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美学》黎箫

18、第十八章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说话。
　　秦幻笙觉得没什么，连祈却差点没憋出内伤。
　　生气的人是他，到最后先低头的也是他。

　　车子停在波士顿港口，两人步行去波士顿的长形码头。
　　水族馆和饭店、海鲜店鳞次栉比，因为是周日，码头上人很多，游客如织。

　　秦幻笙和连祈找了个僻静又干净的海鲜馆解决完午餐。

　　今天是个好天气，也是个适合出海的日子。

　　很多人在沙滩上堆沙雕，各个沙雕堆在一起组成不一样的景观。
　　港口处有好多船只、游轮停靠在岸边，专门私人游艇出租的地方在港口的另一边。还有几艘商船孤零零的停靠在水道，是当年波士顿倾茶事件的仿制船只，商船可以供游客上船体验殖民地人民的感受，将茶叶箱掷入大海。

　　连祈问她要不要去体验一把。
　　秦幻笙淡淡的回了两个字，“浪费。”

　　港口还有许多商铺，出售纪念品和潜水冲浪出海的设备。
　　正午海边的日照很强，虽然还不到夏天，太阳也强烈的让人不敢直视。

　　连祈低头，看见秦幻笙的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细汗，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
　　秦幻笙很白，皮肤在太阳下接近透明，此时被阳光照的，被墨镜挡住的剩下那半张脸透着红，水水嫩嫩的，让人想咬上一口。
　　连祈不知不觉咽了咽口水，秦幻笙这时刚好回头，连祈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拉着她走到一个店铺里，挑了一顶黑色宽檐帽戴在她的头上。

　　连祈看着很满意，直接付了钱，秦幻笙趁连祈付钱的间隙，才得空去镜子里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看了半响，对连祈的眼光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两人又一同走去码头。

　　秦幻笙今天难得的没有穿高跟鞋，站在连祈身边，比以往娇小了不少，秦幻笙个子原本就不低，170的个头给了她一个先天的长腿优势，黑色的直筒阔腿裤被她完美的驾驭，上身是普通的T恤，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裤摆在空中晃动，时不时露出她细白的小腿，多了份慵懒感。

　　连祈去登记处借游艇，秦幻笙一个人等在码头，有人从海里潜水上来，摘下潜水镜，冲着秦幻笙吹了个口哨，秦幻笙慢慢的笑了起来，那男人走上前，紧致的潜水服勾勒出男子伟岸的身躯，头发是湿的，平添了几分性感，声音很沙哑，问秦幻笙肯不肯赏个脸，陪他出海游玩。

　　那男人说话的时候着重加了一句他自己的私人豪华游艇，特意从华盛顿空运过来的。
　　秦幻笙无声的笑了笑，把墨镜滑到鼻尖上，向后看了看，难为情的说道：“我有约了。”

　　男人看到她身后正朝他们走来的那个人，大方的笑了笑，想要交换彼此的联系方式。
　　秦幻笙四两拨千斤的回道：“那要看我弟弟给不给你。”

　　男人知道秦幻笙这就是婉拒的意思，当即不再继续索要。
　　露水情缘讲究的是个眼缘，都是成年人，也都心照不宣，彼此看对眼了，愉快一夜，没有继续发展的必要，也不用承担什么后果，图的就是一个乐字。
　　显然这个男人知道他不是眼前这个女子等的那个人。
　　男子虽然对这个女人刚开始对自己表现出的好感和现在拒绝的态度之间突然的反差有些不解，但那一笑也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魅力，能得到如此尤物的赞赏，已经满足了他身为男人该有的自尊心。
　　码头上还有其他人在等着他，男子轻轻抬起秦幻笙的手，在上面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离开。
　　离开前还不忘再次递给她好几个飞吻。

　　秦幻笙听得到码头那边的调戏声，又重新把墨镜带上，没什么表示。
　　只是背对着那男人从包里抽出纸巾，擦去那男人在她手背上留下的痕迹。

　　连祈这时候回来，看了看那个早已走远的男人，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问了句：“你就这么不甘寂寞？”
　　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去勾/引别的男人。
　　“生活无聊，总得找点乐子。”秦幻笙淡淡的回道，把脏了的纸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

　　秦幻笙率先朝着停靠在岸边的游艇走去，连祈愤愤的跟上前。

　　连祈租来的是个小型游艇，敞露的甲板上正好容得下他们。

　　连祈虽然会驾驶游艇，但波士顿的游艇驾驶证一直考不下来，所以只能由专业驾驶员来帮他们驾驶游艇。
　　对于游艇驾驶证考不下来这件事，连祈一直耿耿于怀，驾驶的技术他都懂，但是每次临到考试，他总是能把考试这件事给忘了，几次之后，想着游艇证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没什么用，也就没再继续考了。

