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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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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沐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打开了对面的门。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强自镇定地扫视了一圈里面的情况。钟离璞脸色泛红,手臂上有一道伤口,血洇在黑衣里。
而在他的对面,肖成一只手包在染红的桌旗当中,另一只手则藏在衣服里,房间里弥漫着血和硝烟的味道。
商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见惯了各种动物血,但是永远无法习惯人血。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没有看他,彼此僵持着。在这个时候,他们任何人有一丝动摇,就会失掉先机。
钟离璞微微有些气恼。他刚刚在千钧一发之际把子弹切成了两半,避开了致命伤,但是有子弹擦过了他的肩膀,流了一点血。这就是医疗之外的战损了,但也算在计划之中。
现在的问题是,他并不想杀肖成,他需要对方成为一切问题的突破口,然而对方却存着鱼死网破的心思。
若是平日,根本不用冒这种风险,命令下去自然会有人行动,肖成在睡梦中就会落入天罗地网。但现在情况特殊,查证、制服、审讯等一系列工作涉及到的人越少越好。
可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正苦恼的时候,看见商沐突然动了起来,顿时心提了起来。
商沐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两步,堆着假笑说:“这个味道有点难闻,我可以通个风么?”他不等两人反应,自顾自地走到循环系统的控制台旁边,打开了循环风。
肖成没弄懂他的用意,本想要阻止他,但看到钟离璞担心的表情,心里微微一动,没有说话。之前他败在商沐和钟离璞之间的默契上,但这种亲密也可以成为对方的弱点。他的手指在衣服里缓缓扣动扳机,准备对分心的钟离璞下手。
与此同时,钟离璞也下定了决心。肖成现在的威胁太大了,只对他一个人还好些,但现在商沐也在这里,那可是几乎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他现在也只能杀了肖成了。
对峙的双方几乎是同时下定了决心,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会同时出手,最后的结果也很有可能是同归于尽——亦或者是一死一伤。
但就在这个时候,商沐突然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站在两人的中间。
钟离璞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几乎要尖叫起来。但肖成也没有动手,他的手指在扳机上按到极限,却在最后关头犹豫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商沐只是一个普通市民,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对普通人出手。
肖成在思索要不要动手,他很擅长为自己想做的事情找理由。如果商沐不让开,他也只能杀死对方,因为暗杀钟离璞才是目前最要紧的任务。但如果他直接对商沐出手,商沐固然必死无疑,但钟离璞却反而能够找到机会,这与他的目的不吻合。
他的大脑在飞快地思考下一步的行动,突然感觉鼻子有些瘙痒,空气中带着某种香辛料的味道……
香辛料?
鼻子的瘙痒很快变得难以忍受,肖成拼命克制,但生理性的泪水渐渐让视线模糊起来。他突然间张大嘴巴,一个喷嚏像火箭一样喷了出来。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视线一瞬间受阻,最后的余光看见有个人影向他冲了过来。
他陡然提起警惕,但是来不及了,商沐一只手握住他的断臂,整个人冲进他的怀里,腿绊住肖成的腿,一屁股坐在肖成的脚踝上。肖成的体格也抵挡不住这种古老武术技,不由自主地朝地上摔去,他惊慌失措地扣动了扳机,子弹在天花板上打了一排黑孔。
砰!砰!砰!砰!
