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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以力为胁两相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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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清明,东方彧卿忽锁起了眉,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双目蓦地睁开,抽出手臂扶榻半探出身子,张口喷出一口血来,鲜红溅了一地,触目惊心。
白子画睫毛一颤,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东方彧卿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不清的情绪,抬指于空气中划出八卦阵法凝成一道光点落在他的眉心,看他呼吸慢慢沉稳下来,才掀起锦绸被下了床。
拉上绛紫奢丽的盈帘,才唤来婢女拿来了衣袍,收拾了地上斑斑的血迹。
思路越发清晰,心下却越发沉静,当初为隐住白子画的踪迹,他不惜耗费秘术设下隐界,今日突如其来的重击,想必是有人以功力探视白子画所在之处,不过能令他受到反噬的这种力量,恐怕非洪荒之力不能及。
东方彧卿着了一身从未穿过的黑袍,出奇的清俊,敛了往日清秀,却荡添三分冷戾和气势,桃花双目辗转浮着平静和掌控之势,抿唇扬眉,扣冠带,正衣襟,拂袖袍,唇角带着一抹阴狠不屑的笑意,踏出门来,凭力一收,双门紧闭。
“哈哈哈…”不见其人,却闻得张狂的清笑飘散于四周,空中扬起一道烈火灼痕,火凤嘶鸣一声,扬翅展开,待那惊艳绝伦的人落下,才消失了痕迹。
杀阡陌收袖,扬起下巴,美艳嚣狂的脸上透出三分不屑,“东方彧卿,好久不见啊。”
“呵”的冷笑一声,东方彧卿看着他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没想到圣君恢复的这么快。”
“怎么?你是在嫉妒我的美貌吗?”杀阡陌眸中潋滟收尽万般风情,红唇启齿声线极尽艳绝,“不过我今日可不是来跟你比谁美的。”
“哦?”东方彧卿直视于他,桃目带笑仿佛揉碎星辰般,语气却带着一起意味不明,“那圣君来做什么?”
“自然是来找你算账!东方彧卿,你那什么鬼主意!害得我容颜尽毁!”杀阡陌说着抬手抚上了美艳的脸,怜惜的皱起了眉,放轻语气道,“我这脸可是六界最美。”旋即怒道,“你简直找死!”
东方彧卿面上不言,心下却疑惑了半分,看样子杀阡陌似乎是记不得白子画伤他,这应该是被摄魂术消除了一部分记忆。于是端着袖臂侧过目光落在远处,眉间是帷幄之中自信,“可圣君不是为了就你家小不点吗?”
一句话问的杀阡陌蓦然转眸,“啊对了,小不点呢?”
东方彧卿知道花千骨必在近处,了然于胸,果然,艳色身影忽现,静默出现在杀阡陌身旁,定定的看着他。
“小不点儿你去哪里了?怎么把姐姐一个人丢下了。”杀阡陌喜上眉梢,拉住她的手,面色变得温柔,更添几分魅色。
“姐姐,我在。”花千骨安慰寥寥,便从他手中抽出一只手来,慢慢从手心凝起黑色的光雾,冷冷看着东方彧卿,“白子画在你这里。”陈述而非疑问,“把他交出来。”
“哼.”东方彧卿嘴角笑意更深,面色更加狠戾,口气一字一句说的毋庸置疑,“他的命是我的,生死由我决定,所以,即使死,他也要死在异朽阁。”
“你认为你能阻止我?”花千骨内力一散,墨发微微扬了起来。
“小不点儿,白子画是谁?你告诉姐姐,姐姐帮你要人。”杀阡陌眉梢一挑,绯火流瞳透出冷艳的红,“小不点想要的东西我看你敢不给?!”
“我的东西谁也不能碰。”东方彧卿忽变了脸色,笑意隐没而锋利冷锐尽显,所有的内疚和不忍都抵不过白子画从他手中被夺走的惧意。
杀阡陌凤眉一扬,已然动了怒气,“东方彧卿!别说小不点只是跟你要个人,就是跟你要这异朽阁,你也要拱手奉上!”话虽蛮横,但他其实心思澄明的很,并没有太多恩怨情仇,杀阡陌无心神器,一心只想护心爱之人周全,哪里顾得上别人的痴冤。
花千骨不说话,手上气雾更浓,渐层笼罩之势,唇色深浓鲜艳,亦衬的杏目越发透出冷光。两人一红袍一碧衫,姿态傲然而立,逼迫着对面之人。
奈何一边情怨深,一边情怨浓。
东方彧卿微微侧身移了半步,袖中盈了风,园前花红柳绿都化作了了卦阵一角,铺天盖地之势锋利携裹而至,恢宏惊艳。
杀阡陌双手顺势,逆转一运,黄色光芒化作一个屏障护住两人,碎瓣霹雳飞来,打在屏障上,坠落竟入地三分,凌厉由此可见一斑。
东方彧卿推掌加力,杀阡陌脚步微微后移,花千骨这才抬手出招,运进七分内力,黄色光芒顿时化作乌青,范围扩了一丈,稳稳抵住了袭来的利刃。一时之间来往竟不分上下。
东方彧卿额上渗出细汗,有些吃力的维持着平衡,见状花千骨又推出余下的三分力道,局势立刻扭转,逼出一击直直打向东方彧卿,万钧之刻,黑衣人落地抬掌,对上激来的光影,虽若于花千骨两人几分,却隐隐成了平分秋色之力,着实出乎意料之外。
花千骨不再留情,红袖越发凌厉激烈,内力蓬勃而散,拢空罩地,天变色,地浮尘,花飘草碎,力量可怖。
不过十个回合,东华重伤踉跄撞在门上,花千骨也后退两步,两人对视不言。
杀阡陌皱着眉,似有嗔意的看着花千骨,“姐姐现在都保护不了小不点了。”
“以后换小不点保护姐姐。”花千骨抬手抚了他凤眉的骤然,微微一笑口气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你呀,就会哄姐姐开心。”杀阡陌笑着拉她的手,绽开风华烨烨。
东方彧卿阵法被迫的反噬,加之刚才的重击,勉强站着,内里气血翻涌,嘴角鲜血止不住的淌下来,落进黑色的衣裳再看不出来,却仍笔直站在门前,像一只虔诚的兽,守护着生命之完珍,谁也碰不得半分。
花千骨收起袖,拖着裙摆,一步步走的坚定,在距他五步之前停下,看着东方彧卿,冷道,“白子画在哪里?”
