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胆大妄为 ...
-
柳公子褪去后怕的第一件事，死命抱住靳夜的手臂，又带得他前冲的势头一滞差点跌成狗啃屎，在对方即将愤怒爆发前恶人先告状：“除了杀杀杀你就不能干点正事？！”
靳夜被骂得一懵，好半天：“……卧槽，居然是我错？”
“滚一边去！”脸色惨白如纸的女人身形深深吸了口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嘶哑低沉的本音，两者反差之大能叫人毛骨悚然，这货甩开手再没搭理他，反倒是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声音柔得很，靳夜抬起胳膊看了眼，全是鸡皮疙瘩，“糖糖放下，乖……那玩意儿对我们没用。”
天底下不都像先前那逆斩堂的死小孩一样妖孽得不像话，任谁都看的出来，这娃娃脚步虚浮，定气不足，武学只能算是个入门，由此可见手中武器有什么威力？
手握千机匣与其说是在威慑，倒不如说是一种虚张声势。
唐阡眨了眨眼睛，乌黑灵透的瞳仁望望柳公子的脸，瞅瞅靳夜的手，没说话。
柳公子刚想说什么，耳尖听见远远有脚步声，眉头都没皱一下，身形一窜，唐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拎着后领飘进了竹丛，一直流窜到山岩突起石壁仞立的偏僻地儿才被放下。
唐阡抱着千机匣也没什么害怕的表情，那俩机关蛾子扑闪着停到她头发上就像是两枚卡子。
柳公子咳了两声咽下一口涌上喉头的气血，眼一瞥又觉得后背有些发麻。何等见多识广之辈，光是打个照面就知道这小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必然是某种追踪的法门。没见就算他换了张女人脸，她还是准确定位住了他么！
闻所未闻的东西……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徒弟！不过，是不是蠢了点？
柳公子黑着脸，真难为重伤气弱至此的苍白脸颊还能阴沉到这份上，又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按捺下不知名怒火，语重心长道：“你就这么……来了？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还没真养过娃呢就觉出一股子既酸涩又苦逼味道。唐门的娃子哪有完全的蠢货，哪怕看上去再呆萌的，都少不了几个心眼，要不然刚才他脑门上那个追踪的机关是怎么藏进去的？想来当初甫打照面，她吓到确实不假，但也知道这个陌生人不是什么好货。
保护自己也好，克制敌人也好，问题是手脚做了，她怎么按兵不动？这次机关密室的事犯得那么大，她一个唐门出身的，虽说只是低级弟子，总不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但她真能沉得住气，没将他行踪交出去？
柳公子不会天真到以为他露面时教了她一套小功法给了她一点东西，就能叫她心存感激到拿他当恩人包庇，唐门弟子打小被洗脑到大的，那等高压封闭的训练下，凡是跟门派利益有所冲突，哪怕就是舍我也会门派至上……那么，因为什么？
无论如何，这娃子小小年纪，想的也不算少了，可怎么可以蠢到孤身一人就这么跑过来！玛德，真以为他们不会杀人灭口？！好吧，他是不会，但是旁边这死丐丧心病狂啊，没看他已经妄图动手两回了么！要是他单独碰上，定然分分秒捏死她！
“敌人。”唐阡毫不犹豫。
“那你还跑过来！”柳公子生气道。
小娃娃乌黑剔透得毫无杂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别提多可爱：“我知道你不会杀我。”
“……我是不会！”恼的就是这点好么，踢一脚不知何时起已经蹲旁边围观的靳夜，“但这货会！”
靳夜也懒得跟他计较，淡淡瞥一眼就作罢。
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小孩大概就是柳贱人扒房顶瞅了那许久到想收徒的外门弟子。不过这种家庭戏码的氛围是闹哪般？要这娃娃长十岁果断就是柳贱人负心汉好么。但现在这么个还不到人腿高的小孩，追过来几个意思？
唐阡又转头看看那道阴影中的身影，看不清面目，她武功虽低对杀意却敏感，当然也有些害怕，但直觉自己是安全的就依然淡定脸。
“你们在被追杀。”她这么软软道，“逆斩堂的师兄也出动了。”
柳公子黑脸：“所以？”难不成你来救我们！
娃娃歪了歪头：“你们会死。”
看这陈述得毫无波动的语调就知道她没一点帮忙的意思！
“然后呢？”柳公子试图调动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好玩。”柳公子面瘫脸。
圆溜溜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里面全然是惊叹：“被追杀也是吗？”
