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跟替身跑啦》光中尘

14、复诊

　　第二天是进货的日子，商沐依旧一大早去了水产市场，赵鱼一早等在约定的地点。

　　其实这几年都是这样，但凡两人要去同一个地方，无论商沐到的多早，赵鱼都一定早已等在那里了。每天的餐厅是他第一个去调度，跟上下游交涉的时候也是他先去查探情况。这些事情他说的很少，但做的很多。

　　两人见面打了个招呼，没有往日热络，微微有些尴尬，并肩走在街上并不交谈。

　　赵鱼手上拿着一个腕表式终端，他不停地滑动光屏，复习之前记录下来的要点。商沐能感觉到他想要尽快掌握局势的急切。

　　快到的时候，商沐说：“今天你来交涉吧。”

　　赵鱼说：“好。”

　　赵鱼今天做的很好，和前几天比简直判若两人。商沐能感觉到他不光吸收了自己言传身教的水产知识，回家之后也在进行恶补。甚至他怀疑赵鱼可能每天提前很久来水产市场，在他到达之前已经观察了很久。

　　赵鱼是一个好学生，一个非常好的学生，就像亚里士多德之于柏拉图。

　　今天的进货商沐几乎一句话也没有说，赵鱼一个人就完成了。赵鱼谈好食材买卖的事情之后，委托他们在市场的代理人将食材运到餐厅，转头对商沐道：“沐老师，我今天和他一起去餐厅，就不陪你到空梭站了。”

　　商沐微微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想这也是赵鱼常做的事情。前几天赵鱼之所以愿意跟他多走几步，不是因为他真的有那个需求，而是因为他想听商沐多说一些相关知识。现在他自认为已经学的差不多，便按照他日常的节奏来了。

　　商沐点点头，想了想提醒了一句：“我今天不去餐厅，你还记得吧。”

　　赵鱼笑了，和商沐在没有外人的角落说：“我当然记着呢。老实讲，你今天不去餐厅，我其实还挺高兴的。”

　　商沐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计划么？”赵鱼说，“你一直反对我。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在逼我走你的路？我不是你这种天才，我只能努力。你要我提升厨艺，我从未懈怠。但是在你不知道的世界里，不择手段搜集情报也是努力。”

　　“……”商沐万万没想到，他在赵鱼心目中竟然是一个古板老父亲的形象。

　　“我们找到查询行程的办法了，商沐。你就等着我征服陈先生吧！”赵鱼的语气里带着得意和自豪。
　　商沐万万没有想到赵鱼和他的支持者的行动力这么强，一时连质问都忘了，反而问：“你们找到什么办法了？”

　　“等我们办好了再告诉您。”赵鱼神神秘秘地说。

　　商沐狐疑地看着赵鱼，怎么想怎么不靠谱。不是他想多了，赵鱼现在的状态特别像是被传销或者卖保健品的骗了。想法是一回事，要真正实施越过严密防护黑进全星系联网的行程预约系统并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也不排除有赵鱼熟识的厨师恰好拿到了陈地球的行程，透露给了赵鱼——但如果是那样的话，赵鱼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如果说前几天商沐还有点被气到，到今天就只有种对待傻儿子的无奈和……好笑了。

　　他说：“嗯……你确定这个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赵鱼一脸被侮辱的表情，“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商沐心想，被骗上当又不犯罪，给赵鱼一个教训也不错，“那等你成功了我们再联系？”

　　赵鱼忍无可忍，怒道：“你到底是有多不信我？！”

　　和赵鱼的事情只是插曲，今天的主要任务是送钟离璞去复诊。

　　这个时代的医疗也是预约制，医保覆盖全民，医疗资源则采取金字塔模式。最底层的大众医生可以兼职，只要能够借助医疗终端进行基础医疗就可以获得资格证，公开资料显示具有大众医生资格的人已经占据总人口的5%。

　　越往金字塔上层，医生的水平就越高，要求的资质越多，人数也就越少。

　　晃裕同为钟离璞预约的医疗团队涵盖碧罗星数一数二的外科专家、烧伤专家、康复医疗专家、心理专家以及其他一系列专家，可以说是碧罗星最高水平的医疗团队之一了。

　　钟离璞对这种阵容却兴趣缺缺，冷淡地说他们给他用的所有药还不一定有他的自愈能力更强。

　　商沐挺好奇地问他：“你昨天不是挺期待今天复查么？”