东方彧卿唇角勾起半抹笑容,桃花目中透出不明意味,“墟鼎里。”
“东方彧卿,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那么今日我便掏了你的墟鼎。”花千骨声线扬的凌厉,面色一沉,抬手一道强大的光束击去,东方彧卿淡淡清清的接下,一口血硬生生喷出半米远来,身形却仍笔直立着,黑衣而凛,气势迫人,嘴角血迹淌的触目,一滴一滴几乎连成线。
花千骨再抬手,双手一前一后分别延伸出紫色光芒呈控制之势控制他的心绪,摄魂术今非昔比,力度强的惊人,额间青紫的血管密密显出,几乎可见其中流动的液体,思绪皆被读取。
“白子画在哪里?!”花千骨再次问道,如此强的功术竟无效果。
“即使我死,也决不可能告诉你。”东方彧卿一字一句说的生硬,虽本就伤重,扭转摄魂术的控制力也变得吃力起来,可言辞之间狠戾气势不减,可见执念之深入骨,任谁也奈何不得半分。
花千骨心下暗自震撼,他这仇怨究竟多深才如此这般,比起自己来半分不差,甚至…还要刻骨。
两人相对之势愈发彭然。
东华忽转头,看着木门轻轻一颤然后缓缓打开。
东方彧卿慌然转过脸来,摄魂术被他突然涌动的盛大情绪激的反噬而回,逼得花千骨后退一步,收手看向他慌张寻找的方向。
白子画里衣裹在身上,发丝有微微的乱,露出脖颈耳边深刻的吻痕,他平静站着,巨大的屈辱让人溃败羞耻,可他就那么云淡风轻的敛去眼底几乎要涌出来的波澜,眉梢轻轻揉开一抹温柔,可掩也掩不住的疲惫却从他口气里叹了出来,“小骨。”
花千骨怔怔看着,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原来即使恨他,也依旧是这么卑贱,他只要一句话,自己便生死甘愿,眼底几乎涌上泪来,她硬生生吐出三个字来“白子画。”
东方彧卿看着他,一言不发,这人永远如此无情,看向任何人的眼神都是淡漠,心里装满的也只是天下苍生,所以,哪怕别人为他尸骨无存,他亦只是坟前敬一杯酒水罢了。
花千骨一步步走近,满目深意的看着他。
白子画踏出门来,凭他早已明白今日一番争斗为了他,于是平静收回目光,走近她,然后擦肩越过她,走近了杀阡陌。
“你就是白子画?”杀阡陌不明所以的看着反常的小不点,再看向走近的来人,熟悉的怒意涌上来却又不知原因,竟突然头疼起来,几乎裂开般的疼痛,话音落下便抬手扣住了眉心,轻轻摇了摇头,花千骨见此藏在袖中手隐隐加了力度,于是仅仅片刻那疼痛便消失了。
“是。走吧。”白子画淡淡一句,丝毫不为所动。
杀阡陌收了眉心的手,想到小不点得到了想要的便舒了心,也不计较他的平淡,看向花千骨说道,“小不点儿快跟上。”话音一落,火凤扬颈振翅,便一片炽烈的落在面前,杀阡陌踏上来,惊艳绝伦的脸上添了笑意盈盈,火凤燎原之势嘶鸣一声腾空起来,率先飞向七杀。花千骨转过身来,走近两人,挥出内力包裹住他,霎时消散在空气之中,没人看见离开那刻,白子画转过脸来,一向古井无波的目光夹杂着无人理解的担忧,落在东方彧卿那张清俊却哀伤起来的脸上。
东方彧卿依旧站的笔直,却止不住的悲怆,他可以阻止任何人,却独独阻止不了他甘愿随她离开,一时间心绪复杂痛苦,轻轻叹一句,“你当真如此想走?”
话声轻渺,身子却直直倒了下来。
东华惊心,慌张拖着为他遍体鳞伤的身体,靠近他来,颤抖着手,轻轻将他抱进怀里,痴痴的道了一句,“我不走,永远都不走。”
她那一身伤痕为他,你这一身伤痕为他,我这一身伤痕为你。若是世间万物再简单清楚一些,少了琐碎的纠缠,或许才能各自快乐。只是这快乐,甚至远不及你为他尸骨寒彻惹他半分泪水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