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安康》楠时

11、十年前

　　在荣泽五岁之前和荣福的感情十分的亲近，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调皮捣蛋，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荣家出了两个混世魔王。荣爸爸和荣妈妈看到他们这样也是无可奈何。

　　大雨打在两个小孩的身上，把他们的衣服全部都打湿了，荣福牵着弟弟的小手走在瓢泼的大雨中，两个人一步一个脚印慢慢的朝目的地走去。走到商店的时候荣泽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部都湿透了，雨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地晕成了一个个的光圈，荣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给小店的老板，“帮我拿两根棒棒糖和两包方便面。”

　　那个年代的一块可以买好多东西，棒棒糖和方便面是荣泽最喜欢吃的零食。

　　虽然荣泽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可是他全然没有在意，反而在心里想着终于可以吃到零食了，自己都嘴馋好几天了。

　　荣福从老板手中接过零食分给荣泽一半，然后两个人朝门口走了出去。

　　跟着荣泽他们一起出去的还有另外一个小女孩，荣福记得这个小女孩是街上卖菜王阿姨的小女儿，今年也5岁和弟弟一样大。外面的雨比之前来的时候小了那么一点，但砸在人的身上还是有点疼的，荣福准备快点带着弟弟回家。

　　荣泽已经迫不及待的就把棒棒糖的糖纸给剥了，连忙把棒棒糖塞到嘴巴，顺手把糖纸一扔，生怕晚了一步糖就不见了。荣泽心满意足的舔着糖，雨水混着糖水在荣泽的嘴巴交汇融合。

　　小女孩一直安静的跟在他们的后面，看到荣泽的扔掉的糖纸，忍不住的把糖纸捡了起来，然后伸出舌头朝着上面舔了一下。甜甜的，小女孩非常开心的继续舔着。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糖了。

　　荣泽看到她的这样举动忍不住的哈哈大笑，“真是羞羞，竟然在地上捡垃圾吃。”

　　小女孩的扎着两个羊角辫，但是由于雨水的太大把辫子都打的七零八落的了，小女孩的两个手不停的捏着衣袖，面上朝红，“我，我好久没有吃糖了，想吃。”

　　荣泽摸了一把脸上的水，不解的问道“你想吃就自己去买嘛，干嘛要捡地上的啊。”

　　“我没钱。”小女孩把脸垂的很低，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荣福看看手里还有一个棒棒糖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你很想吃这个么？”

　　小女孩害羞的点点头。

　　“竟然你喜欢吃，那就给你吃。”荣福说完就把手上的棒棒糖往路中间一扔。

　　小女孩的视线随着棒棒糖而去，立马就跑到路中间准备去捡棒棒糖。

　　荣泽看着小女孩的举动更是笑着弯下了腰，“哈哈，哥，她好好玩啊，竟然真的去捡，好像小狗啊，哈哈哈。真好玩。”

　　荣泽说话的声音很大，小女孩也听到了，一时难过的站在路中间，手里还拿着刚刚捡回来的棒棒糖。

　　突然，远方传来一阵灯光和鸣笛的声音，荣福看到一辆大货车朝着小女孩的方向开过来，而小女孩还在傻傻的站在那里，荣福赶紧的朝她喊：“快跑，车来了。”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荣福喊得瞬间车子就已经撞上了小女孩，小女孩被撞飞了，手中的棒棒糖也跌落到一旁，血混着雨水在地上显得那样的惊心动魄，荣福当场就傻站那里，整个人都懵了。

　　两兄弟似乎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荣福反应过来之后赶紧牵着荣泽往家里跑，回家的时候荣国强看到他们的衣服都湿了免不了一阵臭骂。

　　一场大雨之后两兄弟都变了，荣福变得沉默寡言了，爱学习了，再也不会捣蛋调皮了，荣泽也变了，变得不爱吃零食了。

　　荣国强对于他们这样的变化感到很满意，他以为两个小崽子终于长大了，再也不需要家人操心了。

　　只是随着他们变化的还有两兄弟的感情，从那件事之后，荣福和荣泽的接触就逐渐的变少了，荣福住校之后两兄弟的联系更是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

