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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对着熟悉无比的医院浅灰色的网格天花板,卫庄自嘲地想着为什么每次自己总是在日落后才会醒。
记忆并不连贯,支离片段里依稀闪过日灯光下盖聂并不真切的脸庞,还有韩非局促的微笑。意识和感官逐渐清明,卫庄首先感觉到的是腹部的疼痛。
几乎是在下一刻卫庄就明白了一切。孩子果然不在了。
一场纠缠终究徒劳,所谓得不偿失就是自己了吧。卫庄慢慢勾起了嘴角。尝试着想要坐起身,未想躯体竟是沉重到根本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动作。又试着动了动右手,在花去不少力气后才勉强将手指抬离了床板些许。卫庄心中一沉,随即运气吐纳。不出他所料,丹田里空荡荡,内力果然半缕不凝。当真是个废人了……卫庄怔然。
“大人。”
听到白凤说话,卫庄又一次确信了自己内力已散的事实。
“现在是晚上。”白凤下意识地放柔了语气。
卫庄点头。
其实在卫庄醒来时白凤就已察觉到了他呼吸间的不同,之所以到此时才出声只是因为有些事情让卫庄自己知晓要好过旁人事无巨细的禀告。但终究,还是不忍见这个骄傲的男人失了引以为傲的资本。
卫庄闭了闭眼,声音轻而沙哑,“我见到母亲了。”
白凤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为何早前韩非一定要嬴政派阴阳家的人过来。是了,也只有这个理由才有足够的吸引力能让面前这个杀伐果决的男人久久不愿醒来。但久徊于故人尊前到底有损福寿……暗自在心中摇头,白凤面上并未有改,问道,“卫姜夫人可好?”
“好的。”卫庄再一次闭上双眼,于是女子的面容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来,“像春日里海棠花一样,不老不衰。照旧唱歌,煮茶,燃香。”
庭院深几许,死生不变心,清风明月作见证,散心两意天不容……母亲和自己居住的小小的院落前被雨水冲刷出泪痕斑驳的麒麟照壁,越墙而来的盛放的桃花枝,安家在廊中檐下的双飞燕,走过院子后墙长窄逼仄的夹道时沾了满手的湿滑的青苔,在砖缝间生根蓬勃的野草。
只隔了一道亦或者隔着许许多道的门外韩家高耸入云的砖墙下百十年间因为人来人往踩踏间变得高低凹凸的石砖地面,每日可闻不得见的喧嚣人声和车马声,还有通宵达旦的宴饮欢歌戏文词曲,偶尔也有深夜里细碎轻弱的哭泣。
墨香,木樨香,茶香,伽罗香,旧书卷,旧瑶琴,红颜暗沉,伊人韶华短……伴着一首一首上古先人们留下的晦涩歌谣浸透卫庄整个童年。
白凤不语,只静静听卫庄缓慢诉说那个自己无缘得见的女子的点滴,然后他就想到了那个总是玩世不恭挑着嘴角让自己抬头让自己去仰望天空的黑衣青年……恍如灯下故人相见,伤怀却也甘愿。
那种当时悲伤,如今万幸的心情,白凤也是懂得的。
终于,气力再提不起,卫庄感到喉头燥疼难耐,一阵阵咳起来。不等他开口要水喝,插着吸管的玻璃杯已送到唇边。
看着握在玻璃杯上因常年习剑磨出薄茧的手指,卫庄立刻就知道了身边所站的是何人。没有惊讶,依着那个人一贯强烈到令人发指的责任心,还有自己如今这般田地,他是必然会陪在左右的。从来,但凡谁有稍许风吹草动,哪一次他是不在的呢。唯一不在的那次,让他把“荆轲”这两个字牢牢地血淋淋地刻到了灵魂里。
如果自己这次……罢了,就算韩非放手,母亲怕也是不答应的。
卫庄自嘲一笑,跟个死人争情谊这种事情实在太过滑稽。但终究是有些眼热的,毕竟是挣扎了十多年求而不得的东西。已然执着了那么多年,现在也不可能抛诸脑后的。想要的依旧想,只不过不会再因为得不到而难过了。痛已到极致,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动容呢……
外间,几乎是在白凤察觉的同时盖聂也知道卫庄醒了。毕竟同食同卧整整三年,纵然记忆丢失身体的其他细胞也会牢牢记得记得那个人在不同情况下散发而出的不同气息。记忆中卫庄几乎没有对自己提起过鬼谷之前的事情,也不会用那样一种追叹的语气来和自己说话。多数时候,卫庄在自己面前都是带着些狡黠和任性的。直到此时,盖聂才明白,原来在那三年里卫庄能够以那样的姿态在自己面前,只是因为在那些日子里他不需要去背负任何其他的东西。从来到鬼谷的一开始卫庄就是把自己当做了那个最亲近的人,因此才可以毫无顾虑地放肆和索求。
卫庄面容平静不发一言,只侧了头将吸管含到唇间,盖聂预期中的那场狂风骤雨并没有到来。
杯中水入口,恰到好处的温热。卫庄默叹,从来,只要是盖聂想放在心里的,事无巨细他都可以做到。而如今的自己,也算是被他放在了心上,只是代价实在不小。
卫庄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着,盖聂见他这般乖顺模样只觉心中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更愿意面对那个能让整个天下人仰马翻快意恩仇的卫庄。