“是啊是啊，”随口敷衍，耐性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断裂的边缘，柳公子起身又要来拎人，“走走走快回去，大人的事小孩别瞎凑热闹……”
谁料一抓抓了个空，小娃娃抱着机关匣后退了几步，贴着石壁眼巴巴仰头看他。
柳公子眉角一扬：“这是改变主意想做我徒弟跟着我走？”
拼命摇头。
柳公子最后一次深深吸了口气：“有什么话快说，我们还得逃命！”
“你是个好人。”她这么说。
然后靳夜抱着肚子无声笑得一副快要抽过去的死样。
柳公子恼羞成怒，狠狠一脚踢过去，被躲开了。对于一个致力于叫天下人不痛快的贼，说他是好人真不是在羞辱他？
但他还真无奈得反驳不成，这么小的孩子，压根就说不通好么。伸手抹把脸：“还有呢？”
“你肯定见过很多很多东西。”她说，“你是个可厉害的贼。”
被这么崇拜敬仰的眼神看着，柳公子第一次觉得很不自在。
“那你……”唐阡声音有些犹豫，探手进衣服，从脖子口抽出一个东西，扯开线小心翼翼递过来，“你认不认得这个？”
柳公子愣了愣，下意识接过两指摸了摸，靳夜那死丐也窜过来围观：“什么玩意儿？”
竟然是天外陨铁！柳公子翻来覆去查探，手感也好材质也好，发现这就是陨铁没差。
成年男人拇指大小，已经算是大块了，轮廓不规则，但打磨得非常光滑，上半部不知被什么利器斜斜透穿出个洞，刚好供绳子穿过，底部密密麻麻刻着些符号，应该是文字，可任是柳公子自恃见过识广，都不曾见过这种文字。
天外陨铁是神物，也是打造兵器的最高材质，一个唐门的外门弟子手上怎会有这等奇物？
抬眼看着那娃娃表情紧张的模样，一个不小心脑洞大开，眼神闪烁了一下，道：“是陨铁。”
唐阡眼睛猛然睁大：“陨、陨铁……天上，星星……”
“对，就是天外陨铁。”柳公子肯定，“星星落地之后，若是没有碎裂完全，有可能里面就藏着这种陨铁。”迎上那惴惴不安的小眼神，他又笑道，“当然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这人蹲下来：“这上面的字我没见过……对，肯定是种文字，我看着模样像是西域地带某种古文字。”
他捏着那块东西，晃了晃：“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身世有问题？
小娃娃抿了抿唇低下头，手指都搅在一起满是为难：“我……我跟哥哥，都有这个……六年前，我们被捡到……但是，不知道……”
懂了。哎呦这软萌娃子居然还有个哥哥，他瞅她那么久怎么没发现。
柳公子面无表情：“你叫一声师父我就帮你查清楚这玩意儿。”
唐阡惊恐地抬起头。
“不叫不给查。”
唐阡抱紧了千机匣，眼睛盯着他手里那块陨铁，到最后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嘁。”柳公子无奈地捅捅身侧的人，“喂，炭笔拿过来！”
靳夜蹲在那里，很想无视他，但最后还是掏掏胸口摸出个布包，打火石驱虫药瓶金疮药粉全是些小玩意儿，摸索了下取出快手指粗细的碳条丢过去。
柳公子伸手进去，自亵衣边角扯了块布料下来摊在地上，就着月光一边摸一边仔细看了遍那奇形怪状的字符，脑中过了一遍，就拿碳条一笔一划在布料上照样画好。
“好了，”挂坠递回给她，“给你那扳指别丢，有消息我也通过信盟那边给你递。快点回去——小孩子跑什么荒郊野外。”
唐阡紧紧抓着那块陨铁挂坠，眼神紧张：“你们……”
“放心！死不了。”猛一推搡旁边的死丐帮，“看什么热闹，还不快走！”
还没等唐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一花，两个人影瞬间不见。
她呆呆立了会儿，小心翼翼先把陨铁串了绳子挂回到脖子上，然后马上追上去。
靳夜懒洋洋立在码头，没酒喝浑身不舒坦。
“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柳公子转行做善事了。”
“滚。”女子脸肤色煞白，强运轻功虚脱无力，整个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不知从哪摸出的披风罩了大半个身躯，靠着靳夜才勉强站好。
“好的我这就滚啊~”也就嘴皮子贱一下，在柳公子杀人一样的眼神中照样站得半步不挪。
一根绳上的蚱蜢，接下去逃命的日子才是难熬。现在重点是怎么叫他快点伤愈恢复功体。
“哎呦你那娃娃！”
柳公子顺着他的视线猛然回头，西面一处矮坡，几支弱竹随风摇摇晃晃之上，有那么一株紫雾云霞般的花树。
小小的娃娃立在花树下，怀里抱着千机匣，抬头望过来。看不清面目，只有那么一个浅浅的轮廓。
——“长大后会很漂亮吧。”靳夜摸着下巴道。
“去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胆大妄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