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跟替身跑啦》光中尘

13、13 枫叶海胆天妇罗

　　“果然，机器人已经征服了世界。”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钟离璞做出了这样的论断。

　　商沐一边把肉包塞进他的嘴里，一边嘲道：“那你还不肯让医疗机器人陪你。还是说是征服世界的医疗机器人不肯陪你呀？”

　　钟离璞努力把肉包吞下去，认真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以前人说，刀剑征服了世界，火枪征服了世界，现在则是机器人征服世界。这个星系有280亿人，但是社交媒体上有300亿机器人。

　　“他们伪装成正常用户，按照设定好的程序点赞、转发、评论，甚至还会发原创文字，甚至进行简单的聊天。它们通过神经网络不断进化，限制条件下甚至可以通过图灵测试。

　　“它们彼此依靠程式连接，这比人类之间的感情和利益关系更为牢固，在使用者的手里可以形成一支军队。实际上，媒体上60%的意见领袖是机器人，剩下40%则依靠机器人维持地位。”

　　商沐有点笑不出来了，说：“所以呢？”

　　“所以，如果没有机器人使用者的支持，一切信息都无法流行；相反，只要有机器人，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能够成为大众热点。很久以前有个人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

　　商沐背脊发凉，说：“媒介就是信息？”

　　“对，哥哥你好厉害。”钟离璞笑了起来，悠悠道，“以前在巫载星，大人怕孩子荒废学业，从不让我们接触外界的这些东西，我只在课本上看过案例。实地考察过，果然和书本上还是不一样……”

　　商沐已经麻木了，问：“你们在巫载星都学什么？帝王术么？”

　　钟离璞说：“我们学的是怎么控制机器人征服世界。”

　　商沐就当他在开玩笑，摸摸头给他吃个煎蛋卷，启程去餐厅。

　　钟离璞恢复情况良好，一只手上的疤痕已经很淡，腿也多少能够使力，估计去医院复查之后就可以安排复建了。

　　但他脸上的伤倒是没有多少好转的迹象，商沐觉得是因为钟离璞脸上大半是烧伤，恢复得比切割伤慢，值得庆幸的是确实能够观察到好转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伤痕的范围在一天一天缩小。

　　商沐看看自己的左手，甚至还有点羡慕钟离璞这种逆天的恢复能力。如果自己左手能好的这么快，刚来到这个时代就不至于走投无路，也就不用来跟晃裕同混。但话说回来，他要是真有什么特异功能，大概也不会流落街头了，最不济也是被疯狂科学家抓去做实验嘛。

　　一到餐厅安置好钟离璞，商沐一个人去换衣服，换到一半赵鱼神神秘秘地走了进来，嘿嘿一笑。
　　商沐说：“食材都清点好了？”

　　“清点好了。沐老师，我来这就是想问你，那件事情你想好了没有？”赵鱼凑在商沐身边，神情忧虑，“之前周辰的事情好多人都看见了，我担心会对我们餐厅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

　　他没有说下去，但是商沐已经全都懂了。

　　几天前，就是钟离璞来餐厅的第一天，也是赵鱼展示厨艺失利的那天下午，赵鱼把商沐拉过去，说了他的计划。

　　“行程单？”那天商沐看着赵鱼，有点震惊，“那是侵犯个人隐私，违法的！你知道人们是怎么看待违法者的，那都是有基因缺陷的病人！”

　　这个时代号称消灭犯罪，但有赵鱼这样想法的不在少数；号称消灭战争，但是军队却依旧消耗大笔经费。但商沐不愿想这么多，他宁愿生活在媒体宣传的世界里做一个幸福的人。

　　“但这确实是有可行性的！现在大部分餐厅都是完全预约制，只要陈地球想要出去吃饭，我们就一定能找到他的预约记录。我们可以联系那家餐厅，或者坐在角落里观察陈地球，提前获取他的过敏表以及对各个菜品的反应，能够迎合上他口味的几率就会变大，他给我们的打分也会更好！”赵鱼激动地说。

　　商沐忍无可忍：“陈地球过敏的东西很少，合法的食材都不会让他过敏。他的口味就是要新要奇，只要我们朝这个方向努力就是正确的！你不要再想这些歪门邪道……”

　　“那只是表面上！”赵鱼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东西。小时候吃某样东西过敏了，或者一直吃到想吐了，就算之后不过敏或者做得再好吃，他也不会喜欢的！就算评委努力做到公正，但是喜好会影响他，记忆会影响他，一样水准的菜，如果用他喜爱的食材做就能得到更高的评价……你为什么不明白呢？！”

　　“我不需要明白！如果你想搜集资料，自己看他的专栏去搜集！”商沐当时直接甩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商沐这几天光顾着和钟离璞玩耍，没听赵鱼提到这件事，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这个计划。现在听到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但多少还是有些无奈。

　　他问赵鱼：“你不这么做，没有自信能做出让陈地球满意的菜么？”

　　赵鱼抓了抓头，有点局促，想了一下说：“话不能这么说……”

　　“我永远记得我们认识的时候，你给我做过的一道菜。”商沐说，“枫叶海胆天妇罗。老实讲，我做梦也没想到精通美式料理的你会给我做出这么一道菜。”