等卫庄喝完水吐出吸管,盖聂帮他摇起床板而后又在他身后多垫了一只枕头,毕竟躺了许久,换过重心身体的负累感会减轻很多,还不待盖聂开口说些什么就被白凤抢先一步按下了床头的呼叫铃。看着白凤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抱臂退到鱼贯而入的医生和护士身后,盖聂有些无奈,不愧是常年跟在卫庄身边的人,每一个都知道怎样可以让自己有苦难言。
医生说完检查结果离开后,白凤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韩非的电话,言简意赅地汇报了卫庄醒来的事实,又一字不拆复述了一遍医嘱,接着他又分别打给赤练和黑麒麟,然后没有关照盖聂半个字就出门去等人了。
白凤前脚出门,卫庄的话音就响起,“师哥。”
盖聂以为自己听错。
“师哥。”
第二遍,盖聂立刻应了,欲要入内,才欠身离开沙发就被卫庄阻止。
“别进来。”卫庄说话的音量不大。
盖聂下意识点头,随即想起卫庄此刻根本看不见他的所有举止动作,便又补了句,“我就在外面。”
卫庄回了句“好”话尾音节拖不收,终化作一声轻叹。
听到叹息声,盖聂隐觉不妥。
“我不能御剑了。”卫庄的语气是平静的,“鬼谷这一代的纵横之争是横剑败,历代鬼谷子所佩的青铜指环你拿去,自此以后你我再无同门之谊。”
金属坠地,发出清越响音。
“小庄!”盖聂知道御剑之能对于卫庄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想着卫庄总要沉沦一番,或者愤愤难平也是应该,无论怎样他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却是万没料到卫庄会走到自逐师门这一步。冲进房间完全顾不得去寻地上的戒指,盖聂只觉气血上涌目呲尽裂,却在看着床上面向窗户侧躺的背影时再说不出半个字。事已至此,覆水难收。
盖聂蹲下身捡起了指环,而后缓缓坐到地上。他和卫庄,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韩非和赤练进来时完全没有理会已经退到外头的盖聂,两人径直走到卫庄床边一左一右地陪着,絮絮地同他聊着。卫庄回答的间隔时间逐渐变长,语速逐渐放缓,直到再听不见他的说话声盖聂才意识到这两人是在变相地引他入睡。
看着关灯放轻步子走出来的韩非,盖聂没有说话,只起身跟在他身后将他送到门口。韩非对他依旧视若无睹,只在踏出门后停了脚步回过头来淡漠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快步离去。看着韩非多少显得有些匆忙的样子,盖聂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怕是又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没有过多思考其中关节,盖聂合上房门,转身间就望见了白凤和赤练被窗外并不强烈的灯光投射出的朦胧剪影。卫庄的呼吸很平缓,仿佛无忧无虑的年少时。盖聂忽然觉得如果卫庄和自己就此归于平淡,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在下一刻,盖聂就为自己的想法而惊讶了。如果……如果这个想法早十年,或者五年,甚至早五个月出现,是不是今时今日自己和卫庄之间的一切都会不同……原来不甘心隐没江湖的不止是卫庄,还有自己。小庄说得很对,自己和他,从来都是同一种人……
其后的日子是宁静的,白凤依旧照看着卫庄的日常,韩非似乎在忙什么项目,隔几天才会打电话过来,只与卫庄简单聊过几句便匆忙挂断。赤练虽然依旧经手卫庄的饮食,却是鲜少路面。白凤走不开,来回跑腿的人就换成了黑麒麟。对于盖聂自发地援手这两个人并不排斥,甚至把替卫庄布菜侍饭的事情直接交给了他。
每日里,黑麒麟拿回来的食盒都是满满当当的。其中的菜色点心几乎没有重复,但或许是因为身体消耗过大,卫庄的食欲始终不好。
多数时候卫庄都会自己举筷用饭,偶尔遇到他精神委顿不振的时候盖聂便会接过碗筷勺碟静静坐在卫庄床头。纵然心中担忧,口头上盖聂还是不知该做何言。好在面对他的时候卫庄总是乖觉的,但同时却也是安静的。安安静静地由得盖聂夹了菜蔬瓜果放进他面前的小碟中,安安静静地由得盖聂把一碗羹汤喂进嘴里,安安静静地由得盖聂替他擦手净面,而后只在末了道声“谢谢”。自那日醒来后,卫庄再没有同他说过这两个字意外的第三个字。
这一天,盖聂从医生那里回来,才踏进门就看见了赤练忙碌的身影。
见盖聂进来,赤练很自然地就把盛满汤水的瓷碗交到他手里退到了外面,把空间让给两个人。
捧着有些烫手的瓷碗,盖聂又一次对上了那双无神的水银色瞳孔。
一晚汤水见底,五味陈杂间盖聂放下了手中空碗几番欲言又止,终是苦笑着聊自解嘲道,“小庄,如今你是连一句师哥也不愿叫了我么。”
听到这半似责备半似感慨的话语卫庄只觉气血上浮,胸口闷痛难挨,右手用尽全力拨开盖聂,直扑到床栏边,张嘴便把才喝下的东西尽数都吐了出来。久病未愈,天旋地转间腹间刀口又因为剧烈动作牵痛,卫庄一时间竟是直不起身来。
