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BUG》籍酒

24、第 24 章

　　周枕眠：“打听倒是打听到了点。”

　　但感觉好像没什么用就是了。

　　傻大个不是本地人，据城东那家声称自己开了几十年的烧鸡铺子的老板说，他大概是十几年前来的，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副痴傻的模样了，比起现在甚至更疯一些，提起他的时候也是用的“爱惹事的傻子”这个形容，实在是因为一开始他真的太容易招惹是非了。

　　无论是什么看不过眼的事，想也不想就直接冲上去，打又打不过别人，被揍一顿后时常还得吐上一两口血，也说不清自己到底从哪儿来，整日嘴里就疯疯癫癫地念叨着一个叫“秋娘”的女人，满大街地找她，累了就往巷子里一躺，有人可怜他偶尔会给他送点吃的，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了下来的男人偶尔也有清醒一些的时候，张嘴就说要去江城。

　　江城在更南边的地方，离这里靠走的至少得走上小半个月，傻大个丢失了户籍之类的身份证明，又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没法补办凭证，甚至出城都是个难题。

　　也不是没有好心人往南边走去的时候决定捎他一程，甚至连城门的守卫也一时心软对他出城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每次才把他带出去一两天，他就会怎么说都要回洛城，甚至在遭到阻拦的时候发起疯来差点和对方动手，无奈只得让他走的好心人离开后，傻大个就会独自折返，沿着官道回到洛城，在城门口被拦下的话就喊着“秋娘”死活要进城，来回几次之后，整个洛城的人甚至都懒得再去管他。

　　反正隔一段时日他都要出城准备去江城，最迟十天内就又会回到这里。

　　去年因为外域之人的出现，洛城里的玩家变多，据说也有不少人同情心泛滥或以为他的身上有什么隐藏剧情，所以极其热心地帮助他，但最后还是因为他的反反复复不了了之，还有人气不过和他打了一架。

　　就算中毒失忆，傻大个也不是一个等级低战五渣的玩家能打得过的，反而被男人回手按在地上揍了一顿的那名玩家后来进了九星教，成了某个长老的关门弟子，门外弟子知道他和傻大个结仇的事后，三不五时就来找男人的麻烦，甚至还让洛城本地的混混没事去揍他一顿。

　　昨日他们在洛城外的树林里碰见的那一幕，正是又一次想去江城的傻大个碰见了那些故意来寻衅滋事的小混混们，两拳难敌四手，更别说是五六个人围殴他，男人不免受了些伤，还被其中一个混混拿匕首划伤了手。

　　周枕眠三言两语把打听到的事和陆云舟简单说明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向了男人的方向。

　　那边李洛天打好了一套拳，现在正坐在房间门前的台阶上捧着一个霜娘给的果子慢吞吞地啃着，他旁边男人老老实实地坐着，大手里也抓着个果子，学着自家徒弟的模样咬了一口，但因为嘴和小孩比起来到底是大了点，一口就咬下了半个，见状他扭脸去看李洛天手里还剩了大半的果子，似乎还觉得有点困惑。

　　旁边的护卫们看完小道童的一套拳法，突然就有了切磋的兴致，几人正商量着出手的顺序，以霜娘为首的侍女们则是站在一旁看热闹，在这似乎和平常人家没什么不同的氛围中，那傻大个的异常就显得格外不起眼。

　　周枕眠听到陆云舟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是个习武之人。”

　　听到这话的周枕眠回头看他。

　　陆云舟一只手端着茶，一只手接过侍女端上来的新点心放到了他的面前，表情依旧是和往常没有多少差别的温和，与一丝没有掩饰的漫不经心，周枕眠知道傻大个应该是个江湖人的原因是系统显示的并不算低的等级，和这种普通人不大可能接触到的能导致[神智不清]的中毒症状，但这话从陆云舟嘴里说出来，让他不由得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体魄强壮，这些年虽然过得不大好，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亏空得只剩了个壳子，但底子勉强还在，手上的老茧是惯拿兵器留下的，应该以前是个练家子没错。”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孔青说之前在林子里时，虽然他被那些个地痞混混压着打，但眼神和现在不大相同，躲闪时虽然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但很有章法。”

　　陆云舟没有说的是，男人神智有恙应该是真的，不过他本来只是被动挨打，但在听见那些人说出侮辱那个“秋娘”的话时，那原本一味抵挡的痴傻男人当时的神情立刻就变了，缓缓聚焦的眼里仿佛淬了血，甚至立刻开始回击，动作中也有了某些门派招式的影子，孔青说当时他那眼神很像愤怒和恨意，不论到底他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说不准也不是没救了。