　　海胆做天妇罗是常见的，但往往是包在紫苏叶子里裹上天妇罗酱下油锅炸，味道酥脆鲜美，是难得的美味小吃。但赵鱼却并没有采用这种方式，而是另辟蹊径，以两片腌渍枫叶如三明治一般夹住海胆，再以极快的手法裹浆下锅定型。

　　商沐那天同晃裕同一起去吃，开饭前得意洋洋发誓赵鱼一定做拿手的海胆意面，待赵鱼现场表演并把枫叶海胆天妇罗端出来之后简直惊呆了。

　　那天的腌渍枫叶层次丰富，甜中带着树叶的清香，恰好中和了海胆的肥腻，让海胆显得愈发鲜美。更不要说这种食物做成了小三明治的形式，手拿着两片枫叶啊呜一口，中间金黄海胆溢出，给人以极大的满足感。

　　“就是因为那道菜，我才会想找你合作。这种结合了无与伦比的美味、娴熟的技艺、传统的形式、高级食材和天才般的创意的菜肴，才是我们做厨师所追求的东西。赵鱼，我能理解你这些年有些耽于安逸，但你怎么会走得那么偏？”商沐不可思议地看着赵鱼，一字一句地说道。

　　赵鱼的手不停颤抖，他勉强笑了笑说：“老大，承蒙你的夸奖了，你说那道菜你喜欢我很高兴，但是……”他似乎有话要说，商沐便等着他，可之后的话赵鱼却始终没说出口。

　　商沐问：“但是？”

　　“算了，老大，不说了。”赵鱼苦笑了一下，“上班了。”

　　商沐心里有些不悦，但既然赵鱼这样说，他也不好继续追问，丢下一句：“随你。”然后匆匆走出换衣间。

　　他出了换衣间，迎面就撞上了乔鹿。乔经理换了一套新的小西装，一双新高跟鞋，商沐觉得对方脸上妆容的颜色和平日也有微妙的改变。

　　出于礼貌，他夸道：“乔姐，今天这身衣服很好看。”

　　“谢谢。”乔鹿左右看了看，把商沐拉到一个远处的角落，小声说，“我听到你们刚刚的话了。老大，你不要太苛责鱼师傅，他就是太为餐厅着想了。”

　　“如果他用这种方式着想，那还是少想点好。”商沐不客气地说。

　　“商沐，你是个天才，你永远知道怎么做菜，但是鱼师傅不是！现在你能说餐厅不需要做这些事，但是等你走了呢？”

　　商沐连忙示意乔鹿别说下去，环顾观察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为什么这么说？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人告诉我。不过从年初开始，你就把各种事情尽可能交给鱼师傅做。我看餐厅的账目往来看见你去年终于把餐厅50%的股份从晃元帅那里要了过来，你把20%交给了鱼师傅，这样他就能完成对餐厅的绝对掌控。”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乔鹿咬着嘴唇说：“最重要的是，往年都是你来创作应付评委的菜，而这次，你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鱼师傅。这也是他最近这么焦虑的原因吧。他怕砸了餐厅的招牌，砸了你的招牌。”

　　“他砸不了我的招牌。”商沐忍不住出言嘲道，“你忘了么？没人知道绿野花园还有我这么一个厨师，一切光荣我都交给了鱼师傅，他只能砸他自己的招牌。”

　　他忍耐到极限，尽量好言好语地对乔鹿说：“行了，你别乱揣测了，我暂时不会走的。鱼师傅的想法我绝对不认同，你最好也劝劝他。就这样吧。”

　　商沐说完便走了，乔鹿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皱，一脸为难。

　　那天之后商沐明显感到餐厅的气氛有点变化，赵鱼躲着他，乔鹿见到他也一脸尴尬，下面的员工不知所措。商沐隐隐感觉到了整个厨房对他的抗拒。

　　这涉及餐厅内幕，和别人说都不妥。他不至于为此忧虑，但多少也有些心烦，同钟离璞在一起时略微有些走神。

　　他不担心餐厅会脱离他的掌控，他担心的是赵鱼走了歪门邪道把他自己毁掉。商沐两辈子年纪加起来比赵鱼大，一直是把赵鱼当一个后辈，虽然常常会感叹他不成器，但终究不希望他自我毁灭。

　　“……哥哥，哥哥？”钟离璞唤了两声。

　　“啊，冕下。”商沐回过神，看见钟离璞不满的神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说什么？”

　　钟离璞不满地说：“我说我明天就要去医院复查了！”

　　“嗯，我知道。晃元帅安排好了，他还让我结束之后给他打个电话说一下结果。拜他这么关心你所赐，这件事应该不难办。”商沐说。

　　钟离璞哦了一声，情绪不高。

　　他看着商沐问：“哥哥，你最近为什么心神不定的？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么？”

　　商沐一怔，心想钟离璞还挺敏锐的，但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情和对方说，便含糊道：“没什么，都是工作那点儿事。”

　　钟离璞灰色眼睛执着地盯着商沐，但也没能看出什么，有些失望地说：“我知道你特别厉害，但是如果有任何事情，我希望你能和我说一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的。”

　　商沐心中一动，忽然有种冲动把心里的事情告诉钟离璞。但他最后抑制住了这种冲动，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谢谢你。如果我真的有什么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