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安康》楠时

10、有矛盾了

　　夏天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呢？就是你坐在教室里，上面的吊扇在呼啦啦的转动着，老师站在讲台上讲课，时不时的摸摸脸上的汗，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一半，粉笔在黑板上发出吱吱的声响，你转过头，看到你的同桌正趴在桌上睡得香甜，还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你的桌子上，你的大脑在放空着，想着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我想这就是夏天吧。
　　荣泽在纸上写下了这么一段字。十五岁的少爷都是多愁善感的，荣泽也不意外，总是幻想着一些奇怪的情节，比如穿越到古代拯救世界，再比如遇到某个心动的人。
　　下课铃响起来，老师还意犹未尽的想要把题目继续讲完，但看到底下一张张昏昏欲睡的脸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所有的同学趁着这宝贵的十分钟的赶紧趴到桌子上进行补觉，等到下次铃声响起又是一次折磨人的旅程。
　　周磊走到教室发现教室睡倒一片顿时火冒三丈，拿着书本就大力的敲了下讲台，“都醒醒，都几点了？还在睡！！是不是中午没睡够啊！！！”
　　荣泽就是被震醒的，勉勉强强的睁开半只眼睛，再慢慢睁开另外一只眼睛，然后再身子放直，伸个懒腰，最终清醒过来了。
　　“几个班干部和我一起去搬校服，现在，立刻，马上。”周磊说完就往外面走，边走还边摇头。
　　荣泽无奈的和另外几个班干跟着周磊的后面，嘴上还打了个哈欠。
　　班上的同学听到要发校服一个个却是兴奋的不行。二中的校服是所有学校里面最好看的，至少有一小半同学是冲着校服来的。
　　二中的校服是分季节和男女的，夏天的校服是有四套的，其中的一套是夏天穿的，还有一套是秋天穿的，男生是一件白色短衬衫加黑色短裤，另外一套是白色长袖衬衫、黑色西装外套和黑色长裤子。女生的两套则是白色短衬衫加黑色百褶裙、和白色长袖衬衫加黑色长裙和一件白色西装外套。
　　荣泽站在台上念同学的名字，报到一个名字就上台领一个，剩下的几个班干分别给他们发衣服，报到简易的名字的时候，荣泽对着简易打了个wink，简易接收到，回了一个微笑。
　　今天是星期一，晚上又是要参加数学竞赛小组的日子，荣泽晚上是和简易一起吃饭的，唐笑天自从知道他们俩晚上都要参加这个竞赛小组就直接放弃和他们在一起吃饭的打算了。
　　荣泽和简易走在路上，两个人刚刚在食堂吃完饭，现在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荣泽嫌教室里面的人太多，没打算这么早就去教室。
　　二中的学校是很文艺的，走在路上随处都能看到几个小亭子，除了几个小亭子还有一个后山，不过后山那块基本上都没有人去，或者说是没有人敢去，每个学校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秘闻，这后山就是其中之一。
　　传闻后山以前是太平间，经常闹鬼，前些年就有一个人学生在后山出了事故，这后山的传闻也被传的越来越玄乎，所以基本人都没有人会来这里。
　　荣泽和简易都是无神主义者，对于这些怪力乱神他们俩是打心底不相信的。所以也就无所谓。
　　两个人拿着书本就往后山去了。
　　后山其实景色还是很不错的，入眼就是片竹林，草地是翠绿翠绿的，荣泽选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把一本书垫在屁股底下，然后拿出另外一本书看。
　　“小心老周看到你把他的课本坐在下面要找你算账。”简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自己也把书垫在了下面。
　　荣泽瞟了他一眼，“反正又不是找我一个人算账，我怕什么。”说完就把书抽了出来，整个人躺在草地，书又垫在头下了。
　　现在的太阳还没有下山，荣泽选的这个位置正好有阴影，荣泽舒服的闭上眼睛，旁边的青草味正好。
　　简易也顺势躺了下来，拿着书本盖在自己的脸上，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闷闷的的。“阿泽，你想过未来么？”

　　“想过啊，怎么可能会没有想过呢”

　　“那你想象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这个不算。”

　　“这个怎么不算了啊？我想象中的未来就是在海边居住，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荣泽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其实未来的日子那么遥远，现在能够想象的的也只有如此的。