　　海上的风不如陆地上的温柔，游艇速度很快，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秦幻笙把帽子摘下来，享受着海风的吹拂。
　　风吹起她的头发，在空中飘舞，发丝轻扬，连祈清楚的看到秦幻笙一根根头发在在阳光下发着光。
　　嘴角挂着疏离的微笑，看着远方。
　　这样的她，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像是天边的太阳，散发着光芒。
　　可是连祈知道，她这样的人，不属于太阳，而是属于深海。

　　连祈把视线收回来，这时游艇一个转弯，连祈心不在焉，身子受重力影响向右歪了歪，上身差点倒在秦幻笙身上。
　　两人面对面，眼睛对眼睛。
　　秦幻笙脸上架着墨镜，连祈看到她墨镜下的眼睛，就像这深海一样，轻而易举的把他吸了进去。

　　游艇又是一个急转弯，连祈没有稳住，整个人压在秦幻笙身上。
　　驾驶员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风太大，两人只大概听到驾驶员问他们刺不刺激。
　　连祈立马从秦幻笙身上离开，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头撞在她的胸上，软软的，不痛。

　　秦幻笙淡定的坐好，把墨镜摘下来，连同帽子一起放在沙发的另一侧。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打趣他，“故意撞两次？”
　　连祈耸肩，把紧张压了下去，“你也听到了，故意的人不是我。”
　　秦幻笙慵懒靠在椅背上，看着大海，“借口。”

　　连祈真想回她一句：借你大爷！
　　但还是忍住了。

　　秦幻笙又问他：“不是故意的话难道你不应该道歉？”
　　连祈咬咬牙，道你大爷！

　　秦幻笙眉毛微挑，“还说不是故意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连祈终于爆发：“故你大爷！”

　　秦幻笙歪着头笑了，“来这儿这么久，你就只学会了这一句骂人的话？”
　　连祈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淡然回道：“一句就够了。”
　　百搭。

　　到了宽阔的海域，游艇速度慢了下来，连祈打开艇内的音响设备，舒缓的音乐倾泻而出。
　　秦幻笙今天出来没有带烟，烟瘾上来，问连祈有没有烟。

　　连祈拿着望远镜，在栏杆上倚着，没回头，用手指了指他的手拿包。
　　秦幻笙从他的包里抽出烟，连祈慢悠悠的转身，手里还拿着望远镜。秦幻笙递给他一支烟，拿出打火机，给他点火。
　　连祈在秦幻笙身侧坐下，秦幻笙嘴里叼着烟，眼睛微眯，头向前探，嘴里衔的烟凑在连祈的烟头上一吸。
　　一缕细烟从两只衔接在一起的烟缝里飘出。
　　烟着了。
　　秦幻笙又收回身子，嘴里吐出烟雾，指尖夹着烟，似笑非笑的望着连祈。

　　连祈的烟还在嘴里衔着，嘴唇微微颤抖，但是没什么表情。末了，说了句：“我不是方鸿渐。”
　　所以对她的调戏，他就算有反应也不能表现出来什么。

　　秦幻笙点点烟灰，回道：“巧了，我也导不出围城那样的剧。”
　　两人随即沉默了下来。
　　秦幻笙站起来，向甲板外缘走去，连祈躺在软榻上，太阳在他头顶上方，连祈眼前浮现的是秦幻笙发丝飞扬的样子，随后慢慢闭上眼睛。

　　游艇回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太阳的余晖折射在海平面上，红的蓝的交相辉映。
　　港口大旅馆前的码头上停靠着一艘大型游轮，已经亮起灯光。这艘游轮，是沙龙聚会的举办场所。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游人或当地人来这里饮酒作乐。
　　游轮一共三层，底下一层是主要娱乐活动场所，二层三层属于私人会所，只有拥有高级会员身份的客人才可以上去。
　　所有和酒有关的地方，秦幻笙都不会错过，是以今天晚上的娱乐目标也早已被她锁定。
　　游轮上不允许自带酒水，于是上午连祈拿的那两瓶酒此时也派不上什么用途。

　　舞池里挤满了人，就连走廊上也被围得水泄不通，盘桓了好久，秦幻笙和连祈才找到位置坐下。
　　整个场所都被舞曲的音乐包裹，声音嘈杂，连祈只有把耳朵凑到秦幻笙嘴巴旁边才听得清她在说什么。
　　在幽暗的灯光下，连祈只看得到秦幻笙的嘴巴开开合合。
　　说了些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