　　他们正说着，突然听见李洛天那边传来了一声短促的惊呼。

　　下意识回头的两人一眼就看见了围在一起的众人，被侍女们簇拥着的是蹲在墙角试图把李洛天往自己身后塞的傻大个，他警惕地看着才过了几招拳脚的两名护卫，似乎是害怕他们真的打起来波及到自己和李洛天，将小孩挡住后神情紧张地往墙脚挪去，动作熟练仿佛做过无数遍一样。

　　两名护卫停下了拳脚一脸懵逼，只觉得傻大个落在他们身上那防备的眼神不可思议极了。

　　他们只是和对方切磋一下，又没准备揍他，他紧张个什么劲啊？

　　发出了惊呼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凑近男人和他身后茫然的李洛天，却见傻大个看起来似乎更紧张了，等成功躲到了墙边的灌木丛后，因为面前有了枝叶的遮挡他微微松了口气，却并没有放松下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李洛天甚至觉得面前宽厚的背正在微微颤抖。

　　周枕眠见状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他这是……？”

　　这算什么反应？

　　陆云舟叹了一下气：“就算是傻子，也是知道疼的。”

　　“昨日我让弘远去外头打听了一下，和枕眠说的差不多，他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神志失常了。”

　　“洛城不禁武，只规定了不得故意在铺子或酒楼里闹事罢了，平日里在街上大打出手的也不少，据说他刚来的时候就算神志失常，碰见那些个打的狠的总是冲上去试图拉开他们，可能当街打起来的那些个江湖人在气头上哪管得了那么多，见他来碍事大多都连着他一起打了……”陆云舟此刻看着男人的眼神有些难以形容，又像是怜悯，又似是对他遭遇的这一切的感慨，“甚至有段时间拳脚之争输了的人回头就拿他出气，直到城主的一个侍妾撞见这一幕看不下去说了几句才消停下来，之后他再碰见打架斗殴的事，也就学会躲着了。”

　　“大抵是驰风他们切磋的画面，被他误认成了街上那些逞能斗殴罢。”

　　周枕眠沉默地看着那个被霜娘等人温声劝说后才慢慢带着自家徒弟从灌木丛后头走出来的高大男人，似乎能想象得到刚失去记忆的时候他因为原先爱打抱不平的脾气见着街上的骚乱试图阻止，却因为中毒的原因无法招架，因为遭受的一次次毒打而失去了一开始的冲劲，慢慢学会了在江湖中人因为冲突引发的纷争时缩在墙角生怕自己被殃及的画面，顿时心情有些复杂。

　　七十多级的人在这个世界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但走出去也能被人称一声“大侠”了，原本的意气风发仿佛过往云烟，也得亏他不记得以前可能有的风光，不然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落差。

　　周枕眠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戳了自家系统：“你说我试试看把他治好怎么样？”

　　系统很快就回应道：“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你高兴就好。”

　　周枕眠：“不会抢了玩家的任务吧？”

　　系统：“我们不干涉整个世界的走向，包括了这个世界的人身上发生的事，如果有玩家对他的事感兴趣，主动治好他或坚持一个多月给他送吃的，我们才会看情况颁布任务，并且是一次性的，少这么一个任务也无所谓，反正你没有经验。”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周枕眠偷偷打开自己的生活技能界面，在医术这一栏里快速浏览了一遍，找到了静神散。

　　功效是随机去除一个负面状态，说不准两颗就能成功去掉傻大个身上的[神智不清]和[陈年余毒]。

　　静神散要用的材料多，原本做一个需要的体力也不少，周枕眠做蓝色品质的中品金疮药的时候也失败了好几次，更别说这样的紫色药品，但根本不差钱的周枕眠并不担心失败，想到男人下意识将自家徒弟护在身后的样子，他对着陆云舟道：“云舟兄，能不能帮我去请个好一点的大夫。”

　　陆云舟闻言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打算。

　　“我想让大夫来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毛病，能不能治。”周枕眠觉得自己提这个要求有点不大好意思，“诊金可以我来出，如果大夫治不好我再试试自己炼药。”

　　陆云舟的动作微微一顿，他静静看着面前显得有些不自在的年轻道长，忽的一笑：“诊金倒是不必，请个大夫而已，举手之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