗帝国牺牲的觉悟——若是我的死能够让帝尊回心转意，天命亦不会有任何迟疑。”
默苍离死了。中原自毁长城，帝鬼完全不觉得这一战会输。将鬼玺交给炽阎天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帝鬼一生之中遇到过很多次重要的选择。其中有好几次，胜率甚至不到三成，而退一步就是绝境。他仍是赢了。这不是因为帝鬼是一个赌徒，而是因为他有把握。有他的努力，有众多下属、友人并肩作战，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赢面，他也能将它变成百分之百。
帝鬼是真的生气了。天命的举动让他非常生气，不是因为天命冒犯他，而是因为天命对于他，对于那些同袍们毫无信心。战争，说到底依靠的还是勇气和拼杀。而非智者的游戏。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死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