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美学》黎箫

14、第十四章

　　布鲁的事情在波士顿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社会舆论风向全部偏向布鲁这边，对于目前的这个局势，莫提莉亚还是很满意的。

　　今天就是开庭的日子，布鲁的哥哥依旧没有什么音信，莫提莉亚虽然心里很急，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如果她列出来的那些布鲁不是凶手的证据，在法庭上被布鲁亲手推翻，那么就算她是耶稣在世，也救不了布鲁。

　　其实把布鲁的案子搞大一个原因是引导舆论风向，另外一个原因是希望布鲁哥哥听到这个消息，尽快回来。

　　法律虽然严谨，但也是公平的。

　　布鲁这几年遭受的苦难不能白受，他也不能白白担了这个罪名。

　　开庭时间一点点迫近，早已经历过这种心境的莫提莉亚一脸淡定，反倒是她身边的女学生，双手放在腿上抖个不停，浑身的动作都在说我很紧张，我很紧张。

　　这是言玥第一次作为律师助理上庭，已经紧张到语无伦次。

　　莫提莉亚问她要上庭用的材料，言玥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这是实打实的紧张，莫提莉亚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上庭时也是这个样子，身为过来人，自然有很多经验可以传授给她。

　　开庭前，波士顿当局主流媒体记者已经取得了许可允许进入庭内对此次案件进行转播和记录。

　　这次案件闹得也不小，前来观庭的人有许多。

　　马克和连祈到场的时候，法庭外围已经挤满了人。

　　他俩在中间偏后侧的位置坐下。
　　连祈左右看了看，秦幻笙还没来。

　　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马克凑到连祈耳边，问道：“你奶奶不来了？”

　　连祈眸底一沉，“等等吧。”
　　她会来的。

　　正式开庭，法官敲着手中的小棒槌，一霎间，法庭内部静的惊人。
　　布鲁瘦弱的身躯在警员的带领下一步步走来。

　　秦幻笙穿过人群，布鲁眼皮一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

　　布鲁朝着她笑了笑，然后侧身，背对她。

　　秦幻笙顺势在座位席的最后一排坐下。

　　法官一条条列出布鲁的罪状，莫提莉亚在法庭上争辩的面红耳赤。

　　身为律师，最怕的事就是自己的当事人不合作，偏偏布鲁就是不合作的人。

　　中途休庭，莫提莉亚苦口婆心的引诱着他，布鲁却始终不配合。

　　还没接这个案子的时候，莫提莉亚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状况，可是到头来，她没想到布鲁竟然对这件事这么坚持。

　　布鲁也很聪明，每次和她的谈话中都不会留下什么把柄，所以莫提莉亚到现在都没找到对布鲁来说有利的绝对证据。

　　除了马克警督告诉过她的关于布鲁用手习惯的猜测，这个猜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用。

　　如果布鲁在法庭上用右手演示当时案发的过程，手势与布鲁养父的伤口一致，那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所有人都知道布鲁不是凶手，偏偏没有人可以证明人不是他杀的。

　　再次开庭，莫提莉亚已经不抱多大的希望，只能期望减轻他的判刑。

　　事情这时却突然出现转机，侧门突然走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孩，不顾警员的阻拦，走到受审席。

　　原本很安静的布鲁突然站了起来，脸变得煞白。
　　嘴唇噏动，就算想说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进来的男孩，眉目间和布鲁有几分相像，同样蓝色的眼睛，看到布鲁时，递给他安慰似的笑容。

　　布鲁克林的声音不高，落下却又有几分重量。“人是我杀的，凶手是我。”

　　法庭内部又炸开了锅。

　　这时，莫提莉亚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缓解了几个小时以来的急躁。

　　连祈回头向秦幻笙的位置看去，已经没有她的身影。

　　法庭右侧的过道，他看到他熟悉的身体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远离他。

　　连祈禁不住想，如果九年前，他没有阻挡秦幻笙去法庭，那么他们如今会不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可是，如果当年的事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阻止她。
　　因为九年前的他，离不开秦幻笙。

　　庭审结束之后，马克要处理一些后续事情，让连祈先走。

　　连祈走到门口，正好看到言玥抱着一大堆资料出来。

　　言玥率先打了个招呼，试探的问道：“你还好吧？”

　　言玥自然认为布鲁是和连祈有什么关系的，所以在布鲁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祈难过也是理所应当的。

　　连祈却对言玥的这个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我很糟糕吗？”