听到异响坐在外面的赤练和白凤不由分说便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突发情景两人同时心头一凌,但随即都恢复了镇定。白凤一言未发,只是在按了呼叫铃后飞快转到洗手间拧了条温热的毛巾出来。
卫庄乖觉异常却也安静异常,安安静静由得盖聂把一碗羹汤喂进嘴里,只在末了道声“谢谢”。
熟练地接过手的赤练走到卫庄身边替他擦干净嘴角,而后把人揽到自己怀中,让他借力靠着一下一下小心地抚着他的背脊顺气,桃花面上柳眉紧缩不见嗔怒只有无尽哀愁,“盖聂……你是要逼死他才能甘心么……”
对着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在原地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盖聂,白凤眼光一冷,羽刃寒光直取盖聂命门。
“凤儿。”卫庄喘息间喊了一声,后面的话语因为力气不足没有能够说完。
白凤对卫庄的意思自是了然,于是指尖微偏将锋芒错过。但黑麒麟却不愿就此罢休,只从阴影中现出身形挥手将盖聂重重击到墙边。
“麟儿,罢了。”卫庄换过一口气,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看着虚弱的卫庄和他身边的流沙三人,盖聂觉得自己已然被当成了一个外人。
见卫庄没有大碍,赤练转身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庄漱口,而后将他尚未吃完的食物全部收回食盒里,“我回去熬些粥,晚些麟儿过来取。”
赤练艳丽的侧颜带着明显的倦意,动作间几缕发丝自她鬓边垂落又添几分憔悴,却有别一种风情,当真是美人如玉。卫庄静静地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从来无怨无悔与自己有着割舍不断血缘的女子,心底泛出淡淡的怜惜。韩家人也好姬无夜也好,虽说都不是什么善类,但对她的宠爱从来都是真真切切。如果当年在桃花树下自己选择了沉默,如果在她大婚当日隐而不现,或者现在的她应该还是那个穿着樱色纱裙无忧无虑在韩家老宅里肆意奔跑的女孩。
“红莲……”
听到卫庄说出这个名字赤练手中动作骤停,只回过身来看着卫庄,等他把余下的话说完。
卫庄道,“你受累了。”
明明是一句贴心温暖的话却让赤练心中隐约升起的些许不好的感觉,来自信的卫庄从来没有用这样的带着叮嘱和歉疚的语气同她说话的。看着卫庄淡然宁静的脸庞,赤练不由自主地皱了眉,放下已收拾好的食盒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卫庄的手臂,“大哥说明天要来看你。”
“好。”卫庄淡笑,而后对白凤道,“你送她。”
白凤颔首。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卫庄收起笑意,眼光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始终保持沉默站的盖聂身上。
四目相对,卫庄终究感到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男人,应该从来就没有花过半分心思在自己身上吧。本就不曾被倾心对待,又何来的体谅?靠在床头,卫庄低低出声嘲笑起自己。若是当时自己喝掉了那半碗茶随母亲同去,赤练就应该还是那个在韩家老宅里的仆从如云无忧无虑的大小姐,韩非就应该还是那个鸿鹄满志不知人世阴暗意气风发的大少爷,白凤会和族人一起生活拥有一个温暖的大家庭,麟儿会早早地被一对善良富有的夫妻收养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盖聂会比现在更潇洒不需要一次次因为自己而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些人的人生,都是因为一个叫做卫庄的人而变得不幸……生而若此,当真,不如归去……
看着卫庄轻轻耸动的肩膀,盖聂顿觉心口似炸裂般剧痛难当,只想冲过去把这个落寞到极致的人抱在怀中好好疼惜。却终是没有上前,盖聂明白,自己早就失去了这样的资格。
低下头,盖聂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这双手抱过端木蓉,抱过高月,抱过荆天明,抱过无数不相干的被这乱世淹没的弱者,却只报过一次他的小庄和他的孩子……抬头恰对上面无表情隐入阴暗处的黑麒麟,盖聂黯然转身。
听到关门的声音卫庄慢慢躺下蜷起身牢牢抱住了自己,那个男人连对自己道歉都未曾。
警告:本文严重OCC,与原著几乎没有任何关系!人物性格扭曲!所以阅读体验可能非常糟糕,如果引起读者不适深表歉意,如若无法接受请自行关闭页面。作者玻璃心+精神洁癖,不喜误入!不掐CP,不接受任何形式的DISS,非常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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