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白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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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会津，位于日本本州岛东北部福岛县之西北的会津盆地，猪苗代湖，磐梯山景色怡人，更有秀丽的五色沼，初春时绿意盎然，夏天阴凉清爽，百鸟争鸣，秋季满山红枫迷人眼，冬日一派银色美景，皑皑白雪，绮丽而神奇。
土方先生不幸在壬生之战中中弹，被转入此地休养，同时也遇到了四处奔走毫无目的的我。他将我呵斥一顿后，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情，随后便一直问我有关总司的事。
物是人非。曾经的那些熟悉的面容，或愤怒的，或温柔的，或戏谑的，或冷漠的，如今都不复存在了。该遗忘的，必须遗忘，该逝去的，终将逝去。
我在这里照顾土方先生直到他康复，这个名叫会津的地方，被称为有日本古代灵魂之所的会津。这里浓缩了日本众多的传统文化，包括鹤城・白虎队等武士道文化。
是日。我在汲水时，几日的连续熬夜，彻夜不寐，几乎精疲力竭。感受中那冰凉的液体在指尖流动，困意袭来，整个人差点就这么栽过去了。
忽然，脑袋被一块石子猛砸了一下，我抱头，环顾四周，无人，纳闷地转过身。
当——
这次是超大型的，脑袋准已经肿起了大包，那混小子明摆着要谋杀。
“混蛋！出来！”我摔下手中的器皿，大声叫骂起来。只听湖边树丛中扑哧一声笑。便立刻把那小家伙揪了出来。
那鬼灵精年方十六七，个头与我差不多，眉目清秀，似乎还未退去那幼龄的稚气与粉嫩，一脸戏谑的笑容，被揪住了还不打算认账。
“说，从哪来的？姓什么叫什么号什么字什么？”虽然目前拍不了他的头，力道上八成也不是他的对手，输人不输阵，我板着一张脸，毫不放松。
那少年有些惊讶，接着嘻嘻一笑道，“我叫千寿阳平，姐姐你呢？”
我愣愣地痉挛。失败了，连小鬼头都能认出我是女儿身，如果永仓他们在几年前真的是被蒙在鼓里，智商不就连他也不及了吗？
“姐姐，土方先生在吗？”阳平想到了什么，抓住我的衣袖问道。稍稍愣了愣，我抬手指向不远处正在无语望天的土方，他会意一笑，奔跳着过去了，连个道谢的敬语都没留下。
这个千寿阳平，一身轻便的羽织，随身带着武士道，他也是个武士吗？我有些纳闷，那个孩子，拥有如此稚气的笑脸，怎么也无法与此时在前线抗敌的幕府军画上等号。
“四个支部只有2700人吗……”土方先生口中念叨着，神色沉重。
政府军决定速战速决拿下会津-若松，而会津当前只有7000兵力，农民出生的便占3000，力量单薄，情况不是很乐观。
“是。被编成了四个部队。我们都是农民出生，土生土长，主要作为会津的防御部队。”阳平的声音脱离了方才的稚气，变得坚定，似是瓮声瓮气的中年人。土方看他的眼神，在无形中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今年盖十六七了吧，在哪个队？”
“白虎队。”阳平笑了笑，眼眸中闪过一丝忧伤与漠然，“十五到十七的同伴们相互响应，大家自动组成了这个队。另外的还有青龙、朱雀、玄武三队。”
我站在门口偷听着，心里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本是中国军事名著《孙子兵法》中提到的镇守天下四方的神灵的名号，将此仅2700的兵力编成这四个队伍，用意很明显了，只是名头虽响，若真是与政府军对抗起来，必定是惨乱的血战。
听那少年的叙述，“白虎队”这个词汇倒是十分熟悉，盖是往日曾涉猎过，却也可能是与中国的某些古代传说混淆了，我并不打算深究下去。
“丫头，要听就正大光明听，躲在那里偷听成何体统！”土方似乎再也忍耐不下去了，拍桌道。我无奈吐了吐舌头，愣愣地走了过去，低着头，听到一边的阳平偷笑，便猛瞪了他一眼。土方叹了一口气，“怎么，你们两个认识？”