　　荣泽也是刻意的避着荣福，他们心中对于小女孩的始终都有一份亏欠。这份亏欠把荣泽和荣福之间的感情磨得消失殆尽。

　　后来，小女孩被送到医院去了，但由于失血过多在终究是没有抢救过来。货车司机赔了全责，赔了不少钱，还进监狱蹲了两年。

　　这些都是荣泽后来才知道的，当时他和他哥哥因为年少的无知让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他们是侩子手，生生了杀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所以荣福才想要当医生，他想要弥补当年的过错。

　　荣泽是被雷声惊醒的，伴随着还有眼角的泪水，已经有多久没有梦到过，这件事是荣泽心里的一道伤疤，谁都不可以揭开，一旦揭开必定是鲜血淋漓。每次梦到小女孩荣泽的心里就不停的被愧疚感折磨，一闭眼就是小女孩躺在血泊里面的模样，就是他和荣福嘲笑她的模样。

　　荣泽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让自己从那个心里阴影里走出来，没有想到大哥昨天的一番话还是把他脑海里最沉痛的记忆唤醒。

　　早上去上课时候，荣泽的精神明显不好，简易还以为荣泽没有缓过来，就赶忙的写了张纸条递给他。

　　“你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昨晚做了个噩梦而已，没有睡好，等会回去多睡一会就好了。”荣泽回复道。

　　简易看荣泽回的内容眼睛里闪过一丝温暖和一丝不确定。

　　下午吃完饭的时候，荣泽看起来还是没有精神，整个人像是被霜打焉的茄子。

　　简易朝荣泽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在他的面前晃了两下，“阿泽，你怎么？可以和我说说么？”

　　简易看到荣泽这个样子心里实在是难受的紧，憋了好久都没有打算问，但是到了后面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口。

　　荣泽抬起头，眼神悲伤而明亮，“我哥昨天打电话来说是要去伊拉克。”

　　这下轮到简易沉默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子的。

　　“你也觉得很讽刺对吧？明明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为什么要干这么幼稚的事？”荣泽不解的问道，似乎是想简易能给出答案。

　　可是简易并没有说些什么，荣泽免不得要有些失望。

　　　　荣泽现在很想有一个人可以陪他说说话，荣福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

　　简易听完之后其实是楞住了，他不知道现在还有人可以做的这么无私贡献，他只能感慨一下，“你哥他真的很了不起。”

　　荣泽没有想到简易会这样说，他以为简易会说他哥很傻，很天真。他没有想到简易竟然会说他，了不起，呵呵，有什么了不起的呢。
　　简易继续说，“你哥他啊，有一颗了不起的心呢，是一个伟大勇敢的人，虽然我这样说可能有些自私，但是他能够做到这么多人不敢做的事就足够证明他是一个优秀的人。阿泽，你应该为你有这样一个哥哥感到骄傲。”
　　荣泽苦笑了一声，“他这样子让我爸妈怎么办？”
　　简易笑了笑，“阿泽，我不敢说自己是多么善良，但是我想你哥的想法肯定是和我一样的，作为一个中国人他有义务为国家做贡献，作为一个家人他也有义务去保护家人，但两者一旦发生冲突很少人会选择国家，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那么多，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做到问心无愧，你知道吗，有很多会选择家庭这并不羞耻，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家庭的，我做不到放弃和家人在一起的感觉，所以我才觉得你哥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在世界上这么多的路，他选择了最难的一条，我很敬佩他，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默默的为他祈福，我想这么勇敢的人运气一般都不会太差，你要相信你哥，相信他能保护好自己。而且他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毕竟这里有他在乎的人呢。”
　　荣泽呆住了，简易的话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颗定心丸。他没有想到才高一的简易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听到你这样说，我放心多了。谢谢你啊。”荣泽真诚的说道，“为了报答你，我决定请你吃炒冰。”
　　荣泽站了起来朝简易伸出了手，简易抬头看到荣泽的背影在夕阳下显得那么美好，伸出手紧紧的握住。“那你的钱包可要做好准备了。”
　　“切，这点小钱爷还是有的好么！”荣泽用劲拉了简易一把，随即放开了手。
　　这小子还挺重的嘛，荣泽甩了甩自己的手在心里想着。
　　简易跟在荣泽的后面，看了看自己被松开的手，原来温热的感觉的现在都已经没有了。心里一阵怅然若失，如果能一直牵着该有多好。