　　“那我到时候能在你家旁边买个房子和你一起看么？”简易打趣道。

　　荣泽没说话，转过头，看着简易，半响才说道：“还是不要了，你不适合这样的生活。”

　　简易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荣泽会这样说，反问道：“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生活？”

　　荣泽笑了，“商场上面的大BOSS，每天有签不完的合同。”

　　简易没有反驳，出身在这样的家庭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规划好的，只是没有想到荣泽的想法一直是这样。简易突然有点伤心，荣泽和他当朋友是不是也有一丝不情愿？在他的心里面一直都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或者说荣泽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这个认知让简易非常的沮丧，第一次想要成为朋友的人结果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

　　荣泽注意到简易悲伤的眼神，心里觉得有些纳闷，这孩子是怎么了？

　　荣泽伸出手碰了碰简易的胳膊，“你怎么了？”

　　简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荣泽自己刚刚的想法，他不想弄的连最后的朋友也做不来，但是他同时也不想要这样子的一份友情，犹豫了半响之后才问道，：“阿泽，你是为什么要和我成为朋友？”

　　这下轮到荣泽愣住了，是啊，自己为什么要和他成为朋友呢？“你猜？”

　　“简易，给你一个机会收回这句话，有些话说出来挺伤人的。”荣泽转过身，重新望向天空。

　　“对不起。”

　　有时候有一些话一旦说出来了就很伤人，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就像玻璃碎了，黏住了，但始终还是有裂缝，简易突然后悔了，他后悔把那句话就那样说出来了。

　　“阿泽，对不起。”简易再一次说了声对不起。

　　“承蒙你叫我一声阿泽。这句对不起我收下了，再有第二次我就走人了。”荣泽坐了起来，拍了拍身上草，拿着书本就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简易赶忙起来跟着荣泽的后面。

　　两个人保持一前一后的距离，荣泽刚开始心里还是有点生气的，但是看到简易这样委屈的样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了。

　　也对，像简易这样的大少爷身边的朋友大概也都是这样子吧，简易这孩子估计从小就缺乏安全感，所以对身边的人才会这样患得患失。荣泽觉得这样想想也就释然了。

　　荣泽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一只手搭在简易的肩膀上，“好了，我没有生气了，我们快去上课吧，不然晚了老周可是要骂人的。”

　　简易点点头，和荣泽一起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了，荣泽正准备回家的，却被胡燚给叫住了，“等会我们几个一个出去喝点东西之后再回家吧。”

　　荣泽一看几个学姐也都在，便也不好拒绝什么，几个人便在学校附近的地下铁点了几杯奶茶。

　　六个人坐的是一张大圆桌，荣泽和简易是挨着坐着的。奶茶上来的时候几个人都在聊今晚做的那个很变态的数学题。

　　简易今晚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中，拿着奶茶时候还不小心泼到荣泽的身上了，荣泽的上衣和裤子上面都沾了好多奶茶。

　　其他几个人看到他们这样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荣泽看着垂着头的简易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样子简易心里还是很介意这件事。荣泽并不想说些什么，有些事一旦解释的太清楚就没有意思了，还是让时间来愈合这一切吧。