“不认识！”我立刻回答。阳平还在偷笑。
土方先生咳了几声，“好了，阳平暂且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很快便能上前线。”阳平敛了敛戏谑的笑容，坦率地点了点头。
阳平离开客舍后，在溪边汲水洗脸。我在不远处，随手捡起石子，想实行报复，没料他哼哼一笑，头也没回，“姐姐，这样轻便的羽织可不适合你噢，作为女子，就应该在家中等待男子凯旋。”
我一时未明白他话中有话，还以为他又在嘲弄我，便丢下石子，双手叉腰道，“女子就不可以上阵杀敌吗？隋有巾帼女英雄花木兰，杨家女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明代更有传奇人物红娘子，这么多实例不都表明咱女子也能一夫当关吗？”
“呵……”阳平忍俊不禁。
“小子，笑什么笑。”我敲他的头，“拿起你的太刀，我们来切磋一下。”
听到这么一句，阳平硬是愣了。
“唉？姐姐要和我比试吗？”
“嗯。怎样？咱点到为止吧。”
阳平若有所思，一脸难以置信，但还是蓦地点头同意了。
我们找了块空地，对视着拔刀，阳平的神色中有些许迟疑，修长的眉毛微微一动，粉白的肌肤被未修理的秀发稍稍遮掩，素白如莲的脸蛋，冰姿玉态。总司在他这个年龄，想必也是如此的惹人怜爱吧。
“姐姐，真的可以吗？这是真的武士刀噢，我们不能换竹剑比划吗？”
我叹气，“其实我也很想，但这里没有竹剑，只能来真的了。”定了定神，我大声道，“别犹豫了，还堂堂男子汉呢，看剑！”
阳平一个机灵，立刻挡住了我的攻击。渐渐地，他不再犹豫，由被动转为主动出击。好久没有这样势均力敌地与人切磋了，我感到十分愉悦。忽然，阳平挡住我的剑，一脸吃惊，停止了反击，“天然理心流……姐姐！你是新撰组的？！”
我笑着不语，我曾经是新撰组的队士，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是。看着阳平一脸的讶异，许久不敢回答什么。“难怪土方先生会那样不见外地斥责你咧……”又是偷笑。
我嘴角一抽搐，“千寿阳平！”说罢便挥刀砍了过去。
不久后，阳平便要离开去前线，临别时，土方让我送他一程，我很不情愿，却还是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路上，阳平一语不发。似有若无地瞅了瞅我的脸。
“干吗？”我毫不客气地拍了他的脑袋。
“不。没什么……”阳平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姐姐几岁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怕是他又要拿我开玩笑，“小孩子，随便问女生的年龄很不敬噢！”
这回，阳平没有露出狡黠的笑脸，眼眸中闪过了忧郁之色，“姐姐，应该跟我的二姐差不多岁数呢。”
一时没明白他说话的用意，我四处张望，有意无意地应了一声。
“二姐她……跟姐姐一样十分好强，说是要上阵杀敌呢。”他这么一说，我愣了。看着阳平一脸忧色，我许久不敢答话，只能静静听他诉说，“烧毁了过去艳丽的和服，去了发髻，扎起了白带子，挽起袖子，手握太刀，样子十分威武呢……可是，她战死了……”
如今，谣言四起。萨长的浪人在江户等地到处作恶，烧杀掳掠，暗无天日的屠杀给整个国家蒙上了一层恐怖的阴云。危难之时，连女子都走上了战场。
忽然想起了西乡一对姊妹的绝命诗，她们虽没有亲临战场，却在战败之时毅然自尽，宁死不屈。西乡姐姐曾写道：
我早听说过，
这就是武士之道。
所以，我义无反顾，
踏上那通往死亡地界的路程。
阳平带着苦涩的笑容，却始终没有留下懦弱的眼泪。最后一次回眸时，他已远去。少年似白虎，只是无奈生于如此动荡的年代。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白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