　　吃完炒冰两个人就回教室里面去了，今天晚上老周心情挺好，决定今晚给他们看电影，同学们一听到这个消息整个教室都炸开锅了。纷纷都在讨论看什么比较好，老周看他们讨论这么就也没有讨论出个什么就大手一挥决定看《霸王别姬》。
　　这个影片得到了班长同学大多数的同意，2003年4月1日张国荣跳楼自杀，这个消息对于娱乐圈来说简直就是一枚炸弹，对于喜欢他的粉丝来说更是哭的不行。荣泽他们班上就有很多女生喜欢张国荣，天天都在讨论张国荣为什么要跳楼自杀，荣泽跟在后面听多了也大致了了解一些。

　　为了更好的看电影同学们把班上的的座位全部都合在一起，人和人挤在一起才有看电影的氛围。荣泽坐在中间，唐笑天坐在他的右边，简易坐在左边。
　　老周把灯关掉，窗帘也都拉上，然后打开投影仪开始放了。
　　画面的刚开始全班都安静下来了。
　　荣泽看完的时候心里很难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难受，只是一闭眼就能想到程蝶衣说的那段话，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荣泽觉得自己是没有看懂这部电影的，至少现在对于他来说是不懂的。
　　他想起程蝶衣唱的那段词了：“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发，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为何腰系黄绦，身穿直裰，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著锦穿萝，不由得忍心急似火...奴把袈裟扯破！”想着想着眼睛有点湿润，班上大多数女生都哭了，有几个还哭得特别伤心，旁边的女伴正在安慰她们。
　　荣泽的手上传来一阵温热，低下头一看是简易的手。荣泽有点不明白简易为什么要牵他的手。荣泽有点疑惑的望了望简易。
　　简易轻轻的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别难受，我肩膀借你靠。”

　　荣泽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酸酸甜甜的，就和山楂一样。荣泽伸手回握住，不过并没有靠在简易的肩膀上，毕竟是两个大男生，这样也矫情了。

　　电影结束了，同学也都散场了，荣泽他们几个班委把桌子归位，打扫完卫生之后也离开了教室，当然简易全程陪伴。

　　荣泽走在路上的时候问简易，“你每天都这样子等我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简易心里想着若是能一直陪你就好，只是嘴上说出来的却是：“没事啊，反正我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嘛。”

　　两人刚刚走出校门口简易的电话就来了。

　　“喂，你说什么？轮胎又破了？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来接我？”简易接到电话说道。

　　其实电话那头的阿三说的是，“少爷，车子已经在门外等着您了，您今晚还坐车回家么？”2三这样问纯粹是因为好几次简易都没有等他来直接就走了。至于去哪里了就不得而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好的，少爷，我马上就开车离开。”

　　“那我等你一个小时。”简易皱了皱眉，把电话挂掉了。

　　“来吧，上车，我载你好了。”荣泽当时就站在简易的旁边，简易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简易坐在车子的后座，在黑暗处留下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夜晚的风吹上身上凉凉的，为夏天的炎热减去了那么一丝热气。马路旁边的知了在吱吱的叫着，荣泽骑着单车载着简易再想想家人觉得人生还是很美好的。

　　“阿泽，谢谢你。”简易在后面大声喊道。

　　荣泽回头问他为什么又要说谢谢。

　　“谢谢你信任我，谢谢你能过向我分享你的心事，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朋友。”简易在后面一字一顿的说着。

　　荣泽在前面听着听着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了起来。也就更加发狠的骑车了，自行车都被他骑出了飞车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