　　简易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和荣泽之间的隔阂，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不需要为这样的事情发愁，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是向着他的，他自然也就端着一副架子想要和谁玩就和谁玩，但是荣泽不一样，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心里就欢喜的很，恨不得想要把他拴在怀里，简易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现在的这种行为，但那句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那样轻易的说出了口。
　　简易是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这样是不是可以不伤害？
　　荣泽推着自行车在门口和简易分别，临走之前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句，“简易，之前的那句话我都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太在意，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说完就感觉挺不好意思的，马上骑着车子走了。
　　简易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得急说些什么，就只能看到荣泽的背影了。
　　荣泽回到家之后就发现家里面的气氛有些不一样。
　　荣国强抽着烟，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电视屏幕，时不时的叹口气。
　　徐琴梅还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就连平时最闹腾的荣安看到荣泽回来了也没有冲过来说要抱抱，只是很悲伤的抬眼看了一下荣泽。
　　“你先回房间睡觉吧，不然明天又该起不来了。”荣国强对荣安说道。
　　如果是平时荣安肯定要撒娇说晚会再睡，但是今天，她却很老实的往自己的房间走，路过荣泽的身边轻轻的捏了一下他的手臂。
　　荣泽放下包走到沙发旁挨着荣国强坐了下来，“爸，怎么了？”
　　荣国强用力的吸了一口烟，“你大哥，荣福他要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这是好事啊。”荣泽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他改专业了，要去伊拉克。”荣国强接着抛了一个炸弹。
　　虽然荣泽对军事政治什么的都不太了解，但对于伊拉克的荣泽还是知道一点的。2003年3月20日美国以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毁灭性武器为由，组织联军进攻伊拉克，伊拉克战争爆发。现在是2003年9月24号，星期三。
　　“伊拉克那么乱，大哥他为什么要去？”荣泽刚刚放下的心此时又再一次高高的悬在空中了。
　　荣国强没有回答他，他想起电话那头的荣福说的话了，“爸，谢谢你这二十年来对我的培养，儿子不孝,不能在你们跟前服侍你们。对不起。”
　　荣国强问道：“你是想让我和你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爸，你不是常常教我们做人就是要为社会做贡献么，今天我去伊拉克就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啊，这个国家需要我们。”
　　“伊拉克需要你们，难道中国就不需要你们么？难道我们就不需要你们么？”荣国强质问道。
　　“可是，爸，中国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国家，他有很多人才，我们荣家还有荣泽和荣安呢，但是伊拉克却是没有人愿意去的。爸，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儿子这辈子不孝，希望下辈子还能做您的儿子。”荣福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爸，爸？”荣泽推了推正在发呆的荣国强。
　　荣国强又吸了一口烟，吐出来的烟雾吹到荣泽眼前，荣泽伸出手朝着那边挥了挥，“爸，少抽点。”
　　“你大哥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家的榜样，从小就不需要我和你妈为他操心，我以为他将来毕业了，会找份好工作，结婚生子。我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荣国强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悲伤。
　　荣泽安慰的拍了拍父亲的背，他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荣福的这种行为，于社会，他是优秀的，从小成绩名列前茅，考上大学之后报考的也是为社会服务的专业，那时候街坊领居都说，荣家小子有出息，以后是要穿白大褂当医生的。荣泽也从小以大哥为目标。但是于家庭，荣福又是不合格的，荣泽很少可以感受到大哥带给他的温暖，在他的记忆中，大哥在读书的时候都在住校，从小到大，两兄弟见面的次数也只有星期六星期天和节假日了。虽然两人很少见面，但是荣泽对大哥打心底还是很佩服的，他哥当年高考可是北京市第一名呢。当时电视台还来家里采访了。有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当自己的哥哥，既是压力也是动力。
　　荣泽可以想象现在爸爸妈妈的心情，他们不是什么政治军事家，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市民，他们想要家人团聚，他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受到危险。但是站在国家的角度，站在社会的角度，荣泽又是敬佩荣福的。
　　“爸，我觉得大哥肯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我相信大哥肯定是把这一切都准备好的才决定的，就算是在那边他也会照顾好自己的。”荣泽说道。
　　“有个屁打算！他这样让我和你妈怎么办？难不成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荣国强越想越气，忍不住的大声说道。
　　“爸，我记得从小您就和我们说，长大之后一定要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现在大哥在回报社会，您应该要理解他的，我相信大哥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请您相信大哥。”荣泽再次解释到。
　　荣国强愣住了，荣福也说过同样的话，长大之后要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是啊，这是荣国强对他们说过的话，但是现在轮到自己身边，心还是会很难受，“做什么都可以对社会有贡献为什么一定要跑到伊拉克去才算救死扶伤？”荣国强反问道，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这是问荣泽呢还是问自己。
　　荣泽没有再说什么了，自己回到房间里面去了。客厅只剩下荣国强一个人落寞的抽着烟。
　　荣泽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想质问荣福为什么要这样子丢下他们？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样安安静静的做个医生就好？但是荣泽问不出口，他知道荣福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救死扶伤，他是在弥补那时候的事吧。所以荣泽说不出口拒绝的话，因为他是理解他哥哥的，别人都可以不理解，唯独荣泽是必须要理解的。
　　荣泽闭着眼，想起十年前发生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