当他意识到自己可以轻易掀翻商沐的时候,钟离璞已经坐着轮椅飞到他的身边,单手架住他的胳膊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肩膀卸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肘击将他击倒在地。
商沐摸出一捆绳子递过去,钟离璞把肖成的手和脚系在一起,牢牢打了个结。
他拿来纱布重新给肖成的手腕做了包扎,冷冷说:“如果你不想死就别挣扎。”
商沐已经从肖成怀里钻出来,身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脱力地坐在旁边,玩着香料碎叶。刚刚打开循环风的时候,他顺手往加清新剂的地方塞了一把肖成过敏的碎香料,香料随着风充满了整个房间,让肖成的鼻子粘膜背叛了他的意志。
他起身拿来止血带,对钟离璞道:“我来之前跟医院联系过了,他们马上就到。我给你包扎一下。”
他正要动手操作,钟离璞忽然转过头,没受伤那一边的手抬起,紧紧捏住商沐的肩膀,力道大到让人感觉有些疼痛。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过来做什么?万一他刚刚开了枪……”
商沐面不改色地撕开衣服,将他流血的手臂上端用力缠住。他笑着说:“如果老天爷想让我死,我早就死了。”
钟离璞恨恨地看着他,然后眼睛一热,在掉眼泪之前搂住商沐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哽咽着说道:“我刚才好害怕啊……”
商沐搂着他,轻抚着他的背,低声道:“放心,没事了。你之所以到我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让我保护你么?我做的很好吧。”
钟离璞想,做的当然很好,简直是太好了。但他宁可自己费点力气,也不想再看见商沐冒险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温柔又残忍的人呢?超出预期地满足他所有愿望,却唯独不把他最想要的东西给他。
救护飞梭随即赶到,接洽的医院还是之前钟离璞复诊的医院,属于军方。钟离璞的恢复能力确实逆天,在到医院之前伤口就已经愈合,医院不得不把他的伤口切开重新清创。他在清创的同时用几个电话办好了手续,走程序将肖成从警方手下转移到军事法庭,由他亲自处理。
在他的吩咐下,医生接上了肖成的手,将他转移到秘密病房,由钟离璞亲自审讯。
对于审讯的细节,商沐并不清楚。他到达医院的时候身上也沾满了两个人的血,被当做病患检查了半天,护士们失望地发现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最多只有撞伤的淤青。她们给他做了血项,发现他的白细胞数值还有些高,欢天喜地地押着他去挂水——非抗生素,商沐很怀疑药水的作用。
挂水的时候他和餐厅的人联系了一番。他本来和他们说好下午去趟餐厅,但事发突然未能成行,只好在手机上再三叮嘱各种注意事项。餐厅的人个个兴高采烈,言语中充满对自闭咸鱼生活的向往,商沐很担心他们提前给自己放假。
……算了,放假就放假吧。他们也辛苦这么久了。
商沐拔针出来时,钟离璞的第一轮审讯刚结束,摇着轮椅出来时脸上有消不去的疲惫。肖成的嘴巴比他想象得更严,用钳子也撬不开,而他又不能真的用钳子。
商沐冲他招了招手,问:“情况不好?”
钟离璞摇了摇头,说:“哥哥,陪我待一会儿吧。”
现在的部队医院要建设服务型医院,科室没多多少,但是休息长椅倒是随处可见。商沐随便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推开旁边的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
各种事情折腾着,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窗外天色已经灰暗,城市华灯初上,夏天快要过去了,吹来的风有点寒意。
钟离璞望着商沐的背影问:“哥哥,你了解了多少?”
“大概能猜出一点。”商沐回身坐下,手指漫不经心地抚过钟离璞缠着绷带的肩头,“肖成崇拜的人是前任国防部长,而巫载星仍然在用选武状元的古老方式选国防部长,而你把前任打趴下,就成了新的国防部长,他很不满意,率领旧部对你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报复……我不是说你不合适,但我觉得这个方法不是很科学。如果我是前任部长,我肯定也要用人海战术压死你。”
“哥哥,你真的很聪明。”钟离璞说,“不过细节上不对。实际上,比武招官的这个传统在大将担任巫即的时候已经名存实亡,没有废除只是因为大将他就是最强。我侥幸战胜了他,并没有要取而代之的意思,是他一力支持我挂上名号。而实权一部分仍然在他手上,另一部分则由巫载星其他高层代为掌管,在我的能力达到要求后所有权力才会交付于我。当然,这些都是私底下的,明面上他的亲卫队解散,放下权力解甲归田。肖成怨恨我可以理解,但是这次的情况并非如此……”
商沐直接点出道:“是大将亲自出手,是么?”
“……我在飞船上养伤的时候,来过三波刺客。全都是五星联军的资深战士,放在平日我们绝对不会怀疑他们的可靠性。但那是事实。另外,大将在我们这次向月亮进发前夕失踪,至今对我们的询问没有任何回应。”
“所以晃裕同才会把你放在我这里,而没有找他更熟悉的人。不光是因为你的心理问题,还有军方的考虑,这就说的通了。”
“晃家和巫载星渊源太深,许多成员都在巫载星服役过,很难保证他们的忠诚度。不光是他们,我自己的亲卫队也信不过,他们在飞船上对我发起过一次暗杀,失败后涉事人员全部自杀。”钟离璞脸色有些阴沉,“这是背叛。”
商沐给他泼了冷水道:“他们从来没有效忠过你,何谈背叛?”
钟离璞嘴巴一撇:“他们说效忠我的!大将也说会帮我的!晃元帅说他不会怕我的!都是骗子!哥哥,你……”
他正想半撒娇半抱怨地说点什么,商沐打断了他,十分冷静而实际地说:“这件事情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不过现在也不迟。你不是想要从肖成嘴里问出东西来么?现在怎么样?”
钟离璞有点反应不过来,迟疑着说道:“哦,他不怎么配合,他说他有信仰,不害怕任何□□和精神上的刑讯逼供,并且要求面见律师……”
“我有个办法。”商沐说,“但是得给晃裕同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