　　“那是因为别的原因……”钟离璞小声说了一声，突然问，“哥哥，要是我好了，你是不是就不会喂我抱我了？”

　　商沐说：“等你好了，肯定有更多人喂你抱你的，比如……”

　　钟离璞打断他：“我不喜欢别人。你回答我的问题。”

　　商沐心想他的社恐应该还没有完全好，没必要在这里强求，便柔声道：“只要你想，任何时候都可以。你乖乖治病，等回去给你做好吃的东西。”

　　钟离璞闷闷地嗯了一声，看见有护士走过来，就迅速把头藏进商沐的怀里。

　　商沐抱着钟离璞，半起身对护士说：“您好，请问……”

　　护士十分温柔地说：“是钟离璞患者么？久等了。这边几个老师已经准备好了，请过来吧。”

　　商沐直到开始检查，才明白钟离璞为什么心情这么不好。

　　几个专家先让钟离璞做了一系列常规检查，紧接着要求他把衣服脱去，不要任何遮掩，从而确认他的伤势水平。

　　钟离璞在进行到这一步的时候紧闭眼睛，手紧紧捏着商沐的手，甚至捏得他有点疼。

　　生理检查过后，几名专家要先进行会诊，钟离璞被送进隔壁的心理咨询室。商沐被客气地要求待在外面，钟离璞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了一会儿，几乎像是被绑架一般按进了心理咨询室。

　　也许是因为钟离璞最后的表情太可怜，商沐在咨询室外面有些坐立不安。

　　他去上了个厕所，翻着宣传册子看了一会儿，鬼鬼祟祟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门上，试图偷听里面的咨询内容。很可惜，咨询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他什么也没有听到，反而被里面推门而出的咨询师吓了一跳。

　　咨询师是出去拿水的。商沐趁着这段时间慢慢推开门，让门缝扩大到能够看见躺在咨询椅上闭目养神的钟离璞，仔细观察他是否心情愉快。

　　他正观察着，钟离璞突然睁开眼睛，灰色眼睛带着点警惕看了过去，看见商沐的时候眼中的警惕全然变成欢喜，小声叫道：“哥哥。”

　　商沐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朝他挥了挥手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钟离璞正想要回答，咨询师从商沐背后出现，端着水客气地说道：“家属可以先出去么？咨询还没有结束。”

　　商沐第一次变成家属，心情有点复杂。钟离璞冲他眨了眨眼睛，商沐笑了笑，再一次被关在咨询室外面。

　　这次等待没有之前那么煎熬。原因是因为他刚刚已经确认了钟离璞状态很好，不再过分为他担心。钟离璞的心理比他的身体更容易受到伤害，不恰当的话和态度都会伤害到他。不过，这位咨询师是碧罗星有名的临床心理学家，商沐开始嘲笑自己杞人忧天了。

　　他坐在椅子上打着盹，思考自己之后应该做什么菜。

　　就在他毫不设防的某个瞬间，心理咨询室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

　　砰！

　　商沐浑身一颤，猛地直起身，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他有点惊恐地盯着心理咨询室的门。他有点弄不清楚，这到底是地震，还是某种袭击？对了……对了！晃裕同说过，有人想要杀钟离璞。这本来是钟离璞来到他家躲避的最主要原因，但因为这段时间过得非常平静，商沐一时给忘了！

　　他向来惜命，遇到这种事情本来应该第一时间逃跑，但此时却无法思考一般冲到了门口。他用力扭动门把手，却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住了。他用力踹了两脚门，没踹动，要踹第三脚的时候闻讯赶来的护士把备用钥匙卡塞进了他的手里。

　　商沐拿着备用钥匙卡刷开了门，推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正对着门的墙上有一个硕大的十字裂痕。

　　钟离璞躺在咨询椅上，努力半支撑着身子，左边袖子上洇出一道明显的红。

　　咨询师站在咨询椅前，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呆滞，嘴巴里不断发出声音：“……不要沉溺，牢记你的身份，我们还在等你回来。除了这里，你不可能有别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