　　言玥仔细打量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糟糕也不糟糕。

　　关于九年前发生在他们周围的事，言玥虽然知道的不多，但还是知道一点的，这也是她选择做律师的主要原因。

　　言玥理所当然的以为通过布鲁这件事，连祈多多少少会想起一些当年发生在他身上的惨案，所以干脆也不揭穿他的伤疤。

　　言玥抱着的资料有点重，又和他站在这里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手肘都酸了。

　　连祈看了出来，把言玥怀里的资料接过来，说道：“我送你回学校。”

　　言玥二话没说就笑了。
　　对于连祈突然而来很暖心的举动，言玥觉得很幸福。
　　可是她却不知道连祈突然这样做，只是对她很愧疚而已。
　　没有别的，只是愧疚。

　　言玥和连祈同样是麻省理工的学生，不一样的是连祈是在读博士，言玥是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
　　而两人也不过相差一岁。
　　每次一想到他们之间的这个差别，言玥就不得不感叹一句造物主的不公。

　　对于这次可以做莫提莉亚的助理，言玥还是很兴奋的，一路上都在对连祈说着莫提莉亚多么多么的厉害，多么多么的聪明，还立志以后要做一个像她那样公正的律师。

　　其实言玥这句话的潜台词，连祈知道。
　　公正的律师，不会错判任何一个案子，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连祈心不在焉，问她：“你怎么会做莫提莉亚的助理？”

　　言玥嘴角一勾，想起了什么，很高兴。“院长听说莫提莉亚需要一个波士顿居民做助理，最好是学法律的，就把我介绍过去了。”

　　连祈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那天，秦幻笙一晚上都没有回家。
　　连祈也一夜未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秦幻笙才回来，一身的酒味，人却很清醒。
　　回来后，秦幻笙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凭助理打爆她的电话，她也不接。

　　她的伤口，只能自愈，别人帮不了。

　　秦幻笙再次从房间出来，已经接近黄昏，她给西斯科回了个电话。

　　西斯科告诉她没什么事，就是秦夜打她电话打不通，以为她怎么了。还对她说给秦夜回个电话比较好。
　　秦幻笙没理会他这句话。

　　太阳全部下山之后连祈才回来。
　　这时的秦幻笙情绪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就像是泡过温泉之后整个人都清爽了。

　　秦幻笙穿着睡袍在沙发上躺着，腰间一条细细的腰带松松垮垮的系着，手中翻动着杂志，听到连祈回来的动静，只是撇了他一眼。

　　连祈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慢慢踱到沙发跟前，嘴巴开开合合，最终下定决心说道：“布鲁……”
　　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幻笙打断。“我知道。”

　　秦幻笙翻页，眼睛也随之抬起。
　　关于布鲁的最终宣判，莫提莉亚已经告诉她了。
　　布鲁克林以故意谋杀罪名入狱，再加上事后逃逸，最终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布鲁因为还未成年，盗窃罪不是主使，被送去了社区矫正。
　　对布鲁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连祈把回来的路上打包的饭菜递给秦幻笙。后者从书里探出头来看了看，精致的袋子被他提在手中。
　　秦幻笙腿一曲，从沙发上坐起来。

　　连祈把餐盒从纸袋中拿出来一一摆放到桌子上，加了句：“中国菜。”

　　秦幻笙眼神闪了闪，拿出筷子，打开盖子。
　　扑鼻而来的是中国家常菜的香味。

　　几个盒子错落着在桌子上摆好，入眼望去，基本上每道菜都有土豆的身影。
　　黄金炸薯条、土豆小丸子、红烧土豆、莴笋土豆丁、黄金土豆虾球……

　　秦幻笙筷子停在半空中，抬头看了连祈一眼，问道：“吃过了？”
　　连祈嗯了一声。

　　突然安静下来，秦幻笙低着头，说了句：“连祈，我不喜欢吃土豆了。”
　　所以她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连祈一怔，她话里的意思，他怎能不懂。

　　即使她的性格变了，他也一直把她当成那个她，九年前，会为了他奋不顾身的那个秦幻笙。

　　连祈微微低头，没有接话。

　　几秒钟之后，连祈坐在另一侧的摇椅上，说道：“明天马克的儿子出院，办了一个小派对，邀请我们去他家吃晚饭。”

　　秦幻笙也没抬头，直接拒绝：“不去。”

作者有话说

　　请举起你们的双手告诉我你们还在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